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宁翰坏,在于他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他享受着大权在握的感觉,让百官按照他和太后的意思办事。出于私欲,很多事他会更多的考虑他自己和权贵们的利益,而不考虑百姓的利益,这和皇上的诉求是相反的。
  但,他还能办事,朝堂上遇到的事情,他都有能力处理,也没有表现出夺权的意图,如果不把他逼急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现在的局面对宁翰而言才是最好的局面,皇上听他的,百官听他的。
  若他真谋逆,一来,师出无名,大家不会归顺他,他会背负骂名。二来,大武势必要乱,到时大家起来反他,他未必有能力镇压,若是没有镇压的住,倒给别人做了踏脚板。
  考虑下来,没有和平的局面对他有利。
  但是,如果真把他逼急了,他连命都未必保得住了,他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了。
  而他不仅掌握部分京中兵力,先帝在位时,将他调到拢右做陇右道节度使,一直到先帝驾崩,他才在太后懿旨下召回京都,他在拢右是有相当大的势力的。
  他若是反,对李奕这个不太掌权的皇帝而言,是很大的威胁,而且直接威胁到他的命。
  太后也享受权力在握的感觉,她喜欢做幕后的掌权者,以为宁翰只是她的代理人,但她恐怕意识不到,她掌握不了宁翰了,宁翰若反,她只会无能为力。
  李奕:“自然是拉长战线,削弱他的势力是做好的。”
  唐随认同他这话。
  李奕又道:“但是,这也要提前考虑到,提前准备着。”
  唐随没有说话,他们心间都沉甸甸的。
  李奕笑道:“不可能朕削弱他,他无动于衷。”宁翰如果会急,那他们就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松弛有度也是应该的。
  李奕:“你接替姚清的位置之后,就着手查姚清的账,不管大理寺查出什么,你只管查你的,若查到宁翰头上,不要声张,搁置就好。”
  这个案子点到姚清为止,他不再往下审查,但是,现在拿到手的证据,现在不用,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他是不能放过的。
  唐随明白。
  李奕提醒道:“姚清刚下去,他们盯着你呢,你在职上不能行一点差错,否则朕保不了你。”他说的保不了唐随,不是说保不了唐随的命,而是唐随一旦犯错,他们也会像李奕把姚清拔下来一样吧唐随拔下来。
  唐随是李奕顶着压力按上去的,李奕不希望他被拽下来。
  唐随:“臣明白,定不辜负皇上厚望。”
  李奕:“难为你了,这两个职都难任,还让你两头跑,把事情处理周全。”
  唐随:“待把京兆府的人洗一遍,就会好办很多。”
  他说的是把京兆府的人换成他信得过的人,他手下有不少能干事的兄弟。
  李奕点了点头。
  随后李奕又道:“让唐博御出来做事吧,你带带他,让他在京兆府任个职。”
  唐随抬头看李奕,点头,回道:“是。”
  唐随顾京兆府不暇,李奕把唐博御调进去帮唐随是其一,其二,他想看看唐博御有多少能耐,堪不堪用,他需要启用些新人。
  李奕见过唐随之后,又召来许文涛,和许文涛谈些话。
  ……
  唐瑶在冰泉宫,这几日气氛不太好,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到。
  秋月和夏荷在做绣活,她就陪秋月和夏荷一起,静下心来学绣艺。
  心只要静了,杂念自然而然的就会跑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推开窗子,看见天晴了。
  唐瑶嘴角勾起笑。
  窗外,梁成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在院子里忙碌,唐瑶道:“梁成,你在干什么?”
