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当张十桃看见牵着弟弟妹妹走小路回来的爸爸和妈妈时,张十桃喉咙都在发紧,她原本以为自己见到妈妈,该恨她,见到爸爸,也该恨他的,可此刻见到自己的两个依靠还在,顿时就什么恨都提不起来,只一步步的走过去,甚至是跑过去,抱住自家真正的一家人,用眼泪打湿妈妈的肩膀。
胡青很少看见大女儿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她大女儿像爸爸张庄,内敛腼腆,闷声做事从不抱怨,懂事的不得了。
“怎么了?”三十一岁的胡青松开牵着小女儿的手,声音温柔的笑了几声,拍了拍张十桃的背,“见着我就这么激动吗?”
张十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松开妈妈,声音低哑,说:“只是忽然很想妈。”
胡青揉了揉大女儿的头发,眼神有点心疼,但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丈夫,丈夫张庄便也拍了拍大女儿的肩膀,说:“回家吧,今天晚上吃肉。”
“嗳!”忽然变得好容易满足的张十桃破涕为笑,把危机抛之脑后。
调皮的弟弟张龙总喜欢欺负大姐,于是挣脱爸爸的大手,迅速打了大姐张十桃一下,屁颠屁颠的跑远了,途中还回头看张十桃,希望张十桃追自己。
张十桃没理弟弟,走在爸爸妈妈身后,看着爸爸背上背着一堆东西,右手抱着八岁的小妹,左手牵着妈妈,幸福又难过,希望这一刻能定格,希望这条路永远都别走完……
正当张十桃感慨的不行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趴在爸爸肩头的小妹似乎一直在对自己笑。
这种笑很奇怪,不像是小孩子该有的。
与此同时张十桃又皱眉:小妹张雨初有那么漂亮吗?记忆力好像没有这么好看吧……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又应该是长这样的……
张十桃是嫉妒这个被妈妈选择带走的妹妹的,所以妹妹此刻笑的那么好看,张十桃犹犹豫豫,不愿意回应,三秒后,张十桃又觉得妹妹也是无辜的,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自己何必迁怒呢,便对着小妹扬起一个不大的笑容。
小妹白嫩嫩的小手拍了拍爸爸厚实的肩膀,声音甜甜的,说:“爸爸,我想牵着姐姐走。”
像大山一样给人无数安全感的男人浅笑了一下,放下小妹,小妹哒哒哒的踩着小鞋子跑来主动牵起了张十桃的手。
妈妈也是很意外,说:“什么时候小初这么粘十桃了?妈妈都不知道。”
张十桃也疑惑,但是小孩子,本来也就没有定性可言吧……
然而小妹却晃着张十桃的手,眼神满是深意的看着张十桃,声音稚嫩又透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怒其不争:“小初决定从现在开始喜欢姐姐,所以姐姐从现在开始,要乖乖听话哦。”因为,我将是你的救世主哦,小可怜。
【嘀,宿主注意,不要暴露身份。】系统的声音在张家小女儿张雨初的脑袋里响起。
占据这个身体做任务的慕雨初则对严肃的系统说【我知道,只不过是发现改造目标比想象的还要感情用事,比较失望。既然都重生了,就该好好利用既有条件,为了自我利益不择手段才对!】系统:【……是吗?】
【算了,没关系,我会在帮助她改变命运的同时,免费教她如何在残忍的世界中痛快活下去,不然我帮她度过难关,离开后她还是个辣鸡,岂不是丢我的人?】系统瑟瑟发抖:感觉宿主好可怕是怎么回事?
