第62节
“你儿子中毒,叶哥哥帮你儿子取药去了。”明霞郡主道冷冷道,两手拽着鞭子,没有松手的意思。
“那是对外人的说辞。”沈颜沫计算着时间,“你联系燕国,耀哥儿身份暴露,已对耀哥儿下手,在泉城避暑山庄时,不是我儿吃了有毒的糕点,是景王吃了有毒的糕点,他天生身子骨弱,一阵风吹来,好似把他吹倒一般,哪能承受的了毒药之苦,当即就病倒了。你可见了林枫和林奇,他们是景王的贴身侍卫,他们都在京都,景王焉能走远,他就在景王府中养病,怕人打扰,故意放出消息说我儿中毒。一怕京都贵女打扰,二是迷惑燕国的眼线。”
“你说的可是真的?”许久不见叶少甫,明霞郡主迫切希望见到他。
她分析得有理有据,不说明霞郡主,就连林枫和林奇也差点信了。
沈颜沫思忖时间差不多了,扯了脖颈的鞭子,转身对明霞郡主,笑意盈盈,仔细看这笑容中带着讥讽:“当然……是……假的。”““贱人,你敢骗我。”明霞郡主爆喝一声,想扬手掌掴沈颜沫,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颤颤巍巍栽倒在地,挣扎几下只是徒劳。
“别挣扎了,你中了毒。”沈颜沫蹲下,平静的审视明霞郡主:“我无意杀人,你却把刀刃递到我手中,我若不做点什么,好似对不起你一片苦心。”残酷的话说得平静如常。
她与明霞是死敌,只能活一个。今日若不解决明霞,将是无穷的麻烦。誉哥儿中毒就是很好的例子,为了一己私欲,明霞联系燕国,欲置耀哥儿和荣哥儿于死地,十来岁的孩子明霞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她。
再有明霞知道太多秘密,若传扬出去,她的儿子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带着野种的耻辱过活一辈子,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所以明霞今日必须死。
明霞心生惧意,却强装镇定:“你想怎么做?”
“你失踪有些日子了,皇上和太后均已表态,既然你都失踪了,就永远失踪好了,你郡主的封号给你留着,永不更变。既然你选这里是你的埋骨地,我只好成全你。”沈颜沫不再与她寒暄,好似乏了一般,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吩咐道,“送她上路,莫要耽搁时辰了。”
“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家郡主。”明霞郡主惊恐到极点,忙不迭大喊大叫,丝毫不顾皇家仪态。
沈颜沫不做停留,大步离开,少倾进来两个人,赫然是林枫和林奇。
明霞郡主见是他们兄弟,以为叶少甫派人来救她了,当即燃起几分希望,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甚。
林枫一个扶起明霞郡主,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封住了她的哑穴。林奇将准备好的白绫掏出来,投上房梁打了个死结。
明霞郡主见状,又惊又惧挣扎着要逃跑,可哪里能逃脱,身子不听使唤,仿佛被人抽了骨头,若无人扶着会瘫软在地。
她恐惧,绝望,愤恨,各种情绪涌入胸腔。
这俩人哪里是救她的,分明是送她上路的黑白无常,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架到半空中,打结的白绫套住了她的脖子,这一刻她心里只剩恐惧,面对死亡的恐惧,她不想死,她想再见叶哥哥一面,可现实容不得她选择。
白绫套住她的脖子,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挥舞手臂,双腿挣扎,终究是徒劳。
曾经嚣张跋扈,纵横京都的明霞郡主,最终以这样无声无息的方式离开了人世,带着不甘,绝望,与满腔恨意。
林枫林奇见她不动了,灭了所有的灯转身而去。
夜风吹来,寂静的院子更显静谧,虫鸣声依旧,这院子却略显不同了。
林奇和林枫出了永亲王府,见门前马车未走,便知沈颜沫在等他们,黑暗中两人无声对视,都能听见对方的叹息声。
该来的躲不过。
两人同时抬步走至马车旁,拱手道:“事已解决,请夫人放心。”
“你们办事我向来放心。”马车内,沈颜沫闭目养神,停顿一会儿又问:“你家王爷身上的药香,从何时有的?”
