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傅清芳等到差不多了,就说道:“好了。”
  刘嬷嬷立即停下自己的手,立在厅中,她刚才可没敢用巧劲,那一下下可是结结实实的扇在她的脸上的。
  有了今日这一出,刘嬷嬷的脸面算是没了。
  傅清芳摇着扇子,问道:“刘嬷嬷,你可知道错了?”
  刘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带泪:“老奴在这侯府呆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们,为主子办差,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惹了夫人生气,还请夫人明示,老奴受了委屈不要紧,要是夫人气坏了身子,可就是老奴的罪过了。”
  傅清芳手里的扇子指向刘嬷嬷,笑着说道:“刘嬷嬷,你这嘴果然是巧的,这黑的都被你说成了白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了府里的老人了呢。”
  她这话一出,刘嬷嬷的身子抖了抖,侯爷夫人的心机手段可是厉害的很,就连老夫人有着婆母的名头都斗不过她的,现在她这个语气,分明就是气狠了的。
  “刘嬷嬷,我问你,今天你是怎么伺候两个姐儿的,又对姐儿说了什么,把姐儿给气哭了,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能有半点隐瞒。”
  跪在下面的刘嬷嬷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朝着傅清芳砰砰砰的磕头:“夫人,我错了,您就看在我在侯府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绕过我这一次吧。”
  第20章
  傅清芳脸上的笑意一收,脸沉了下来,说道:“这侯爷刚一去,我这个侯爷夫人说哈就不管事了,是吗?刘嬷嬷,我让你把事情说清楚,你倒是给我磕起头,是说我冤枉你了吗?”
  她这一怒,刘嬷嬷手脚霎时冰凉,她怎么就忘了,那两个女孩子不管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出身她再怎么看不上,各色礼仪再怎么不周到,可既然到了侯府,她们就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小姐。
  “是老奴一时糊涂,”刘嬷嬷又磕了个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又继续磕头:“夫人,您就饶了老奴这一遭吧,老奴知道错了。”
  傅清芳摇着扇子,慢悠悠说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儿子,儿媳一个管老太太针线上的,一个管府里的女眷出行,两个儿子也是府里的一个小小管事,是吧?”
  刘嬷嬷只能点头道:“夫人说的对。”
  “那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正好府里庄子上要人,就带着你两个儿子儿媳去庄子上吧。”
  傅清芳刚一说完,刘嬷嬷就呆在了那里,哭着说道:“夫人,看在我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刘嬷嬷。要是娘知道你欺负她的孙女,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伺候好娘是你的本分,难道冲撞了府里的主子反倒要拿做了分内之事说话吗,要是这样,以后不管犯了什么天大的错,都能说一句,我伺候了主子,不该发落了。”
  傅清芳说完,就对着站在外面伺候的两个仆妇说道:“还不快把刘嬷嬷请下去,她收拾东西也得要好一会子呢,明天他们就得走了,回去晚了怕是收拾不好。”
  刘嬷嬷还是不敢相信,就因为自己两句话,夫人就把自己给发落了,要知道,自己可是老太太的陪房啊。
  “夫人,您不能这样做,我还没见了老太太呢,这老太太不发话,谁敢把我送到庄子上去。”
  傅清芳摇着扇子,说道:“这个就不劳刘嬷嬷费心了,我自会去跟娘说的。”
  刘嬷嬷还想再说什么,一个仆妇就拿出一条汗巾塞进刘嬷嬷的嘴里,连拉带拽的把人给带下去了。
  等到刘嬷嬷被带走,傅清芳眼神一厉,对着厅里剩下的丫鬟仆妇说道:“你们是伺候哥儿姐儿的人,我信赖你们才把哥儿姐儿交给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璇姐儿受了那样的委屈,你们没一个来告诉我的,你们平常就是这样伺候的。”
  屋里的丫鬟仆妇立即跪了下来,嘴里说不敢。
  傅清芳冷冷一笑,说道:“今天这事,刘嬷嬷是主犯,伺候两个姐儿的人就是从犯,每人罚一个月的月钱,要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伺候的人就都去跟刘嬷嬷作伴吧。”
  处罚完了下了,傅清芳帮璇姐儿掖了掖头发,说道:“明璇,你记住,这整个镇西侯府,能让你受气的就只有娘和老太太。别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尽管可以来找娘,也可以自己把人给发落了,记住了吗?”
