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苏月凉本来就刚有孕不久,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之前从边城回来长宁城,虽然有郑思远照顾,可到底一路奔波,现在又连惊带怒,不由得就恶心连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呕不止。
  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苏空青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生过孩子的夫人,见到苏月凉这个架势,她们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陈氏赵氏自然是心惊不已,继女/孙女这分明就是怀孕了,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尤其是陈氏,对苏月凉更是愤恨,这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因为苏月凉不肯嫁人,她儿子的婚事已经是一拖再拖了,好不容易定下婚事,女儿眼看着也要到岁数了,这个继女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哪还有好人家肯跟她苏家结亲。
  冰人钱嬷嬷并侯府几个下人则是想到,这个苏月凉都有了身子,这还能进侯府吗?
  不过很快侯府的下人就想到,这苏月凉就是因为对侯爷有救命之恩,侯府才来提亲的,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侯爷的了。
  苏空青到底也是个大夫,见到女儿这样,心里大惊,紧走两步就过来握住女儿的手腕,查探脉象,果然,女儿的脉象如玉走珠,往来流利,这分明就是喜脉。
  他面色一沉,说道:“家里有事,就不留各位了。”
  说着他就紧绷着脸色拉着苏月凉往内室而去,全然不管苏月凉恶心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他这样子,怕是要好好审问苏月凉一番,好查出她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苏月凉肚子里可是有侯爷的骨肉啊,老夫人和夫人怕也是知道的,才让她带着礼物找冰人过来说媒的。
  钱嬷嬷怕出什么事,赶紧上前制止苏空青:“苏大夫,这苏姑娘对我们侯爷可是有救命之恩,因为这个,我们老太太才特意请人过来说媒的。”
  她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了,隐晦的把此事给说破了,这苏月凉就快要进侯府了,等以后生下了孩子,在场之人自然会知道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能跟钱嬷嬷过来的侯府下人自然不傻,此时见钱嬷嬷已然上前,也纷纷上前,把苏空青跟苏月凉隔开。
  苏空青大声喝道:“这是我苏家的家事,还请你们放开。”
  这到底是苏月凉的父亲,钱嬷嬷不敢大声呵斥,只能说道:“这苏姑娘是我们侯爷的救命恩人,来时我们老夫人就嘱咐我了,一定要好好答谢苏姑娘。苏大夫,这老夫人嘱咐我的事,我要是办不好,回去可是要吃挂落的。”
  钱嬷嬷刚说苏月凉是郑思远的救命恩人时,苏空青正在气头上还没反应过来,这第二遍,他总算是明白了,恐怕你女儿腹中骨肉就是那镇西侯的。
  他颓然的放下双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我苏家招待不起你们,赶紧给我走。”
  钱嬷嬷也不好久留,带着冰人离开了。
  带来的那些东西,自然是留下的。
  苏空青看着那些东西,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挥到了地上。
  说完,他指着苏月凉,说道:“给我回你自己的屋子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苏月凉的那阵恶心劲已经过去了,听到苏空青这样说,不由得问道:“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凭我是你爹。”
  苏月凉也知道这个时代不像前世,做父母的在子女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利。
  她冷冷看了一眼正看自己笑话的陈氏,回身朝自己屋走去。
  自从拜了师傅之后,苏月凉住在家里的时候就不太多了,多日没有回来,屋子倒不是太脏,看起来倒是有人打扫的。
  苏月凉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苏空青和他的妻子陈氏,母亲赵氏。
  陈氏才冷哼一声,苏月凉除了这样的事,自己可是比她还着急,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她底下两个女儿的婚事可就麻烦了。
  赵氏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个孙女平时看起来倒是挺靠谱的,怎么就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了呢?
  她叹了口气,吩咐儿媳:“待会儿给月凉送点吃的喝的,她刚吐完,肚子里没东西难受。”
  陈氏只能答应了。
  苏空青指着掉了一地的礼物,说道;“待会儿你派人把这些东西都给送回去,看了心烦。”
  陈氏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尺头礼盒,说道:“我是没脸送回去的,要不您亲自送回去?”
