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有些事情,不可强求
跟药商谈判的事儿交给了陈军。
陈军办得利索又漂亮。
苏沅对最后的结果很是满意,也算是认可了陈军的能力。
陈军算是露了一回脸,转头又开始忙活苏沅交给自己的另一个任务。
苏沅忙活了几日织坊出货的事儿,大小都定下来,装船的货物稳妥地送出去后,浙安送来的珠子也到了。
张安澜或许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靠谱的合伙人。
苏沅只说了自己要的珠子越多越好。
他送来的珠子,不光价格便宜,有庞大的数量。
还事先按成色大小形状的相似之处,分为了不同的类别。
到了苏沅手里,就可按不同的成色磨粉入制。
为苏沅省了不少散碎功夫。
苏沅亲自去查验了一番珠子的质量。
满意的不行地给张安澜回了信,另附上的,还有说好的给张安澜的好处。
送出去的银票比起初说好的数字多上些许。
也算是长期合作的诚意。
张安澜收到东西后,不等多歇歇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发展自己的副业。
大肆搜罗各色珠子。
成为了苏沅身后坚不可摧的原料供应商。
与此同时,黄婆婆等人对藏香册的研制,也进入到了巅峰节点。
不光是寻常脂粉,只要原料到位,难一些的上品也可制出。
小院里的几人已经熟练掌握所有技能。
可到底是人手太少,做出来的东西自用尚可。
要想拿出去卖,却是不足。
黄婆婆跟苏沅提了一次人手的事儿。
苏沅琢磨了半宿,决定张榜招工。
招的人不一定是懂得制香做脂的。
不会的可以教。
只要用心学了,总能学会。
但一定要厚道老实。
不作妖的性子才可。
毕竟人心不纯就容易出岔子。
苏沅可不想因这因那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招工的榜单是贴着苏家的名帖直接发出去的。
因织坊之缘,苏家在浣纱城中的名声素来不错。
主动前来询问的人甚多。
黄婆婆等人忙活得脚不沾地地择选合适的。
按苏沅吩咐的,经过挑选初步合格之人,会有十日的带薪试用。
十日后,若是合格,便可留下长期做工。
不合适的,也能拿到十日的工钱。
这样的方式在人们听来是前所未闻的。
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冬青白日里帮着挑选定名单。
晚间却忍不住面露担心。
她研着手里的墨,低声说:“虽说咱们招人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地去挑选合适的了,可人心到底难测。”
“万一咱们辛苦将人教会了,人家扭头不在咱们这儿做了,拿着咱们的技术出去给别人卖命,那可如何是好?”
秘方之所以被称作秘方。
就是因为知道的人少,会的人也少。
少了,自然而然就会变得金贵。
可苏沅想把这买卖做大。
就不可避免地要扩招,要将不会的人教会。
人一多,免不得有人起了旁的心思。
若真是让人将技术学走了,回头来跟自己开门对着干,岂不是吃了隔夜饭似的膈应人?
这样的担心,不光是冬青有。
黄婆婆也暗暗地跟苏沅提过一嘴。
苏沅不以为意地拿起手中的笔另起一行,轻笑道:“你以为黄婆婆她们弄的那东西,是个人来了就能学会?”
若真那么好学。
何来金贵之说?
冬青脸上担忧不减,苦笑道:“咱们是外行人,看不懂其中门道自然难学,可换个懂行的来,也许就没那么难了呢?”
苏沅笔下不停,漫不经心道:“你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法子。”
冬青眼露好奇。
苏沅将写满了的纸拿起来吹了吹,鼓着腮帮子说:“胭脂坊里会分为不同的工坊,每个工坊里做的程序都有所不同。”
“跟着黄婆婆那几人分别负责不同的步骤,完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就从一往下传,她们每个人干的活儿都与他人不同,就算是有别的心思,也学不会全部,只能是一部分,有心也无用。”
胭脂坊是苏沅早就开始准备的。
按她说的构图,搭建改造时,就已经分好了不同的功能和区域。
工坊中制作的所有东西,都会按制作程序,被分作不同的步骤。
每个步骤,都在不同的隔间里完成。
而每个隔间里的人都不一样。
负责哪一部分,就对哪一部分熟练。
至于别的,纵是耳闻也没法子。
更何况……
苏沅轻轻一笑,慢悠悠道:“咱们这技术,就算是别人学去了,也没多大作用。”
冬青不解。
“何出此言?”
苏沅弯唇一笑,戏谑道:“你想啊,咱们用的都是些什么材料?”
别的不说,光是当作寻常基底来使得珠子,就不是常人能得的。
纵是能弄来珠子,藏香册可是独一无二的。
而真正掌握了藏香册的,只有黄婆婆几人。
苏沅有什么可担心的?
冬青听完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然后才笑出了声。
“看来是奴婢多想了,还是公子思虑周到。”
苏沅不以为意地嗨了一声,拿起另一张纸摆在了桌面上,咬着笔杆开始皱眉。
工坊那边都弄好了。
正式开工之前,却需要苏沅起个名儿。
来福的意思是,一定要个响亮的名儿。
这样才能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但苏沅是个不折不扣的起名废。
来福跟她说了好几日了。
这会儿看着桌上的纸,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愁。
“咱们这工坊既是制作胭脂水粉一类的,就叫做胭脂坊可好?”
冬青不赞同地啧了一声,笑道:“这名儿虽是朗朗上口,可到底是过分俗了些,公子要不想个别的?”
苏沅苦着脸摇头。
“我想不出来。”
冬青好笑地盯着纸看了片刻,缓缓道:“点胭脂,抹脂粉,多是为悦己者容,花容红袖一展相思,粉面俏颜多是诉情,依奴婢看,不如叫红袖招可好?”
苏沅眉梢微挑,不自觉地嘀咕:“红袖招?”
“少年打马江岸过,隔江满楼红袖招。”
“这名儿不错。”
苏沅拍板在拿来了一张尺寸适合做牌匾的纸,抬手行云流水一般上书三字。
停笔后看,越看越觉满意。
冬青望着纸上笔锋刚硬的红袖招三个字,无奈叹气。
“公子,咱们这是卖胭脂水粉的地方,您写得如此杀气腾腾地作甚?”
苏沅呐呐地咂了咂嘴,悻悻道:“是么?”
她还觉得还好啊……
冬青没接话,转身给苏沅倒了杯茶,哭笑不得感叹道:“琴棋书画,您在书一道上,天分不浅。”
只是有些歪了路子。
写出来的字怎么看都刚硬锐利,宛若男子。
没半丝姑娘家的柔美婉转。
但其余的……
就不太好说了。
素来厚道的冬青想起苏沅越发让人惆怅的琴声,一时片刻竟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苏沅每日不停地练琴已经许久了。
技法不错。
琴谱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弹出来的声响就是能有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微妙之处。
闻着头疼。
听者耳噪。
饶是冬青之前对苏沅信心满满,此时也不得不承认。
或许有些事的确不该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