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虽然被轻薄的人远着轻薄他的凶手可以理解,但是大师兄这态度,明明白白就显示着他对自己的抗拒。
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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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心堂在连绵的昆岳八十一峰中,独占南冥峰。
虽然只一座山峰,整体占地却比四镜山竟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从山脚仰望,华丽屋舍契合山势,向顶峰迤逦延伸,最终落于最高点的铸心堂主殿。
循八十一阶台阶上铸心堂主殿所在的广阔平台后,程雁书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绝景!
广阔平台三面皆是悬崖,平台正中便是主殿,而主殿后的正北方悬崖边,凭空而起一座高约十层楼的笔直石峰,如一枝箭矢从天空直插入地,石峰上一座九层高塔直冲云霄,每层的四边檐角都缀着金光灿烂的铃铛,风吹过,铃声清脆而起,便有纵横交错的金光从铃铛上直射而出,落在正北方悬崖外的云海上。
但程雁书仔细看去,那不是云海,是货真价实的大海。
他不由得踏近崖边仔细看那在高山之巅的广阔海域。
无边,无涯,似乎凭空而生,却又不向山底倾泻而下。
莽海渊。韩知竹也踱步到他身边,低声解说,传言是苍龙孕育之地,生于虚空,归于虚空,唯有在铸心堂这一处露出实体。
即使是毫无修真基础的程雁书,也觉得站在这海边,有种心旷神怡、自然而然就精神充沛的感觉。难怪师弟们八卦说拜入铸心堂可以借莽海渊的灵力少奋斗三年呢。
他拉拉韩知竹的衣袖,又靠近韩知竹耳边,小声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真龙之气?来都来了,大师兄你多吸收点。
声音落在韩知竹耳里,语气间竟然有些孩子气的可爱,韩知竹侧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一起。
程雁书心里一喜,觉得和韩知竹之间因为那个状况外的吻而近日累积的尴尬已经消失大半。
一起经历了心魔迷障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和大师兄之间,似乎不应该那么僵化,似乎可以、也应该像正常师兄弟那般融洽相处。
那样的话,他偶尔会察觉的、独属于韩知竹的落寞和孤绝,也会少一点吧。
不多时,魏清游和王临风也走了过来。
四人临渊而立,海风吹拂中衣袂翻飞,忽听身后一个苍劲声音道:四镜山四位贤侄芝兰玉树,守望相助,实在让我人丁单薄、子弟不旺的铸心堂羡慕不已。
四人忙忙回头,铸心堂掌门白清明已经带着白映风走近来,薛明光也跟着过来了。
韩知竹立刻行礼:白掌门厚赞,我们晚辈如何担当得起。
王临风也道:白小公子丰神俊秀,胸有沟壑,这两日路途之上都在筹谋两日后四极之会的相应事宜,如此尽心,筹谋得当,必能将铸心堂发扬光大。
白清明一怔,摇头叹息:我这不肖子,好大喜功,纨绔轻浮,难堪大任,不然他姐姐也不至于疲于奔命,独撑大局。若有人能帮映竹一把,才是我最喜闻乐见的。
纨绔轻浮?程雁书不由得觑眼看跟在白清明身后的白映风。虽然被父亲当众不给台阶下,年少倜傥的小公子脸上也没有丝毫不忿不满,只是无奈地蕴着一丝苦笑。
一路上同行,程雁书只觉白映风度翩翩,应对知矩,虽然年轻,但有机会有主见。这样他爹还不待见?这话显然是说给韩知竹听,这是,明示他快点同意联姻啊。
程雁书一眼不错地盯着韩知竹,生怕他露出半点乐见其成、顺其自然的态度。
韩知竹却也并没有先去看白掌门,反而先看了眼程雁书。
他四师弟此刻满脸紧张兮兮,眼里还压着压不住的不太高兴的小委屈模样,让韩知竹的心里掠过了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第29章
面向白清明,韩知竹仍然端方雅肃,道:相信假以时日,白小公子定然有所长进。
白清明颔首,又向韩知竹道:映竹此次心脉损伤不轻,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痊愈,但此刻正是四极用人之际,能否请你以《清心净神决》辅助映竹,修复心脉?
定当效劳。韩知竹道。
跟着白清明向主殿而去,程雁书小声对王临风说:白小公子的涵养可真好。
王临风脸上也掠过一丝苦笑:但他爹不是很待见他不过长辈看后辈,总之都是严苛些的。
他说着,笑看向薛明光:听说贵派管教更甚?