“夫人莫要听信明霞的话。”林奇与林枫再次对望。
夫人还是怀疑王爷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沈颜沫还有什么不明白,那夜的人极有可能是叶少甫,不然林枫和林奇不会帮忙隐瞒。
可为何是叶少甫,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武昌侯,为何突然变成了叶少甫。
林枫和林奇只是想隐瞒,没想到适得其反,让沈颜沫更加怀疑叶少甫。
得不到回答,林奇心急,又重申道:“夫人莫要听信明霞的话,她就是一个疯妇,故意污蔑夫人清白。”
“一个疯妇的话,我如何能信,你家王爷待我情深义重,我不会怀疑他。”
林枫和林奇听了,总觉哪里不对劲,夫人为何说这话,有欲盖弥彰之意啊。
夫人到底何意,是怀疑王爷,还是信任王爷,怎越揣摩越觉糊涂了。
沈颜沫给他们时间考虑:“王爷待我情比金坚,等王爷回来,我要给他一个惊喜。你们也回去准备准备,选个日子与心爱的人成婚。”
林枫和林奇觉得幸福来的太快,上一刻遭怀疑,下一刻夫人要嫁给王爷了?
他们也要准备成婚用的东西,选个吉日成婚?
夫人真会给他们惊喜。
马车内,沈颜沫神色莫辨,清澈的眸子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
第79章
从明霞苑一路走来,沈颜沫思虑良多,从那夜迟来的洞房,到今日种种,如幻影般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时隔五年,她方知与她同房的男人是谁,即便五年来,叶少甫做再多的事,对孩子再疼爱,她心里终究意难平、恨难消。心里那口气始终不顺,他们凭什么这般欺辱她,欺辱她不算,还让孩子背负骂名,他们于心何忍。
想到此处,眼中豆大的泪珠如珍珠滚落。若是叶少甫和武昌侯在眼前,她真想给他们一刀,让他们常常疼痛的滋味。
沈颜沫回到沈府已四更天了,回到卧房躺在床上,脑海中仍是与叶少甫滚在一处的场景,像印在脑中,挥之不去,让她更是心烦意乱,直至东方泛白,再无睡意,干脆起来。
等芙蓉进来伺候时,沈颜沫已穿戴整齐,端坐在软塌上,看见她进来也不发一言。
芙蓉顿觉奇怪,出声询问:“夫人,您昨日出去,回来已四更天了,怎不多睡一会儿。”
“在想一件事。”沈颜沫直直看着芙蓉,越看越觉得她和玉荷是叶少甫的人,出现的太巧,林枫和林奇太熟悉,相处方式太过随意,好似多年的兄弟。
这明显就是叶少甫故意安排到她身边的人。
芙蓉问何事?
沈颜沫未回答,起身向外走:“该给顾老夫人施针了,一会儿去趟武昌侯府吧。”
她要当面问问武昌侯,那夜为何是叶少甫,他们把她当什么,挥之即来呼之及去的玩意儿吗?
芙蓉知明霞郡主的事,以为她为明霞郡主的事烦恼,也未放在心上,转身去药房拿药箱,扛着药箱出来,跟在沈颜沫身后,又听沈颜沫道。
“我不放心誉哥儿几人,你留在家中看顾他们,我带冬雪去武昌侯府便可。”一旦怀疑,她便不再信任芙蓉和玉荷,即便她们忠心耿耿,却不是对她。
芙蓉不疑有他,唤来冬雪,将药箱递给冬雪,嘱咐道:“看顾好夫人,莫让人欺负了夫人。”
冬雪接过药箱,嘻嘻哈哈道:“谁敢欺负夫人,我用药箱砸死他。”
沈颜沫很想说是武昌侯和景王,你用药箱砸死他们吧,省的看了碍眼。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能说。
两人出了府,做上马车,等坐稳了,车夫询问一声,得到沈颜沫应允,扬鞭抽马腿上,喊了声:“驾。”
马车行驶一段距离,沈颜沫看一眼冬雪,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她不忍她跟她奔波受苦,遂开口:“冬雪,你对于秀才可还有情谊?”
猛地听见这话,冬雪羞红了脸,低头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她该怎么说,说有请,于母容不下她,当于佳家媳妇儿是不可能的。说无情,又无法欺骗夫人,更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沈颜沫见她不说话便已猜到:“你若依然心悦于他,我便做主,让你嫁他如何?”