  苏空青说不出话来了。
  钱嬷嬷回到侯府,把苏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傅清芳安也在宝乐堂,闻言立即问道:“苏大夫可有什么事?她父亲不会责罚于她吧?”
  第25章
  这家里的女儿未婚先孕,可是一件大丑事,要是家里规矩重的人家,这孩子恐怕就留不下来。
  郭氏也心焦起来,问道:“那苏氏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钱嬷嬷只能说道:“那苏氏的父亲把我们都给撵了出来,这后来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啊。”
  郭氏立即道:“你赶快带人再去苏家,一定不能让苏氏的肚子出事。”
  傅清芳赶紧站了起来,说道:“老夫人,还是我走一趟吧,这样也能显得咱们侯府的心诚。”
  既然傅清芳有这么个心,郭氏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傅清芳吩咐底下人去备车,自己自去换衣服梳洗。
  待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郭氏又派人过来传话,要钱嬷嬷跟着她去。
  傅清芳笑了笑,带着丫鬟小厮几十口人朝着苏月凉的家而去。
  苏家住的地方在西城,那里是外城,住的都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周围的邻居街坊都是极熟悉的,刚才苏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有不少人出来看了。
  来人的意图也很快就传了出去,这苏家大姑娘被侯府的人给看上?,要抬进府里做妾呢。
  这街坊邻居看笑话的也有,羡慕的也有,还有非常相熟的人家想去苏家打听,没想到这苏家大门紧闭,根本就没一个人出来。
  谁知道没过多久,又有几辆装饰豪华的大车在柳条胡同口停下,上面下来一个穿金戴银,打扮的珠围翠绕的年轻夫人,在无数的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朝着苏家而去。
  这可是个大热闹啊,他们这里就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哪里来过这样的大人物。
  傅清芳还没走到苏家门口,这胡同里就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了。
  从胡同口到苏家的短短一路,站满了仆妇,傅清芳搀着丫鬟的手,朝苏家而去。
  就快要到苏家门口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摔倒在傅清芳不远处。
  因为无子,傅清芳对孩子一向是喜爱的,她赶紧紧走两步扶起孩子,替她拍拍身上的土,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乍然见到这么多的陌生人,那孩子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因为有明沧明珊,傅清芳也有了哄孩子的经验,冲着后面招招手,立春知道主子的意思,赶紧从后面的婆子手里拿过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京城一家有名点心铺子的点心,傅清芳拿帕子给孩子擦擦手,说道:“给,不哭了啊。”
  那点心做的软糯可口,十分香甜,明沧就很喜欢吃,这个孩子跟明沧年纪差不多大,拿到点心之后就往嘴里塞去。
  她家大人也出来了,是一个比傅清芳大上一些的妇人,看到自己家孩子正站在那夫人面前吃东西,赶紧上来道歉。
  傅清芳笑了笑,说道:“你跟我道歉干什么,这孩子如此可爱,我见了就喜欢的很,这点心就给孩子吃吧。”
  她说完,立春就把手里的点心盒子递给那妇人,不等妇人拒绝,傅清芳已经抬脚离开了。
  待到苏家门前,傅清芳一抬头,就有仆妇上前去敲门,很快门后就响起一个少年音:“你们找谁?”
  待看清楚外面站的人,少年瑟缩了一下:“你们是谁?”
  傅清芳笑了笑,问道:“请问这是苏空青苏大夫家吗?”
  少年点了点头。
  “我是镇西侯的夫人,来找苏大夫有事。”
  少年一听她是镇西侯府的夫人,立即跑去屋里报信。
  不多一时,苏空青就从屋里出来,走到大门前说道:“我家地方小,招待不起夫人,夫人还是请回吧。”
  “苏大夫,我今日是奉婆母的命而来,见不到苏姑娘我可怎么回去跟婆母交代啊。再说了,”傅清芳在胡同里扫了一眼,这胡同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出门看热闹了:“苏大夫确定跟我在这里说话?”
