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有始有终
那个人发现封天麟竟然并不受他的影响，好像有些惊讶，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查看。
封天麟的鞋跟里藏着一枚刀片，就是用来应对这种时候的。但现在那个人就在房间里，他想拿到刀片需要的动作太大，于是他假装因为不适挪动几下，将鞋底伸到还处于昏迷中的正风手边。
“你就是一直收留陈末的人？”那个人低头看他，封天麟终于能看清他脸上的青铜面具，面具上浮雕着皋兰山的全貌，还有日月星辰的花纹。“镇远侯府的小侯爷，我听说过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封天麟努力抬头看着他，“堂堂十三部汗主竟然亲自出马，呵，这倒是我们的荣幸。”
“如果能达到目的，我不介意多费一些力气。”萧擎的声音里竟然有了笑意，“如今得偿所愿，也不枉我辛苦这一遭。”
小侯爷不再出声，只作放弃希望的模样的模样。
封天麟这个样子让萧擎觉得胜利的滋味更加甜美了，不枉费他殚精竭虑设下的局。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享受胜利的喜悦，而是更重要的事。
忽然矮榻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哼，萧擎赶紧转身走过去，而小侯爷感觉自己的脚踝被轻轻碰了一下，他假作不知，努力转头观察着那一边的动静。
和小侯爷被五花大绑不同，正风的手只是被捆在身前，他摸到小侯爷鞋底插着的刀片，摇晃了几下让它松脱才成功拔下来。刀片在合拢着被捆在一起的手腕间轻轻磨蹭，没一会麻绳就断裂了一大半。
两个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动静，但萧擎只是回到矮榻边上坐着，没了屏风的遮挡，可以看见高大身形有些可笑地蜷缩着，却不肯离开。
陈末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呓语，然后猛地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
他刚才梦见自己从小生长的村子陷入了一片火海，他的亲人和朋友在火中奔逃哀嚎，村子周围围着看不见脸的士兵立在火焰的橙光中，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如果真的只是梦就好了。
……
“前方那一处就是义庄，已经被十三部落的士兵包围了，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天麟他们应该暂时无碍。”说话的是王家在酌城据点的报信的人，他直接在路边等着蓝石楠一行。
封天麒虽然心焦，但他知道十三部的目的只有林靖，基本不会有人认出自家弟弟，陈末和正风。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三个人就不会有危险，一旦身份暴露，镇远侯和大祭司的价值就堪比等身的黄金。
“派两个人再探情况，若没有智取的可能，就直接强攻。”蓝石楠沉声道，“他们不会下死手，活着的人才有价值。”
封天麒骑在马上紧紧盯着远处火光闪烁的义庄，忍不住攥紧了缰绳。
……
陈末眼前是一片昏暗，他好像还在义庄里，不过周围摆设显然是用来休息的屋子，隐约能看见身旁的墙上画满了佛家超度的符一样的纹饰。
他的斜后方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你终于醒了。”
陈末的头脑还没有恢复清明，此时他眼前的光亮了些，好像说话的那个人又点了一盏灯。“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你总舍不得把灯油加满，小心眼睛又累痛了。”
刚刚如果就在睡梦中死去，那该有多好。
陈末眼膛干涩，他的泪在地牢里就已经流尽了。
在十三部的传说中，汗主是天神的象征，他有三个化身，分别是太阳、月亮和皋兰山。整个部落里只有汗主的用品可以使用这三种纹饰。
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十三部汗主萧擎，也是他的阿青。
陈末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的，在喉头含混地滚落出几个字。
“阿青……怎么会……”
萧擎微偏过脸瞧他，眼角弯起带着笑意，“哥哥你瞧见我，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吧？”说着凑过去亲了亲陈末的下巴，“我知道哥哥一定很想我，这不，我就平平安安出现在哥哥面前了。”
封天麟远远瞧着那个传说中铁血无情的霸主像只养熟的狗一样蹲下来，伏在陈末的膝上，仰着头一副渴望爱抚的温驯模样。可陈末许是太过震惊，虽然愣愣地看着他，目光却没有焦距。
“哥哥怎么不开心？”萧擎嗓音温柔，在小侯爷和正风的耳中却像毒蛇在咝咝吐着信。“也罢，哥哥不肯回应，我就只好先杀了他们几个，再带哥哥回十三部去。”
这样的话刺激得陈末一个激灵，他好像终于意识到现在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抬起，手指轻抚萧擎面具上的花纹，“阿青，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亲手杀了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族人？是不是你将我逼入绝境？是不是你眼看大庆和十三部争斗得血流漂橹，在城楼上抚掌大笑？
“是我，又不是我。”萧擎将侧脸贴进他的手心，曾经那双像鹿似的清澈明亮的双眼，仍然和从前面对着他时一般圆睁着，纤长的睫毛轻颤，他才想起戴着面具的阿青原本是个过分好看的孩子。“可我没有真的想要他们怎么样啊，我记着他们的恩情，只说要他们告诉我该怎么找到你。”他语气有些委屈，“可他们不但不听话，还骂我，打伤了我，我气不过才下手的。”
不过是将那些族人囚禁在房屋中，让士兵围在外面，不说就点火，那个什么祭司就亲自带他去找宝藏钥匙。刚找到钥匙，那个祭司就扑过来用刚烧尽的火把怼在他脸上。
陈末冰冷的手指拿开半边面具，面具下的脸有一片半个手掌大的灼烧痕迹。
“后来我还不是象征性地杀了几个人，等大庆那边派人来救，我就顺势放人了。”萧擎眼神一亮，直起身有些兴奋地说：“我杀的是那些个成天让你赶紧成家的老顽固，你不也不喜欢他们嘛，没了那些人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如果哥哥真的成亲生孩子，我早就疯了，他们一个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