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炼狱

  范将军起初还没回味过来,但听完这句话后,当即明白,这是……让他去杀人啊。
  莞东城几十万百姓,虽说不至于全部被林关东的手下驱赶出来当人质,但现在目之所及,至少也得有数万在街道上游荡。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特别是这阳谋埋在明面上的时候,更是让人无法抉择。
  只是林关东,终究低估了李若愚的决心。
  他这么做,如果是其余的将领,或者是军部大佬,哪怕是帝都派遣过来的兵部尚书,或许都会感到棘手。
  但,他面对的是李若愚,是一个魔头,这段时间以来,柳长风的杀神称号,一时无两,盖过了李若愚的风头,让他隐约觉得,似乎这人也就不过如此,在面对这么多人质的前提下,照样束手无策。
  他,想错了。
  动用自己的士兵,去驱赶百姓,这么做,无疑将兵力分散到了四处各地,无法集合在一块。
  同时,也让从外围发动进攻的范保罗军队,可以各个击破。
  他们是特种兵,身上的装备,哪里是林关东的军队可以比拟的?
  不说以一敌十,但就以一敌三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们的军队,也可以分散开来,去招呼那些士兵不是?
  杀人质,不一定要全部杀绝啊?
  人可以死,但城不能破。
  范保罗懂了。
  退了出去。
  很快,便组织起了小分队,开始偷袭控制百姓的地方军队,并快速取得了成就。
  府邸内部。
  诸多守将红着眼睛,气氛短暂的沉默以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这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兵。
  他抽出刀,大声质问道:“伯爷是否下令强攻?”
  李若愚不语。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大刀抵在李若愚的脖子上,颤抖着身体道:“伯爷,您是否下令杀人质?”
  李若愚沉默。
  旁边,古三通拔剑。
  光影闪过。
  刀剑分离,
  守将应声倒地,气绝而亡,嗖的一声,脑袋滚落开来,热腾腾的鲜血,就这么落在李若愚手中的茶杯中。
  “以下犯上,斩。”
  李若愚淡淡开口,望着跪在地上,即将暴走的各大守将,道:“国在,家可在,国破,家亡。
  你们是否知晓,西线的柳帅,正在承受着多大的危机?”
  那边的情报,其实在送达公输墨手上的时候,就被对方拦截了,并没有叫人送到李若愚的手上。
  但他多聪明,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昨夜的心口狂跳,分明是在暗示着,西边的战况,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
  ……
  几十万大军囤积在风都之外,正在一波波的进行攻城战。
  而柳长风,也有条不紊的组织着部队进行反击,城外战场,直接展开了决战,一切阴谋阳谋都在大军的冲击下,被撕裂。
  绞肉机一般的人,疯狂的彼此撞击着。
  两方人马完全汇聚在一块,无法分清彼此,甚至,想要重新组成阵法都已经办不到了,没有无线电通信,靠的,便是大后方,自家主将那里立着的一杆大旗。
  晨曦的红色旗帜,以及柳长风的柳字旗,正在迎风招展,旌旗蔽空。
  数十万人口在战场上不断冲杀着,叫喊着。
  这边的火力,如同盛世下的烟火,在大地上不断释放着能量,吞没了可以看见的一切有生之力。
  郑道的决策,实际上还没有传达到西线战场。
  但柳长风却早就执行了。
  风王留下来的两万部队,替换掉了自己的两万,那两万的人头,成功拖延了敌人的时间。
  于是后方,源源不断的军火被送往前线。
  并且,他将整个风都都给掏空了,所有风都内的人,都被押送去当了苦力,运送物资和补给。
  以战养战,方能完成持久战。
  这场对决,又哪里是短短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就能结束的?
  柳长风站在帅撵上,背后,是国家的大旗,他站起来,看着战场中,那些催动基因药剂的东征十字军,正在绞杀着他从晨曦带过来的精锐,可能就是这么一眼的时间,便有数十人送了性命,葬身在这炼狱的战场中。
  但同样的,己方的装甲部队,也以降维的力量,碾压着地方的重甲铁骑。
  没有东征十字军的加持,即使来的是几十万铁甲重骑,也远远不是他的现代化军队的对手。
  更何况,后方还有枪支弹药不断的送入战场呢?
  他要的,不是结果,他要的,是过程。
  哪怕这一战,到最后双方都只剩下一兵一卒,但他,也不会撤退,发誓要将罗马给彻底打崩,将他们的主力,彻底留在战场上。
  他的兵,可以死。
  但他的旗,不能倒。
  他抬起手,道:“开炮。”
  咚咚咚!!!
  咚咚咚!!!
