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春阁楼的妈妈也看到了二人,摇着蒲扇摆着腰上了前:“几位爷,可有认识的姑娘?”
  赵芯儿道:“我约了人,方才可瞧见一位这么高,瞧着有些凶,穿着黑色衣袍的公子进来?”说着话,她伸长了手臂,在脑袋上方的地方比了比。
  “您说的可是袁公子?”妈妈笑着问。
  赵芯儿咬了咬牙,“正是,他在哪间屋子?”
  妈妈捂着唇笑:“这个,奴家得先去问问袁公子,才能领您过去。”
  赵芯儿点了点头,语气有点冲,“行,那你跟他说,我叫赵鑫,找他有事。”
  “小公子您稍等。”妈妈笑了笑,便摇着蒲扇走了。
  没多久,那位妈妈便回来了,“小公子,袁公子唤您过去。”
  赵芯儿跟着妈妈上了楼,进了一间十分雅致的屋子,推开门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胭脂味。
  里头有个女子正在抱着琵琶弹曲子,声音婉转多情。
  赵芯儿觉着这声音很是耳熟,仔细一看,发现竟是那天游湖时候遇见的花魁苏娘子!
  再看袁子琰,正坐在旁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苏娘子唱曲儿。
  赵芯儿一瞧,气便不打一处来,她咬着唇,整个人都快气坏了。
  他瞧着还挺享受?
  袁子琰见到赵芯儿后,也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扬声道:“鑫弟来了?这般脸色,可是气兄长今日来找乐子没带你?”
  赵芯儿脚步一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微微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上前一步坐在了他的身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兄长真是好雅兴。”
  袁子琰轻咳一声,面上稍稍有些不自在,朝着她讨饶般的眨了眨眼,道:“为兄知道错了,下次出门,定带你一起。”
  赵芯儿微微蹙起眉,给了他个‘等回去再跟你算账’的表情。
  他近日来嘴里说着忙,天天都说在衙门,忙得几乎都没时间回去,结果,居然是跑来逛窑子。
  方才她很是生气,本想追过来问一问他的。
  但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
  她应当相信夫君,他不是这样的人。
  且他如今瞧着,似乎隐瞒了身份,应当是有要事,她不能太冲动,坏了夫君的事。
  “兄长日后可莫要再食言。”赵芯儿握着折扇道。
  袁子琰拱手道歉:“为兄定不会再这般。”
  赵芯儿哼了一声。
  再说苏娘子,她一曲结束,便放下了琵琶。
  一双盈盈秋目落在了赵芯儿的脸上,笑了笑,“小公子,又见面了,没想到,您与袁公子竟是兄弟。”
  比起面容冷硬,明显不会讨女子欢心的袁公子,苏娘子更喜欢这位瞧着面皮白皙,唇红齿白,面皮薄的小公子。
  再说一旁的袁子琰,瞧见苏娘子眉目含情的朝着赵芯儿笑,脸登时间就黑了。眸光冷幽幽的,瞥了苏娘子一眼。
  苏娘子是春阁楼的花魁,可不是那些没经过事儿的小娘子,虽觉着这袁公子有些骇人,也不会被他的眼神给吓住。径直又唱起第二个曲儿来,比起方才那个曲儿,这个曲儿显得多情的多。
  她唱曲儿之时,目光时不时落在赵芯儿的身上,美眸中带着点点情意,再加上她穿的轻薄,诱.惑之意味很浓。
  赵芯儿瞧着很不自在,她脸蛋儿微微泛红,两只手紧紧抓着折扇,没敢去瞧苏娘子的目光。
  而旁边的袁子琰,则是脸黑了个彻底。
  他目光冷冷的,落在苏娘子的身上,若不是还记着此次来是为着什么,早就牵着小姑娘甩袖离去了。
  这春阁楼中的姑娘,行为实在是太不检点!
  包子与李威并未跟着进来,而是站在了外头,听着传来的曲子,二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大抵是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将军与夫人,竟能装作兄弟,一同来逛窑子。
  终于,苏娘子一曲唱完,抱着琵琶朝着二人福了福身子,妩媚的笑了笑,“不知二位公子对奴家这曲儿可还满意?”
