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胜威使梁不战遁五更悄然过刘营
入夜静寂,二月仲春天气,已是颇暖,夜风拂来,带着远处的林木清香和泥土的芬芳,又有汝水上的水气亦掺杂其中,尤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春夜虽美,此时的梁县城中,却是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昨晚荀贞大破董营、阵斩何机,具体的战斗过程和斩获,梁县城中的守军不知,可是荀贞大胜、何机战败的结果梁县城中的守军却是已然得悉,——毕竟梁县城外的刘秉部只有三千人,不能把梁县团团围住,所以城中和外界的消息并没有被彻底断绝掉,事关本城守战和自身安危,梁县的守将时刻都在关注着荀贞、孙坚部入到境内的动向,荀贞、孙坚过注城不打、直击何机营垒的事情他知道,昨晚荀贞获胜的事情他已在今天午时前后得知。
从午时得知这个消息到入夜前后,守将先后召集军官,共开了两次军议。
一次自就是在午时得知何机兵败的消息之后。
何机一败,这汝水两岸,远近百里方圆,就只剩下了梁县和注城两支董军。
注城城小,城中只有数百兵卒,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周边这一带现存的董兵其实也就是只剩下了梁县城中的这一两千人了,何机的营垒在时,梁县城里的这一两千董兵近则可以和何机隔河呼应,远则亦能与伊阙诸关中的胡轸响应,可现下何机兵败,就等同是把这支董兵和伊阙诸关中的胡轸给割裂了开来,换言之,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已是成了一支“孤军”。
这可是大大不妙的。
午时前后的那第一次军议上,各曲的军候、司马、屯长们议论不休,争执不停。
有的认为:何机已败,荀贞、孙坚大胜,这个时候,梁县应该固守城池,万不可出城浪战。
而又有的认为:荀贞、孙坚攻何机时,梁县就该遣兵出城袭荀贞后阵,那会儿因为反对的人太多,此策未能实行,现在何机兵败了,只剩下了梁县这一座“孤城”,孤不可守,那么如今就应该立刻带兵出城,或往西去,或往北去,总之,不能继续留在城里等荀贞回师围击了。
对这个“带兵出城而走”的意见,反对者甚众。
反对的人说:城外现有三千荀兵,而荀贞、孙坚又获大胜,如果现在出城而走,首先会被城外的荀兵咬住,其次,荀贞、孙坚已获胜,那么他们的主力也就已经腾出来了,一闻知此讯,定很快就会遣部来与城外的荀兵合击之,待到那时,无城可守,只能野战,以少敌众,必然大败。
认为此策万不可取。
众说纷纭,争执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守将做出了决定,说道:“现下敌情不明,只知何校尉兵败,却不知荀、孙二侯的主力在何处,我等如冒然出城,恐会失利,且等探明了情况,再做决定吧。”
到了傍晚时分,梁县的探骑探明了荀贞、孙坚部主力的动向,又来禀报。
闻知荀贞、孙坚带兵去了北边,守将又把军官们召集到了帅帐,召开了第二次军议。
他对诸人说道:“据报:荀、孙二侯统主力两万余往了北边伊阙关的方向去,现留在汝水两岸的除了我城外、注城外的数千人马,还有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屯驻在原本何校尉的营内外。”
有军官立刻说道:“荀、孙二侯败了何机,趁胜鼓勇,这必是去伊阙关了。”
却也有人怀疑,说道:“伊阙诸关关中有我精卒三万,荀侯、孙侯不可能不知,他两人如是欲去攻关,绝不会只带区区两万余众,两万多人怎么可能打下伊阙诸关?”
有人问道:“那你以为荀侯、孙侯是干什么去了?”
“何校尉兵败前,想来定会遣骑去伊阙求援,荀侯、孙侯往北而去,我记得北边数十里处有片丘陵,是从伊阙到何校尉营的必经之地,荀侯、孙侯会不会是设伏打援去了?”
“何校尉兵败,连我等都知道了,伊阙关中岂会不知?即便何校尉曾有过遣骑去请援,现在伊阙的援军肯定也都退回去了,荀侯、孙侯打个什么援?”
“只要遣出些骑兵散在北边丘陵一带,断掉伊阙关的消息并不难,何校尉虽然已然兵败,可也许伊阙关中尚不知晓。”
“那你以为我部现下该如何是好?”
“如荀侯、孙侯真的是打援去了,我有上中下三计。”
守将问道:“上计为何?”
“倾城而上,渡过汝水,直扑荀侯、孙侯军后,与伊阙关的援兵南北夹击,战必胜也。”
“中计为何?”
“趁荀侯、孙侯主力北去,我部弃城而走,往西去,投陆浑关。”
“下计为何?”
“固城自守,以期待荀侯、孙侯兵败。”
守将忖思心道:“我部只两千来人,而城外和北岸的荀兵有近两万之众,要想击荀侯、孙侯军后,需得从他们中穿过去,风险太大,难以完成,上计不可取;固城自守,万一荀侯、孙侯又胜,回师来围我,我岂不是插翅难逃了?亦不可取。”如此想来,只有第二计可取了。
他说道:“我欲取中策,诸君以为何如?”
上策需要极大的胆勇,下策是把期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要么太危险,要么不靠谱,对寻常人来说,都会选中策。
在场的军官都赞成。
何机已败,梁县成了“孤城”,既然决定趁荀贞、孙坚北上的大好机会逃命,那就事不宜迟,於是,梁县守军就决定今晚便趁夜出城西去。
城外的刘秉部只围住了梁县的南边和西边,东边和北边没有围,北边是汝水,不能走,可行的道路就只有东边了。
走东边出城有点麻烦,因为为了绕开城南的刘秉部,在出了城后需得先往南边走一段路,然后再折转往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多走点路就多走点路吧,总强过和刘秉部硬碰硬,直接去冲他设在城西的军营。
通常快天亮时是人最困倦之时,对战场的兵卒而言之,天快亮时且还是他们“最疏忽”的时候,天快亮了,提了一夜的心也都放下来了,所以,梁县守将把出城的时间定在了五更。
经过大半夜紧张的准备,五更时分,守军悄悄打开了东城门,先是遣了些精锐出去,把游弋在城外的荀兵哨探给杀掉,然后全军出城,到底多是老卒,这支守军相当精锐,他们出城时半点声息也无,静悄悄地出了城,往南边走了七八里,然后转往西去。
刘秉部三千人,分成了两营,城西两千人,城南一千人,他亲在城西坐镇,城南是由他部中的军司马坐守。他的这个军司马没有经历过战争,从没上过战场,只是因家资而得以被郡中任为了此职,作战经验不足,所以虽是日夜守在营中,甚是用心,可在一些诸如警戒等军事部署上却很有不足,他营中竟是无有一人发现梁县的这支守军从他们营边悄悄经过。
这支董军本是做好了打一仗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不但出城轻易,又见到南营的荀兵竟然如此大意,都不觉纳闷,那守将心道:“荀侯、孙侯连败何校尉,按说他们的部曲应该很是精锐才对,可城外的这支时荀兵却怎么这般无用,营防如此松懈?”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是了,这支荀兵打的不是荀侯旗帜,而是汝南旗号,料应非是荀侯本部,难怪无用至此。”想及此,觉得有点可惜,若非是有荀贞、孙坚的本部在对岸,那他就大可以趁机夜袭一番刘秉营,然后再扬长而去。
梁县守军却是轻巧巧就过了刘秉营,西去投陆浑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