  鼓声阵阵而响,击鼓手宛若大力士,化身成为己方最有力的传信兵,坐落在后方的炮兵部队。
  早已弹药上膛。
  此刻听到命令,顿时开了炮。
  一颗炮弹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先不说爆炸带来的威力,仅仅是将这些铁疙瘩从高空向地面咋去,那也得将那些铁甲重骑给砸得人仰马翻。
  那就更别说爆炸开来,所产生的威力了。
  一颗炮弹的火力,可以覆盖方圆五米左右,万炮齐发,一轮下去,几乎直接将敌方炸出了一个短时间的空洞。
  空洞内,是尸体,是鲜血。
  堆积如山的尸体,成为一道无形的墙,直接挡住了后方继续冲击的铁甲重骑。
  没有人害怕,也无人溃逃。
  此刻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
  炮兵都是经过训练的精锐,上膛,发射前后加起来不到五十秒,即可完成,刚刚结束一轮,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轮炮弹,便呼啸而至,如狂风暴雨,在人群中爆炸开来,成片成片的士兵,被炸成了肉泥,怎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天空,都在这黎明之下,成为了血色。
  五大圣骑士相视一眼,纷纷注射了属于圣骑士的药剂,而后催动那股狂暴的力量,化作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进入了战场。
  这是教皇的命令,也是罗马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违背。
  刚才的炮弹之威,说实话,真的让他们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若是一颗炮弹,他们还不至于这般重视,甚至觉得也就那样,但当万炮齐发的时候,所形成的恐怖威慑力,直接成为了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阴云。
  短暂两轮炮击,便让己方折损了数千人的兵马。
  他们下了战场,快速往前推进,但并未去击杀战场上的士兵,反而配合己方东征十字军的气场,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气墙,挡住了第三轮炮击,当是挡住了,但身上的气势,却瞬间被剥裂了一层。
  其中一个圣骑士道:“派出一支十字军,冲杀过去,消灭对方的炮兵团。”
  很快,
  后方便有五千东征十字军,在两万铁甲重骑的配合下, 组成三角形的阵势,往炮兵团的方向冲去。
  柳长风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并未组织,反而露出了冷笑。
  如果炮兵能够换这五千东征十字军和两万铁甲重骑,买卖,不亏。
  大炮的运转,只需要三人,两人负责提炮弹上膛,一人负责发射,万座大炮,便有三万人。
  算起来,是他亏了。
  只不过,这要在对方能够冲过来的前提下才行。
  几乎就在这群人,杀入腹部中心,抵达炮兵所在的范围后,一道道火焰,混合着黑漆漆的油腻物体,从城墙上往下泼洒。
  而后,只见刺眼的光,将黑色的油腻物体点燃。
  只是瞬间,便将炮兵外围化作了一片火海。
  蒸腾的热浪,肉眼可见,宛若扭曲了时空。
  东征十字军结成阵法,可以抵挡火焰的侵蚀,但这两万铁甲重骑不行啊,他们身上的甲胄,全是钢铁打造。
  虽说钢铁可以挡住绝大部分的子弹,以及刀枪利刃,但它有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不敢碰到火攻。
  眼下火海肆虐,恐怖的高温将他们笼罩,不等这群人冲到炮兵跟前,便一个个发出惨叫,从战马身上跌落,拍打着身体,想要将已经被烧得滚烫的铁甲取下来。
  但即使是取下来了又能如何呢?莫非人的身体,还挡得住火焰的焚烧不成?
  所以,
  当这里的队伍自乱阵脚后,那五千负责庇佑的东征十字军,也开始乱了。
  见状,站在柳长风身旁的颜清辞主动请命,道:“柳帅,末将愿率兵马去歼灭这支队伍。”
  柳长风淡然回道:“率领一万突袭部队,将其全歼,若败,便不用回来了。”
  颜清辞半跪在地上接了军令,大声道:“遵命。”
  镜怀见状,同时请命道:“柳帅,末将也愿前往。”
  柳长风摇了摇头,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敌人来势汹汹,看似强大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你看,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除却刚开始的冲杀后,已经有点萎靡了。
  特别是我方炮兵开始压制他们后,已经有了溃败的迹象,都说溃败如潮,如若有人开始逃跑,那么,整个战场的形式,都将在刹那间扭转,变得明朗。
  所以,本帅要你率领一支部队,以切割的形式,将铁甲重骑,和东征十字军割裂开来,打乱他们的阵法,让他们无法结阵,如此一来,前方的铁甲重骑,士气必然跌落。”
  柳长风说得很自然,他也晓得,想要将敌方的阵型大乱,很难。
  毕竟这不是几千东征十字军,而是数万,甚至还有五大圣骑士的加持,想要破开,难于登天。
  可这,却也是结束此战的关键。
  否则,等敌人回过神来,或者说,渡过了炮兵覆盖的射程范围的话,后方己方的士兵,必定会遭受对方的残酷碾压。
  铁甲重骑,一旦近了己方的身,这些个身穿轻甲的战士,哪里会是对方的对手,只要子弹没有在第一轮将对方击毙,那么,对方便能轻松砍下己方士兵的头颅。
  镜怀甚至任务的重要性,对他来说,几乎无法完成,但依旧接下了这个任务。
  随后,鼓声变换。
  战场上,可肉眼清楚的看到,晨曦这边的部队,在快速的变化着阵型,以剪刀的形状,朝着对方绞杀过去。
  速度之快,堪称恐怖。
  到底是轻甲士兵,又有装甲部队的火力掩护,想要突防,还不算难。
  他们能够这么快的变换队形,说起来,还是得益于暗月城军队改革的功劳。
  自打结束皇城保卫战后,李若愚便大刀阔斧的将暗月城的军队制度来了个自下而上的大改。
  十人一个班,三十人一个排,三个排一个连,三个连一个营,三个营一个团,这么改革的好处在于,能够将命令通过层层传递,有效的到达最基层,落在每一个手持冲锋枪冲杀的士兵身上。
  钢铁洪流,形成了钢铁一样的意志,恐怖的战争杀气,正在不断的消磨着地方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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