薛明光就不止是苦笑,而是苦兮兮地拉着脸,做作地沧桑一叹:可不是,关在鸟笼里,都比我在家里自在。
你哪像会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程雁书揶揄道, 你更像是会把鸟笼拆了的小霸王吧。
那是因为我不愿意被关。薛明光一挥他的逐风剑,流丽银光在空中炫出一道流畅痕迹,唯唯诺诺,岂是我一派少掌门的风范?
拆笼子就是你的风范了?程雁书拍了拍薛明光肩膀,一直都在叛逆期,难怪你这么跳脱肆意,也不容易。
说我?薛明光一把揽住程雁书,你有多恭默守静?昨晚同床共枕的时候,你可是没少踹我。
主殿已到,程雁书的一句我还嫌踹少了呢,在韩知竹回身一凛的视线中被冻结了。
铸心堂的堂皇晚宴过后,韩知竹被白清明留下叙旧,当晚的琴修便就免了。
而再过两日,泰云观、熏风庄与四镜山的门主、掌门和长老都将来到铸心堂,共商此次魅妖作恶及四极封印岌岌可危之事,铸心堂诸人忙碌纷乱中,王临风和魏清游和薛明光也随白映风去打点了,程雁书本不欲置身事外,但韩知竹和魏清游以他伤重未愈为理由,免了他打点的工作,要他先回了铸心堂给他四人准备的住地。
看了看自己指尖那时不时蠕动一下的红点,程雁书以大局为重地跟着铸心堂引路的弟子乖乖地往住地走。不管怎么说,在这正大光明的场合,他要是不受控地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丢脸的就不仅仅是他本人了。
铸心堂弟子把他引到了一处雅致的独门院落,礼貌地请他入内好生歇息。
推开竹制的门,走进院落,程雁书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他分明是第一次来铸心堂,第一次踏足这处院落,但这院子里物件的摆放布置、花草竹木的种植方式与方位、甚至院内建筑的风格和朝向,和韩知竹独居的院落几乎完全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西侧多了间房。
程雁书怔在院门处,不知怎么地心里颇不是滋味,环顾院落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司马昭之心
院里修竹绵密的阴影下忽然似有人影窜动,程雁书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之前已经遵循本能的惊呼出声:谁?!
那人影不出声,却动作极快地冲出来,顷刻间便到了程雁书身前,一把拉住跌跌撞撞后退的程雁书,拖进院内墙下的阴影里。
那人的一只手捂住程雁书的嘴,又凑近他用恶狠狠地语调发出威胁:再叫,我就把你杀掉!
程雁书想也不想地向后踹了一脚,又拉下捂住他的手,没好气地低嚷:薛光光薛少掌门,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忘了治?!
程雁书!薛明光放开了手,也离开了墙根下的阴影,一脸委屈地站在月光下,满身都洋溢着控诉的气息,你是不是和你大师兄一起久了,人也被他潜移默化了?
什么潜移默化?听不懂。
程雁书径直向亮着灯的主屋走去,不理薛明光。
就是潜移默化了!你现在和当初我认识的你不一样了!你现在已经有你大师兄的冷漠了!薛明光跟着程雁书走向主屋,持续着他的委屈控诉,你以前对我很热烈的!
热烈你个大头鬼。程雁书推开主屋的门,带着越来越重的不爽看进去。
这一看,让他更不爽了他本来想看这里和韩知竹的屋子是不是依然布置重合,但看进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压根也不知道韩知竹的房间里,是个什么模样。
在四镜山时,每晚跟着韩知竹琴修,都是只在院子里的石桌处,他压根就没进过韩知竹的屋子!
亏他自以为自己和韩知竹出生入死,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
薛明光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对了,这院子,简直像是你大师兄在铸心堂的别院,十足十也是他那种清冷的做派,别是白掌门给你大师兄和白大小姐婚后准备的吧?
你有完没完!程雁书一脚踏进那被薛明光盖章成婚后别院的主屋,几步走到桌前坐下,没好气的瞪薛明光,好歹也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少当家,怎么这么聒噪这么八卦?能学学我大师兄的稳重恰当吗?
薛明光用你竟然叛变了革命的震惊回复了程雁书。
程雁书叹口气,问:你不是和白小公子去打点你家长老莅临铸心堂该做的准备去了吗?活就干完了?我二师兄三师兄呢?
他们在准备,我跑了。薛明光大言不惭地回答。
溜岗还这么理直气壮?程雁书无语。
薛明光倒是立刻苦了脸,在程雁书侧边坐下,真情实感地说:我们家长老,就是我二叔三叔,他们竟然今天就来了,我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到山下了!