  郑明璇点点头,说道:“娘,我记住了。”
  以前在那个家里,她和弟弟就是家里最没地位的人,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在一边抹眼泪,现在好了,有娘给她做主了。
  亲娘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为自己撑腰的。
  傅清芳处理了刘嬷嬷,还得去郭氏那里一趟,刘嬷嬷毕竟是郭氏的陪房,她处治了人不去禀告郭氏一声可说不过去。
  “好了,明煦,带着弟弟妹妹去玩去,娘去老夫人那边一趟。”
  郑明煦问道:“娘,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奶奶那边。”
  傅清芳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娘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带弟弟妹妹去玩吧。”
  到了郭氏的院子,给傅清芳打帘子的是郭氏大大丫鬟之一,牡丹。
  趁着打帘子的机会,牡丹在傅清芳耳边轻声说道;“夫人,刚才刘嬷嬷的亲家来了,正在里面跟老太太说话呢。”
  傅清芳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一个中年夫人在里面坐着了,见到傅清芳来了,来人赶紧站起来,冲着傅清芳行了一礼,说道:“给夫人请安。”
  傅清芳笑着摆摆手,说道:“陈嬷嬷你快起来吧,现在您在家也是个老封君了,见到我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
  陈嬷嬷的儿子娶得就是刘嬷嬷的女儿,两人又是一起从齐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一向亲厚。
  陈嬷嬷赶紧笑着回答道:“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多亏了老侯爷对下人仁慈,放了我们的奴籍,我才能在家相夫教子,我那儿子才能考了个功名。”
  “陈嬷嬷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傅清芳像是不知道她来的目的,言笑晏晏地跟她拉家常:“这也是陈嬷嬷您的丈夫争气,对老侯爷忠心耿耿,替主子分忧解难甚至挡枪挡箭的,老侯爷感激才放了您一家的奴籍,这也是您该得的。”
  傅清芳话里有话,忠心耿耿的奴婢侯府自然不会亏待,可要是有那偷奸耍滑,以下犯上的刁奴,侯府绝不姑息。
  陈嬷嬷脸上的笑顿了一顿,只能说道:“夫人说的是。”
  郭氏坐在上面,就跟看不到底下的两人打机锋似的,脸色一如平常。
  陈嬷嬷也摸不准郭氏是个什么态度,又陪郭氏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了。
  等到她走了,郭氏拿起茶盏喝了口水,又重重放到身旁的小桌上,问道:“清芳,我听说你处罚了刘嬷嬷,把她一家子都打发到了庄子上?”
  傅清芳赶紧站起身来回话,说道:“回娘的话,儿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把明璇明珊受了委屈,自己问清楚之后就叫来所有伺候的下人问话,原来刘嬷嬷当真说了那样的话。
  “娘,刘嬷嬷说,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你们给送回乡下去,这野丫头就是穿上了绫罗绸缎也做不了千金小姐的。”傅清芳的声音平稳地很,说道:“娘,这明璇明珊既然进了咱们家的门,那就是咱们侯府的主子小姐,刘嬷嬷说这样的话,那不是以下犯上吗,这满京城的勋贵世家,谁家能容的下这样的下人。”
  傅清芳说着就用手帕拭泪:“娘,您是不知道,先前明煦也受了欺负,我怕您心里难受就没跟您说,思远的葬礼刚结束,大房的明义明达就拦住了明煦,骂了他一回,说他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只不过走了狗屎运才被侯府看上过继了来,要不是他,这侯府就是他们家的了,我当时就被气快要晕了过去吧,立即就带着人去找了大嫂评理,看着大嫂罚了两个儿子我才罢休。以前是外人这样说,现在咱们府里也有人这样说了,我要是不狠狠惩治,以后这几个孩子还能在侯府立足吗,我今日也是气的狠了,才忘记来跟你说一声再惩治刘嬷嬷的。”
  明璇明珊只不是顺手过继来的,明煦才是郭氏最看重的孩子,此时听到傅清芳这样说,她立即就问道:“清芳,你说的是真的?”
  傅清芳哭着说道:“娘,我哪里会用这个说谎,难道是看自己的孩子不顺眼吗?”