  袁子琰看了一眼旁边被调.戏的脸蛋儿泛红的小姑娘,心头无名火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瞥了赵芯儿一眼,冷声道,“尚可,苏娘子大抵也累了,不必唱了,同我兄弟二人说说话即可。我这位兄弟年纪尚小,是好人家的公子,头一次来这地儿,苏娘子当他不在便可。”
  言下之意,她是位正经的公子,对苏娘子无意,叫苏娘子不要总是盯着她瞧。
  苏娘子并未在意,莞尔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琵琶,然后移步上前,为赵芯儿与袁子琰斟酒。
  袁子琰抬手:“不必了,她不喝酒。”
  苏娘子也识趣儿,将酒杯换成了茶盏,递给了赵芯儿。
  赵芯儿伸手去接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蹭了蹭赵芯儿的手指。赵芯儿手一颤,手里茶水险些洒了。
  袁子琰目光灼灼,落在了赵芯儿的手上,手中捏着酒杯下意识的用力,突然“咔嚓”一声,他手里的酒杯被捏碎了。
  酒也顺着他的手滴落下来,弄湿了他的衣服。
  赵芯儿与苏娘子下意识看过来,赵芯儿突然有些心虚,赶忙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拿出帕子帮他擦拭,“兄长,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接着,赵芯儿又发现他的手也被割伤了,眉头都皱紧在了一处,连忙捧着他的手,神情担忧。
  旁边,苏娘子也是变了脸色,“袁公子,可要紧?奴家这便去唤大夫。”
  袁子琰淡淡道:“不必这般麻烦,袁某皮糙肉厚,没有那般金贵,劳苏娘子找些纱布来便好。”
  苏娘子道:“奴家去为您找些金疮药来。”
  没多久,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关上。
  房内只剩下袁子琰与赵芯儿二人。
  “夫君,唔……”
  赵芯儿蹙着眉,正要说话,便猛地被袁子琰拽了过去,下一刻,他便重重的亲了上来。
  她的手抵在袁子琰的胸口,腰被他的大手攥住,无论是唇还是手,他微微都有些用力,弄得她有些疼了。
  赵芯儿挣脱不开,便有些生气,拳头用力的锤了下他的胸口。
  他骗她在衙门里,却偷偷跑到这个地方来,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先发上脾气了!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袁子琰终于微微喘着气松开了赵芯儿,他眸光黑幽幽的,手攥住了她的小手,重重摩挲了几下,像是将方才苏娘子碰过她的地方擦干净一般。
  门很快便被推开了,是苏娘子拿着金疮药回来了。
  袁子琰松开赵芯儿,面上已经恢复如常。
  赵芯儿面上微微泛着红,一双眸子仿佛含了水,唇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红。
  苏娘子看了一眼,便微微怔住了,这位小公子,生的比姑娘家还好看些……
  她眸光落在赵芯儿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便发现那位袁公子看她的目光愈发的沉了,她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迈着碎步走上前,“袁公子,奴家为您包扎。”
  袁子琰正要拒绝,突然似是想起什么,停顿了下。
  接着,便见小姑娘气呼呼的模样,看了过来。
  他唇角几不可闻的翘了翘,心头的闷气突然散了些,“不必,我自己来便好。”
  说着话,将苏娘子手里的金疮药接过来,面不改色的撒在手上,然后用纱布包了起来。
  赵芯儿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心都跟着紧紧提了起来。
  倒是袁子琰,自己处理着伤口,面上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接下来,苏娘子瞧着,倒是比先前规矩了些。
  唱的曲儿,也是正常一些的了,配上琵琶悦耳极了,赵芯儿在旁听得有些入迷,难怪包子想出来听曲儿,确实好听。
  一曲后,袁子琰道:“苏娘子不愧是名满苏州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娘子低头一笑:“袁公子过奖了。”
  袁子琰突然出声问:“在下曾听闻,前头有位钱姓公子,想为你赎身,却被苏娘子拒绝了。苏娘子缘何不愿?”
  苏娘子看向袁子琰,浅笑:“若是袁公子与这位小公子肯为奴家赎身,奴家自然是乐意的。”
  袁子琰并未说话,而是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方才他伤了手,赵芯儿便不叫他喝酒了,给他倒了杯茶水。
  片刻后,袁子琰淡淡道:“若是苏娘子愿意,袁某愿为苏娘子赎身。”
  在苏娘子看不到的地方,赵芯儿用力拧了下袁子琰的腰,袁子琰捉住她作乱的小手,面不改色的喝着茶。
  苏娘子则是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道,“多谢袁公子好意,奴家不过随口一说,奴家更喜欢如今的生活,不喜欢置身后院,还望公子成全。”以她的身份,被贵人们赎回去,也只有做妾的份儿,不过是换个地方当下等人罢了,且不如春阁楼中逍遥自在。
  袁子琰点了点头,“可惜了那位钱姓公子一腔深情。”
  苏娘子闻言,面上竟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讥讽来,“有什么可惜的,他已经许久未来了,许是早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
  赵芯儿看了看袁子琰,又看了看苏娘子,突然出声道:“许是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未能过来呢?”
  苏娘子失笑:“能有什么事儿?他不过是个住在海边,常年下海打鱼的渔民罢了,难不成还能是在海上喂了鱼?这世间男子,大多都是说变心便变心的。”说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露出个歉意的笑来,“瞧我,奴家不是说二位公子,二位公子还请勿怪,您二位乃龙章凤姿之人,定是与众不同的。”
  赵芯儿蹙了蹙眉:“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也说不定,那位钱公子住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苏娘子沉默了片刻,大抵是还抱有几分希望,同她说了那钱姓公子所住的村子。
  又叫苏娘子唱了两首曲子,赵芯儿与袁子琰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了春阁楼,又走出了几条街,路上没什么人了,赵芯儿变成沉下了小脸,一声不吭的往前走。
  袁子琰走上前,拉住她的腕子,皱眉道:“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赵芯儿气的甩开了他的手:“怎么,这地儿只许你来,我便来不得了?我本是要去隔壁听曲儿的,却瞧见你走了进来,若不是我跟进来,还不知你跑来听人春阁楼的花魁唱曲儿呢!”
  袁子琰想起方才苏娘子的样子,胸口便憋闷的厉害。
  再见小姑娘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温声解释:“我是为着办案,才隐瞒了身份来找苏娘子的,你莫要多心。”
  赵芯儿早便猜到了,但还是有些生气,她瞪着袁子琰,“你下次不许瞒着我。”
  袁子琰点点头:“好。”又看着赵芯儿道:“这地儿乌烟瘴气的,日后你便不要来了。”
  赵芯儿咬了咬嘴唇,赌气道,“你若是来,我便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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