他露出一脸情势已然岌岌可危,我也是迫于无奈的悲壮:我再不跑,就又成笼中鸟了。
为何?程雁书不解,就算管教甚严,也不至于来铸心堂之后,在人家地盘也要把你关起来吧。
平日倒是不会,顶多让我跟随左右,不让我离开铸心堂。薛明光把手摊在桌面,又把脸虚弱地压在手臂上,长叹一口气,但是之前我从家里逃出来了,他们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逃家了?程雁书更无语了,你一个少掌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霸总位置,你逃什么?
什么总?薛明光抬起头一拍桌面, 不管什么总、都得逃!不蒸馒头争口气!我那个定了亲的未婚妻听到四极之会后就要和我见面定亲,她竟然先从熏风庄逃跑了!我要是不逃,不是显得我比她重视婚约吗?我泰云观在熏风庄面前还有地位吗?我以后还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吗?
你这是什么逻辑?!程雁书用力拍这万年铁直男的手臂,这又不是比赛!
反正我不能没有面子
话说到一半,薛明光忽然直起背,警惕地对程雁书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转过头,谨慎万分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又转了转眼睛,看向程雁书。
程雁书只迷惑地看着他,小声说:怎么
了字被瞬间从座椅上跳起来的薛明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在了嘴里。
这薛明光,怎么老是来这一招!程雁书恨恨地又抬脚去踹他。
这一次,薛明光用了真本事,程雁书不但没踹到他,还被他一把就拖住,直接摔上了床。
下一瞬,薛明光也径直跳上了床。
第30章
薛明光俯身在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的程雁书耳边低语:有人来了,肯定是我三叔,我认得他的脚步声!
程雁书揉着在硬硬的瓷枕上被撞得痛到不行的后脑,愤愤:你三叔来了,关我什么事?
薛明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不及向程雁书解释,他右手一把拉下床边的薄纱床帘,左手一挑解开了程雁书的发带,再拉住程雁书的衣领重重一扯,再薄被一扬,衣冠散乱披头散发的程雁书便被他盖在了被子里。
他灵活地钻进了被子,把头脸手脚全都盖住,压低声音鬼祟叮嘱:你帮我挡挡!我三叔绝对不会随意掀你床帘,我上次就是这么过关的!
不待程雁书反应过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已经从院内到了门外,继而毫不阻滞地登堂入了室。
听着那脚步声,被褥里薛明光又急着往程雁书耳边凑,小声叮嘱程雁书:要是他问,你就答你睡了,没见过我!
看程雁书依然懵着没有半点回应,薛明光急得毫不留情地一拧程雁书的大腿,他这一拧,程雁书瞬间痛得逼出了泪光,还被紊乱的呼吸给呛到了,急急地咳嗽起来。
那脚步声略一停止,又因为咳嗽声向床边而来,薛明光急得又一拧,程雁书忙忙地边咳嗽边惨兮兮地说:我已经睡下了!不要打扰我!
下一瞬,被灯火映在轻纱床帘上的人影抬起手,刷地挑开了床帘。
什么传说中的三叔?
那长身玉立挑开床帘,立在床边眼带关心的,分明是他大师兄!
程雁书脑中瞬间引.爆了核.弹,张大嘴口不能言,眼神直直怔怔地成了空白,那空白中的慌乱却更一览无遗。
韩知竹甫一看程雁书衣衫凌乱满脸涨红头发散乱地躺在床榻上,心里一惊,俯下身抬手覆上他额头,低声问:身子不适?
程雁书慌乱地想躲韩知竹的手,脸涨得更红了。心慌像心魔迷障发作的瞬间,唰地一下收覆所有心神,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心脏被绑缚得几乎无法呼吸。
韩知竹眼眸一侧,瞬间锁定了薄被下分明不似程雁书一人的形状。
他眼里瞬间闪过寒光,原本覆在程雁书额头试他温度的手倏而一抬,一道淡青色弧光锋利地划向明显不属于程雁书的躯体位置,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薄被被直直劈成两段,薛明光捂着被弧光重重击打的臀部,哀嚎着从碎裂成两边的薄被里窜了出来。
被中细絮被薛明光的动作抖得纷扬,扬上床梁顶,又飘摇落下,一如程雁书初来那天的梨花雪。
韩知竹也正如那日一般,眉眼间带着清冷凛冽,不发一言地看着程雁书和薛明光。
冷肃的视线里没有任何可以解读的情绪,手却紧握起来,好看的指节被扣在了掌心,只露出手背上随着手轻轻抖动的青色筋络。
薛明光依然捂着臀靠在床尾嚎叫,程雁书听着那哀嚎,感受着自己此刻完全是被对自己还没什么感情度的大师兄捉奸在床的绝望,恨恨地甩开身上那半截残落的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