  苏空青自然也知道自己家这事不能外传,要是在门口吵嚷开来,自己女儿做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苏空青只能请傅清芳进来了。
  这侯府来人,陈氏赵氏也都从后院过来了,傅清芳倒是没什么架子,跟两人请了安。
  待到分宾主坐下,傅清芳就说道:“我这也就开门见山了,苏姑娘腹中已经有了我家侯爷的骨肉,不管怎么说,侯府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侯府愿意纳苏姑娘做良妾,一切都按照规矩来,绝对不会委屈了苏姑娘的。”
  苏空青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不过这事是他女儿做的没脸,他又能说什么呢。
  陈氏倒是十分想答应下来,可婆婆跟丈夫都没说话,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傅清芳又道:“我跟苏姑娘之前就认识,不如就由我去劝劝她。”
  陈氏赶紧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不等苏空青说话,傅清芳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后院而去。
  这苏家的地方不大,前院五间,西房两间,后院跟前院布局一样,傅清芳就住在西厢房里。
  陈氏引着傅清芳到了苏月凉的房前,说道:“夫人请。”
  谁知道傅清芳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跟苏姑娘隔着门板说话就行了。”
  苏月凉郑坐在床上读一本医书,只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又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朝这里走来,不过一会儿,就听到自己的继母跟人说话,紧接着,一道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就说话了:“月凉,我是请芳,过来看你了。”
  傅清芳,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看她的笑话吗?
  苏月凉没有说话。
  傅清芳在外面接着说道:“月凉,你跟侯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救了侯爷的性命,我十分感激。侯爷混沌之际夺了你的清白,婆母知道之后就派人找了冰人前来说媒,纳你做良妾,毕竟这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钱嬷嬷回去之后把情况禀明,婆母跟我都十分忧心,生怕你在家出什么事,就派我来看看。月凉,你也知道的,我没生养,只能在族里过继了几个孩子,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府里必定是要爱之如珍宝的,婆母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就记在我的名下,你自己养或者抱到我身边养,都随你的意。”
  傅清芳这话,或许在外人听来没什么,反而句句为苏月凉着想,可这话对苏月凉来说,却是字字诛心。
  又是做妾,又是孩子记在傅清芳名下,这对受过现代教育的苏月凉来说,怎么可能受得了。
  “傅清芳,你来时看我笑话的吧,我苏月凉这辈子不可能做妾,我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可能给你。你回去告诉老夫人,我苏月凉能养得起自己的孩子,我宁可他生下来是个没爹的孩子,也不愿意从侧门进你们侯府。”苏月凉在屋里说道。
  苏月凉是个什么性子,傅清芳此前跟她相处中也了解一二,在她眼里,这男女平等,男人就该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不能纳妾。
  现在让她去做个妾室,她当然会受不了啊。
  要傅清芳说,苏月凉就是又当又立,她要真的如那话本上所写,是个独立自强的现代女性,怎么还会跟郑思远这个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呢。
  不但搅合在一起,还对她下了那种药。
  苏月凉如此说话,傅清芳也没生气,反而劝解她道:“月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没有父亲的孩子出去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他愿意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你要是进了侯府,孩子就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小主子,跟着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知道你是进了侯府我磋磨你,这个你尽可放宽心,你要是觉得我在府里碍你的眼,我就带着几个孩子去庄子上住。”
  傅清芳越是温言细语,苏月凉在屋里就越是生气。
  她站起身,紧走两步来开了门,一手打开屋门,朝外说道:“我苏玉凉是不会做妾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这孩子我生下来自己养不会让他回侯府的,以后你们镇西侯府就当没这么个孩子,我们母子就是在外面饿死,也不会求到你们侯府门上的。”
  傅清芳只能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陈氏可不管苏月凉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在一旁开口道:“大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做妾,难道还想八抬大轿正儿八经的进侯府的大门啊?你未婚先孕,侯府愿意纳你进门做良妾就是不错的了,这无媒苟合,谁家肯娶你做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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