  郭氏再问道:“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
  “娘,您那时候病的厉害,我怎么还敢跟您说这个。”
  郭氏手里的拐杖狠狠一敲,喊道:“来人,去吧老大一家子都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安得什么心。”
  郭氏就是郑思杰名义上的母亲,光是一个孝道压下来,郑思杰就毫无办法,更何况是他如此不占理的一件事呢。
  郑思杰夫妻过来之后被狠狠骂了一顿,郑明义郑明达被罚去跪祠堂,不跪满三个时辰不许出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跪着,中间不能吃一口东西不能喝一口水,哭闹都不管用。
  等把郑思杰夫妻送走了,郭氏神情疲惫,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说道:“明芳,现在侯府里一个成年男人都没有,就只剩下了咱们老弱妇孺,我年纪大了,孩子们年纪还小,侯府就靠你来支撑了。”
  傅清芳赶紧说道:“娘,我知道,我是这样打算的,等过两天就给侯府的一些下人放了奴籍,咱们府里现在正儿八经的主子并不多,您也知道,这家生子们之间的关系都七拐八绕的,很多都跟大房三房有关系,让这些人留在侯府,我这实在是不怎么放心啊。”
  她一番话说完,郭氏低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郭氏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傅清芳赶紧答应下来,又跟郭氏说了一会儿话,才退下了。
  至于要放哪些人出府,傅清芳心里早就想好了。
  其中自然会有郑思远的不少心腹。
  不光要放了那些人的奴籍,她还要送上一笔安家费,不知道那些人恢复了自由之身,有了一笔不少的银子,还远不愿意回去给郑思远当家仆。?
  第21章
  郭氏都点了头,傅清芳自然不会耽搁,把府里不少下人的卖身契给还了,又按照在府里的时间长短给了安家银子,拿到身契银子的下人自然千恩万谢的,收拾了东西离开。
  能做个良民,谁愿意做身家性命皆不得自由的奴婢呢。
  送走了不少的下人,侯府自然就空了下来,傅清芳又从官牙那里采买了不少下人,当然,这些人的卖身契都牢牢的捏在傅清芳手里。
  办完这一切,郑思远的五七也上完了,再等个十多天,郑思远就会带着苏月凉回来了。
  郑思远还办着丧事的那会儿,傅清芳还会想,郑思远要是回来,会是个怎么样的表情,她要怎么和郑思远苏月凉斗,只不过现在傅清芳已经不会去想了,每日里处理家事,陪孩子们,正好现在是最清闲的时候,傅清饭亲自给明煦启蒙,教他读书认字。
  她找了个理由,把明煦明沧从郭氏的宝乐堂给移了出来,安置在两宜堂后面的小院子里。
  郭氏自从郑思远的丧事之后就缠绵病榻,对此也没什么异议。
  长宁城外的官道上,两匹马并排而行,正是归来的郑思远与苏月凉。
  “思远,”离长宁城越来越近,苏月凉的表情就越忐忑:“你说我们回去以后能在一起吗?你已经有了妻子,我和你又有了夫妻之实,我总觉得对不起清芳。”
  郑思远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月凉,我们互相爱慕,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对不起傅氏的。我自认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傅氏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管理家事,喜欢行医济世,等你进门之后,家事还由傅氏来管,她还是侯府的夫人,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思远,你说我跟清芳能不能相处的好,”苏月凉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谁也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你突然说要再娶一个,她怎么能受的了。”
  郑思远的眼光在苏月凉的小腹上转了一圈,笑着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现在有了我的骨肉,她要是不同意,难道让我的骨肉流落在外吗?即使我同意,娘也不会同意的。”
  “你娘会不会不喜欢我啊?我们还没拜堂就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骨肉,她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女人呢?”苏月凉又问道。
  不怪她多想,这个时代不想现代社会面对女性的贞洁看的很重,一个女人未婚先孕,虽然不至于浸猪笼,但也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
  郑思远笑道:“月凉,你就放心吧,就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我娘也会喜欢上你的,她盼孙子可是盼了好久的。再说了,你之所以会怀孕,那也是我所迫,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的。”
  他这样说,苏月凉总算是放下心来,两个人的同时夹紧马肚,朝着长宁城疾奔而去。
  进了城门,两个人就分开了,郑思远要回侯府,苏月凉自去自己的医馆。
  “月凉,你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娶你的,我要请旨赐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侯府,做我郑思远的夫人。”
  苏月凉脸上带了点红意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等着你。”
  不过郑思远说的这一切,注定要落空了。
  郑思远到了镇西侯府,侯府的大门紧闭,只有两个门房守在门口。
  朱才和李贵正在聊天呢,这侯爷不在了,侯府也冷清下来,也没什么人来,两人就站在门口懒洋洋地聊着天。
  朱才冷不丁的往府门前的大街上瞟了一眼,腿立时就软了,身子抖成一团,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鬼...有鬼啊。”
  这□□的,哪里会有什么鬼,李贵笑话他道:“有鬼,你说有鬼,鬼在哪里呢,快让我也瞧瞧,这鬼我只听说过,可从来没有见过呢。”
  可是朱才已经全然说不出话来了,只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抖得就跟滚水里煮的面条似的。
  李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个牵着马走过来的男人是谁、这,这真的是鬼啊。
  李贵的胆子比朱才的要大一些,他壮着胆子往郑思远那里瞧过去,说道:“不是鬼,不是鬼,是人,他还有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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