第3章 【80年代逃婚案】
慕雨初,原高等位面abo世界联盟上将,于25岁死于梦中,因有心愿未了,意念强大,吸引来了名为‘直播一号’的萝莉音小系统,痛快的签订了合约,开始这比她原本世界有意思的多的任务生涯。嗯,这也是她任务生涯的开始——第一次任务。
张十桃,此次任务核心目标,也是代价付出者。
慕雨初对目标的所有过去都不感兴趣,从重生前乃至现在,都不想了解,但是不了解就没办法融入世界做任务,于是在牵着目标张十桃的手回家的路上,便让小系统将资料调了出来,迅速翻阅。
这是这个时代大背景下普遍发生的故事,由1970年始,1984年终。
目标的母亲胡青非常关键。胡青生于1953年秋天,胡父是当地资产阶级大财主,胡母是大地主家的留洋闺女,两人经人介绍认识,家里条件也都差不多,便一来二去有了意思,没半年就结婚,有了胡青。
胡青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吃住皆是最好,来往全是汽车,上学都是上的教会学校,认识的也都是苏联有钱人,胡青这样个资产阶级大小姐在十七岁前是从来没想过家里会遇事儿的,所以那时候的胡小姐成天操心的只是看什么小说,买什么小裙子,和笔友莱恩说些小烦恼。
可谁知道就那么一下子的功夫,全家都遭了殃,家被抄了,什么都没有了,17岁的胡小姐换上了一身让她浑身起红点点的旧衣服,坐上了去往偏远农村的卡车,离开前往街头一看,她的爹娘两个披头散发的走在人群中央,胸前挂着牌子,被人拉着□□示众。
胡小姐突然就捂着脸想哭,旁边自愿下乡的姑娘就皱眉说:“你哭什么?难不成你不想下乡不成?”
胡小姐哪敢说这话,她真是怕了所有眼睛盯着自己的人,赶忙擦干净眼泪,卑微的笑了笑。
胡小姐是被发配过去的,到了地方上,指导员知道了她的身份,立马觉得这是个需要好好改造的典型,让她和几个愿意去最苦最累地方造福劳动任命的知识分子一块儿进山,来到了岩云村——一个出了好些个烈士的村子。
由于村子不好走,车上不去,于是胡小姐和带队指导员还有几个知青走了一天的山路才到村子大门口。
那天天气特好,站在半山腰上的胡小姐看着村子里面的农民和干瘦的小孩子们,看着郁郁葱葱的大山和山顶的蓝天,孤独的站在最旁边,一直低头不说话,不知道自己被村子里好多大小伙子看的直流哈喇子。
胡小姐好看的紧,两个大辫子又黑又长,脸蛋秀秀气气,一股子所有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仙女气息,但是好看是没有用的,就算村子里大半的男人都喜欢她,也没一个想娶她,就凭她家里政丨治成分那么高,就不敢有人碰,不仅不碰,还会因为村子里某些女人的嫉妒时不时的就要被人讽刺被人当作典型来说上一说。
心气高的胡小姐被打压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声都不敢吭一声,也是这个时候认识了丈夫——张家大儿子张庄。
张庄长的周正,虽然皮肤黑,但是三庭五眼处处棱角分明,干活勤快锻炼了一身肌肉,走出去也是个让大姑娘眼红的家伙,可却因为年纪偏大都二十五岁了,家里还有个厉害婆婆,所以村子里倒也没有其他人敢看上张庄。
那日胡小姐去打水,弄了半天也没打好一桶,还把浅色的裤子给弄湿,不敢出去给别人瞧见,只好躲在附近等裤子干掉,张家老大正巧挑着水桶过来,看见胡小姐白生生的手臂在大树后面,只觉得心都被晃的慌乱不已,一张口便失了分寸,他说:“是胡老师吗?”
胡小姐把手缩了回去,声音细细的,说:“不是。”
后来张家老大还是脱了自己的上衣给胡小姐,让胡小姐把衣服袖子系在腰上,赶紧回去把裤子换了再说,不然会感冒的。
胡小姐听话的跑回去,回去的路上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男人是自己来到此地后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此后数月,胡小姐总能碰见张家老大,偶尔是在田地里,张家老大脱了上衣,露出漂亮的肌肉,在地里挥汗如雨;有时候是在学校大门口,张家老大就站在学校门口远远的看她一眼,发现自己暴露了又立马消失。
胡小姐要是不知道张老大喜欢自己,那得多笨啊,可知道也没用,没人敢娶她。
又一日,胡小姐的破屋漏雨,半夜发烧,没人知道,还是张家老大第二日偷看胡小姐,发现胡小姐不在学校,才在年久失修的分配屋里找到了烧糊涂的胡小姐。
胡小姐被张家老大背在背上,走了一天的山路,送到山外服务社的老医生那儿,老医生其实也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土郎中,熬了点苦的要命的汤汤水水给胡小姐,胡小姐一边喝一边吐,最后虚弱的躺在床上委屈的想哭,声音颤抖的对张家老大说:“你别看我……”她想自己现在肯定很难看。
张家老大蠕动了几下唇瓣,摇摇头,说:“我想看。”
“我会死吗?”胡小姐手捏着被角,抽泣又无奈,“我有点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张家老大用帕子给胡小姐擦眼泪,声音低低的,却蹿进了胡小姐的耳朵,到达心的位置。
胡小姐闷闷的说:“保护我?你敢吗?”