  “回娘娘话,下了这么大雨,叶子都被打掉不少,看着又脏又乱,奴才们赶紧把它扫了,把院子整理干净,别让皇上过来时看见一地杂乱。”
  地上确实没有下雨之前干净,但是带着雨水也不好打扫,好在宫中人力多,能应付。
  唐瑶只道让他们慢慢来,不用着急。
  她倒有些无聊,什么都不想干。
  梁成看她懒散的倚在窗边,想起一些话,不知该讲不该同她讲。
  今天皇上请来的那太医,娘娘许是不记了,但他认识,那人专为后妃们看病,被喻为妇科圣手,宫里很有名。
  皇上似乎想瞒着娘娘些事情。
  不过他留意着,后来他还是跟上去了,想办法打探到了那太医的真正来历。
  太医果然是瞧和娘娘受孕有关的身体状况的。
  梁成想了想,决定这事还是不和娘娘说了,反正娘娘身体好了,日后宫里很快就能迎来小主子了,他何必多这一句嘴,不讨好。
  他倒有些期待宫中有小主子诞生了。
  先帝在位起,宫中子嗣就稀薄,男丁更只皇上一个。
  皇上继位到现在,还没有一子,不止冰泉宫,整个宫里都没点孩子,怪冷清的,他倒挺想在宫里听到些儿童的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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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恭迎皇上
  李奕以往晚膳上七十多道菜品, 来冰泉宫后,减少了一半还多。
  唐瑶不贪口腹之域,也没有地高位尊者讲究排场这样的想法,且,出于保持身材的需求,晚膳不爱吃多, 刚穿越过来时,李奕来冰泉宫没那么勤, 她晚上只让小厨房做几样清粥小菜。后李奕常来,她先紧着李奕, 最开始上的菜颇多, 但慢慢慢慢就减下来了,人是会互相影响的, 现在他们晚上一般点十多道菜。
  人家说由简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但若只论宫廷菜上, 让唐瑶由十道减到三两道或者减到一道,她也完全没问题,不仅不会难受, 还会开心。
  今日想为李奕设宴, 在菜食上没那么约束, 直接吩咐小厨房看着准备。
  比起菜,酒可能更能添一些味道,唐瑶让人把冰泉宫中有的宫廷御酒的酒单拿来, 再找来懂酒的师傅,念一个介绍一个,最后选定了荷花蕊。
  酒越久远越香醇,而荷花正长在这个季节,采摘自万寿山昆明湖的荷花蕊入酒酿制,酒性温和、芳香宜人,还有些滋补功效,这时候喝是时节,正好。搬来时瓷器封装,上有黄云缎袱,让人将盖子取下,一股清香气扑鼻。
  太乐署送来歌姬舞姬,唐瑶让秋月安置她们。
  万事俱备,只差李奕。
  唐瑶让夏荷去请李奕,她亲自带一批宫女,在清泉宫挂上灯笼、放上蜡烛。
  从正殿到冰泉宫宫门,沿着正道,湖面上的小桥上,都放置了灯笼,灯火映在湖面上,在湖面形成倒影。黄黄橙橙,温馨,还有一种朦胧的优雅感。
  小桥流水是一种诗情画意,灯火通明又何尝不是?
  唐瑶的穿着上也讲究,这是她吩咐司衣局专门为她定制的,是一袭素雅的长袍,白色的布面,黑线刺绣,绣的图案极其简单,只一个泼墨的“清”字。
  本以她的风格,妩媚性感的衣服可能更适合她,可李奕这两日被朝政憋出了不少火气,她穿清淡点能让他心情舒畅一些,而不是火辣辣的让他继续上火。
  说到这儿,这次歌舞,她选的也不是聒噪的,而是颇为舒缓,让人放松的,甚至可以放松到想打瞌睡的,这和上次皇后举办的那场“百花宴”完全不同。“百花宴”中皇后为了推出那名美人歌姬,挑选的歌舞曲目都是艳丽的。
  ......