秋月风光嫁出去了,只剩冬雪和闫清那丫头了。
林枫喜欢闫清,闫清心里也有林枫,临走时给闫清一笔嫁妆,也算对不起这几年的主仆轻易,嫁给林枫后,她也算景王府的人了,与她再无瓜葛。
至于芙蓉和玉荷,他们是叶少甫的人,轮不到她操心,自有人为她们做主。
刘妈妈一把年纪,无儿无女,她要为刘妈妈养老送终,自然要带着。
金娘子医术高超,又有儿子在跟前服侍,沈颜沫也不担心。
唯有冬雪,这丫头一根筋,心眼实在,若执意嫁给于秀才,她也无法阻拦,唯有成全。路是自己选的,将来如何,只能自己承受。
冬雪有自知之明,自觉身份低贱,配不上于家,态度坚决道:“奴婢不嫁人,永远服侍夫人。”
“你想明白就好。”沈颜沫听到这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真怕这丫头嫁到于家,以于母的心性,定不会给冬雪好脸色。
又说了会儿话,马车停在武昌侯府门前,下了马车,沈颜沫凝视着牌匾,上书:武昌侯府几个赤金大字,庞博大气,让人望而生畏,可这府中人竟行鸡鸣狗盗之事,令人不齿。
门房的人见是沈颜沫来了,恭恭敬敬将人迎入府中。
沈颜沫径直来至顾老夫人的院中,经过一段时间施针用药,顾老夫人的情况好了许多,口眼歪斜好了许多,能说几个字了,虽不是很清楚,仔细听也能明白其意。
顾菖得知沈颜沫来了,欢欢喜喜跑来,等沈颜沫忙完,他才上前行礼问安,又问了些顾老夫人的情况。
沈颜沫一一作答。这时候顾芸也来了,碍于礼节,也款步上前,给沈颜沫行礼问安,沈颜沫微微颔首,让她起身,又写了张方子递给一旁丫鬟:“老夫人身子好了许多,该更换药方了。”
“都是夫人医术高明,祖母才得以恢复。”顾菖再次拱手言谢。
就连顾老夫人,也说了句谢谢。
沈颜沫有些受宠若惊,认识顾老夫人多年,何曾得过她好脸,没想到世事无常,她们竟然转变了关系,从婆媳转变成医者与病人的关系。
顾芸也说了几句道谢的话,诚心与否,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颜沫也不甚在意,直言道:“下次让御医来诊治吧,我怕不能来了。”
“为何?”顾菖着急出声。暗道:难道府中人有人得罪了夫人,莫非是宋姨娘,她一心想当正室夫人,是怕夫人来府中,与爹爹旧情复燃,惧怕夫人?
沈颜沫若是知道顾菖的想法,定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想些什么,她与武昌侯没有旧情,何来复燃?
“我有紧要事要处理,需离开一段时日。”沈颜沫环顾周围,不见顾少逸的身影,眉心微蹙:“武昌侯可在府中,我有事情询问他。”
顾菖以为父亲说了那事,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在,爹爹在书房,我去唤他来。”就算顾少逸一再否决,顾菖仍心存几分希望,说着转身离去,这可是爹爹与夫人相处的好时机,不能错过了。
顾芸跟在顾菖身后,见沈颜沫面容淡然,并无喜色,猜测她找爹爹是正事,根本不是菖哥儿想的那事。
沈颜沫收拾医药箱,停当后递给冬雪:“还是我去书房找他吧。”
书房隐晦,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
对于沈颜沫主动来访,顾少逸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若无必要,沈颜沫不会主动找他搭话,更没有像今日这般,主动到他的书房里来。
“夫人有何事?”顾少逸指了一张椅子,示意沈颜沫坐下。
“今日来,我想要个说法。”沈颜沫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夫人有何要问,尽管直言,顾某知无不言。”顾少逸态度诚恳,倒了杯茶放沈颜沫跟前,示意她喝茶:“夫人请喝茶,慢慢喝。”
沈颜沫看着顾少逸,扫一眼茶杯顿了顿又道:“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你可还记得?”
顾少逸心里咯噔一下,摸不清沈颜沫的意图,她问六年前的事做什么,莫非云朗已把话说开了?
“孩子为何是叶少甫的?那晚明明是你。”只是沈颜沫想不明白的地方。
顾少逸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云朗给你坦白了?”
“是。”沈颜沫知他误会了,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承认是叶少甫说的,“那晚明明是你,怎么会变成他,你们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你们任意玩弄的玩偶,你们就算不顾及我的感受,可想过孩子的将来,若这件事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他们就是别人眼中的野种。”
“他们不是野种。”顾少逸反驳,“他们是云朗的珍宝,若不然,他怎么苦苦追求你五年,事事以你为先?”
“他不是为我,是为了孩子。若无孩子,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羁绊,那一夜只是过眼云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想到自己被人蒙蔽,被人玩弄于股中,及孩子们的未来,沈颜沫悲从心来,炙热的泪珠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