“我敢。”
于是来到这里的一年后,胡小姐和张家大儿子张庄结婚了,低调的只请了邻居吃饭,这个婚便结了。
然而婚后生活和胡小姐想象中是不一样的,婆婆张老太太是个控制欲极强的老太太,向来喜欢吩咐大儿子做这做那,然后疼爱小儿子。
张老太太也看不上胡小姐,觉得胡小姐来了后,原本听话的不得了的张老大忽然就变得喜欢忤逆自己,因此时时刻刻不对胡小姐摆脸色。
更要命的是小叔子一家简直就像是蛆虫一样好吃懒做,妯娌之间矛盾不断,大打出手都是有的,胡小姐做不出打人的事情,小叔子的老婆却做得出来。
本来这些分个家也就能暂时解决问题,可老太太和小叔子等人是决计不分,说有老人在自然不能分家。
1977年是矛盾最大的一年,小叔子听说外头恢复高考了,心比天高非要出去也考一回,说自己从小就是天才,能不被选上就怪了!
但一个小学文凭的二十岁年轻人,多年不碰课本,和四百万人一同竞争,能过就怪了!
全家人都觉得小叔子聪明,能过,胡青在被窝里和丈夫说那人肯定过不了,果不其然被她说中,得知消息的时候对丈夫挑了挑眉,丈夫轻笑了一下,结果这一幕又被小叔子的老婆看见,哭着闹着说是胡小姐这个扫把星诅咒自家男人,自家男人才考不上的!
胡青不爱争辩,总是隐忍的多,可她男人也不爱说话,总是让着家里人,息事宁人的样子,胡青越看越火大,半夜把丈夫踹下了床,丈夫也不吭声,干脆找了个褥子睡在地上,好像在告诉胡青,这辈子,她们一家就该活的窝窝囊囊。
有一次胡青大女儿也就是张十桃被妯娌的儿子给推了一下,一头磕在门的铁栓上,一时间头破血流,那小子还恶人先告状,胡青抱着小桃子哭着看着丈夫,想要丈夫说点什么,丈夫却依旧叹了口气,随后什么都没说的抱过小桃子哄小桃子不要哭了。
一次次的失望再加上外面传说很多资本家都平反的消息,胡青的心便止不住的朝外飘,她想要丈夫和自己干脆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她的家乡,但张老大始终不同意,说不能丢下弟弟和老娘……
那次胡青实在是忍不了,就连骂人都骂的没什么力道:“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连我在家里都保护不了,狗屁的一辈子!”
“你就说跟不跟我走吧!”胡青说,“别跟我说要和他们和平相处,你看他们有想要和我好好说话的样子吗?你知不知道每次小桃都被欺负?知不知道每次好东西都是他们拿走了,知不知道他们一边吃你的,一边骂你,你知不知道你弟弟还对我……”
胡青说不下去,她要疯了,压抑的要疯了,她在这里落根,根却扎不进地里:“我好想我妈……”
张老大又是沉默……
“你这个……骗子。”胡小姐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滴答在灰扑扑的裤子上……
失望透顶的胡小姐带走了她认为最需要自己的小女儿,留下了大女儿张十桃和儿子张龙,悄悄走了。
胡青走后,张老大没几年因为腿断病了很久,没几年也死了,丢下孤儿寡女在张老太太的手下吃饭,而对被丢下的人来说,真正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故事很长,这段路走完了,到家了,都没有看完,但故事又似乎太短,一下子,一个人的一生便没了。
慕雨初的思路是被一个刻薄且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的:“哟,大哥又接嫂子下班,也不嫌累得慌,要我说嫂子有胳膊有腿的,哪里就还要人牵着走路了,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说话的是胡青的妯娌王红,此人站在门口无所事事的磕着瓜子,笑容让初来乍到的慕雨初见了就火大,她可不像胡青和张老大还有张十桃这么闷不吭声,她就是来给张十桃找场子,撑腰的,便在心里问系统说【之前那个粪味口臭道具呢?先赊账给她用。】不一会儿,空气里便以王红为中心弥漫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仿佛是榴莲在微波炉里爆炸后的味道。
慕雨初从小婶王红身边过时,天真的看着王红随后眨了眨大眼睛,小手捂住鼻子嫌弃的‘噫’了一声。
王红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嫂子一家都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拉着小孩们匆匆远离自己,她皱着眉,心里不是滋味,瞧见张老太太从里屋出来,立马就想凑过去说道说道:“妈,你真是该好好让嫂子管教一下那……”
王红话没说完,张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就感觉扑面而来一阵‘暖风’,老太太反胃的几乎要把碗饭给吐出来,张嘴就骂道:“他娘的,你这都啥味儿啊!掉茅坑里了?!”