  李奕今日只见了唐随和宁文涛两位大人,之后就在宫中看文书,看烦了提笔写几个大字,让内心宁净下来,他正写着,德祥上前小声道:“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夏荷,受贵妃娘娘之命,请您过去。”
  李奕舒了口气,把笔搁下,迈步往外走,德祥赶紧跟上,侍墨的太监将李奕刚写下的字收起,把他用过的笔刷洗干净,放回原位。
  李奕刚踏进冰泉宫宫门,便听到一阵温婉的乐声,像江南小调,讲的是小桥流水般的韵事,曲调是轻松而惬意的,把人烦闷的心思赶走不少。
  唐瑶在小桥桥头迎他,那身衣服,身边的烛光,都营造出一种朦胧感。
  这次唐瑶没像以前一样扑过去,而是等他走到自己面前,将双手递给他,才浅浅笑道:“恭迎皇上。”
  李奕可很久没见过冰泉宫内这么隆重的迎接他的景象了,都让他眼前一新,他笑道:“爱妃这是搞那出啊?”
  唐瑶:“宫里哪都是宽广冷清的,冰泉宫中也是,从宫门绕到正殿,一路黑漆漆,一点温馨意味也没了,臣妾改不了这布局,但想为皇上添盏灯。”
  李奕笑了下。
  李奕随唐瑶到正殿,小厨房已经把饭食呈上,但并不是在以往吃饭的饭桌上,而是厅堂之上的小几上,小几后置一方软榻。
  旁边放置了两坛酒,都是巴掌大的小坛子,一坛开过封,盖子斜在酒坛上,酒香味儿已溢满厅堂,李奕不由自主嗅了一下,他很久没饮酒,这一下便勾起心中馋虫。
  本是李奕握着唐瑶的手,而此时,唐瑶把他的手牵起,带他到软榻上,两人一同坐在软榻上,接着唐瑶双手一拍,歌舞入场。
  侍女将厅堂两侧的帘子拉起来,把偌大的空间分隔开,这个单独隔出来的空间,拥挤了些,也有人气了些。
  压力大时紧绷着心情会很压抑的,且再做其他事,也会降低效率,所以还是要有一些娱乐生活解解压,哪怕有那么一点调节,也是好的。
  唐瑶为李奕夹菜,为李奕斟酒,把酒送到李奕手中,再给自己斟一杯,握在手中,去碰他的杯,朝他笑笑,饮下一口醇酒。
  这是唐瑶为数不多的喝酒经历,不管这酒是清还是烈,对唐瑶来说只一个味儿,辛辣,她不太适应,可饮完绝不会摆出呲牙咧嘴的表情,那样不美,她更愿温婉一笑,便对李奕温婉一笑。
  李奕耳边是轻缓的乐声,眼里却不是优雅地舞姬,而是唐瑶的笑颜。
  他含笑,将酒一饮而尽。
  唐瑶也许不像别人家的贤妻那样,会穿针引线、爱嘘寒问暖,可她却是最适合他的人,她能他累的时候,做适合的事,也能在他想玩的时候,陪他疯闹。和她在一起,总是快乐而温馨的。
  李奕把唐瑶的手放在唇边,亲亲。
  乐声消去,舞姬们也退下,他们两人好好的用一顿晚膳,唐瑶温声说一些趣事,李奕听着,时不时的点头。
  随后宫人把膳食撤下,他们两人去寝殿歇息。
  唐瑶和往常一样,窝在李奕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李奕去上朝,唐瑶在冰泉宫中,听梁成说了件不太美妙的事,“这几日宫里传了件事,说是选秀什么的。”
  “选秀?”
  梁成急忙道:“不是说选秀,而是大臣们和太后娘娘,似乎都在给皇上施压,让筹办选秀。”
  唐瑶怔了一下,如若真选秀,那也是不可避免的,李奕才这么年轻,宫里可能不办一场选秀吗?
  唐瑶看那本小说时,李奕也办过选秀,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他完全亲政之后。书里写的是皇后重生那一世,李奕在亲政前,除了唐贵妃生下的大皇子,便没别的孩子,而大皇子也不出月夭折了,实际上,他是没有孩子的,子嗣的事情已经很急迫,他不得不选秀了。不过那本书里皇后是主角,所以即便他办选秀了,嫡长子还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了。
  唐瑶取出一支刚折的花,剪剪枝杈,道:“无需担心,来什么,顶着就是。”担心也没有用,她能有多大的能量去抑制这事?只能为自己谋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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