第4章 【80年代逃婚案】
——妹妹和记忆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张十桃在吃晚饭的时候,脑袋里面就这样一闪而过开头的话。
她抱着碗喝稀饭,在蜡烛闪闪烁烁的光下看着才八岁的小妹妹张雨初,八岁的妹妹脸上婴儿肥未褪,有着一点圆润的饱满与可爱,眼帘半垂着,黑密的睫毛被烛光打成金色,小鼻子更是挺翘的很,再下面则是一张樱红的嘟嘟唇,肤色雪白。发现自己正在看她,小妹忽然抬起眼帘,那似秋水剪影的黑眸一下子撞进张十桃的眼底,惊艳的让张十桃涨红了脸,半天挪不开视线。
慕雨初对目标笑了笑,把碗里的红薯块夹给了张十桃。
张十桃似乎触动极大,默默又把红薯块给慕雨初夹回来,声音细的跟蚊子叫似的,说:“小妹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呢。”
身为小妹的慕雨初其实是希望张十桃能在重生后多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的,比如说可以恨自己这个被妈妈带走的小孩,谁知道张十桃虽然心里不平衡,却始终没有对自己露出一分半分的恶意,除了自我反省,根本就不会主动争取一些东西。
【啧,需要改造的地方真多。】慕雨初淡淡的在心里想。
一号系统好奇的问【其实宿主只需要帮忙改变她的处境就可以了,不需要做太多。目标当时许愿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她命运的转折就是她妈妈胡青的离开,所以只需要将胡青留下来就可以了吧。】慕雨初才不这么认为【不对,目标想要的命运转折是离开这个地方,根本不是留下胡青,更何况就算留下了胡青,她也可能会嫁给村长家的不举男,所以你不需要操心,一边儿喊加油就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一号系统受打击了【难道人家的作用只是加油吗?】【嗯,我还需要你的道具,别伤心,你还是很有用的。】慕雨初回应的很敷衍。
系统: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话说宿主你现在欠我一个积分了。】小系统抠抠搜搜的提醒。
慕雨初没放在心上,她不怕欠债,有时候就是要有付出才能有大回报!
慕雨初欠的那个积分是用来买道具了,最初绑定系统的时候慕雨初就认认真真的将系统商店摸了个透彻,知道什么东西很有意思,什么道具值得买,什么东西可以重复使用,为的就是‘痛快’二字!
她来做任务可不是来受苦的,她也决计不会让目标受苦,所以只要能让自己和目标都痛快的道具,那是不用白不用!
“大庄,你饭够吗?”胡青这一家子回来的晚,老二和张老太太都不等人就吃过饭了,剩给胡青等人的都是些清汤寡水,没有菜,只有稀饭,还全是汤,米没几粒。
被叫做大庄的汉子闷头把汤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说:“够的。”
小儿子张龙却撇撇嘴,说:“妈,我不够。”
胡青也就把自己碗里的红薯都给了小龙,随后没吃几口,就准备打水洗脸,谁知道去水缸里一看,缸里的水又没了,这可是大庄昨天才打的,每次都是她们家用水的时候没有了!
胡青把水瓢丢在地上,转身就拉着大庄过来,让大庄看看,大庄看了,说:“我去打水。”
胡青脸色很不好,在夜色里变了变,声音压低了的道:“每次都是你,凭什么你弟弟就不用打水?!”
“哎,谁打都一样的。”大庄安慰了胡青,挑起水桶就准备出门,往村口方向走去。
还在小饭桌上喝米汤的张十桃恍惚的看着爸妈似乎又有了争执,什么都吃不进去,她恨不得自己帮爸爸打水去,这样妈妈或许就不会生气了吧。
能知道张十桃心里想什么的慕雨初真是要被这么傻乎乎的目标给气死,胡青才不会因为张十桃去打水而不再生气,胡青气的是小叔一家占便宜,而自己这边根本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