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29节
皮囊壶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沈瑜卿,“嫌弃你。”
…
到山脚一处背风的地停下,魏砚先下了马,跟随的一众兵卒纷纷勒缰,沈瑜卿撩了下帽檐的纱问,不走了
魏砚提刀站在入山口,峡谷的风吹得他胡服衣袖膨起,衣摆猎猎而飞,他半眯着眼,眼尾褶出一道纹路,站了会儿回来答她的话,“前面马走不了。”
进山只有这一条路,山口狭窄,人行尚且困难,更何况身躯庞大的烈马。
“山里积雪厚,闹不得太大动静,马蹄声一大,就有可能出现推山雪。”他接着说。
沈瑜卿没进过雪山,来时预想过这次采药不会容易,却没想过会这么难。
她翻身下马。
积雪厚,她脚踩到上面,被雪埋到了膝盖,行走都是困难。
头顶一声轻笑,“这么矮?”
沈瑜卿掀眼看过去,那男人斜站着,革靴高,束缚小腿,积下的雪连他的小腿都没埋上。
“武夫一个。”沈瑜卿嘀咕。
“嗯,还不是要武夫来护你。”他半倚着身,侧向她那一面。
沈瑜卿瞪他一眼,抬头看向天,他们一早起行,这时还是午前,天白光亮着,动作快,后午必是能回去。
“进山跟着我,到了山里动作放轻,想说话抬手知会。”他面容冷峻下来,眼底发沉,极为郑重的交代。
沈瑜卿跟着凝重,点点头。
魏砚点了两人留下看守,其余的人跟随他进去。
他说让她跟着,是真的要跟紧。他在前面走一步,踩压下积雪,沈瑜卿才走一步。
他脚掌宽,力道大,踩下的积雪结实,沈瑜卿脚要小上他许多,她眼低下,竟空出心思丈量他的脚掌,他生得壮实,哪哪都要比她大上几圈。
进山的路要比沈瑜卿想象得慢。
两边是高耸云天的陡崖,积雪重重,缠绵在一起,掩盖住原有的陡峭棱角,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
入了山,山坡陡峭,少有平坦。
魏砚停住,沈瑜卿朝山崖望了眼,地势由北向南倾,山体连绵,雪积厚重,若有哏归也难以用肉眼看见。
“怎么?”魏砚朝她侧过头。
沈瑜卿眼望了一遍,脸朝向他,轻声,“还要向上走。”
“还要走?”
沈瑜卿点头,山底背阴,反而不利于涪陵生长。
魏砚收回眼,朝跟来的甲卒做了手势,张禾明白,命两人留在原地,其余人跟上。
再行时,沈瑜卿试了下风向,说,“逆着风走。”
魏砚在前,越往上走,风吹得越猛。
沈瑜卿的帷帽吹得掉到地上,沾了雪,她没管,接着往上走。
风实在太烈,沈瑜卿受不住,身子踉跄下,就要倾过去,一只大掌托住她的腰身,魏砚眉上吹得都是雪,他抖了抖,让她站稳,沈瑜卿揪着他的衣袖。
魏砚两手弓着,一手用力去解腰间的革带,另一手拉住她,将革带绕过她的腕系紧,一端缠在自己手臂上,他垂着头,下颌绷着,线条冷硬,好比巫龙山的风雪。
系好后接着往前走。
上山费力,约半个时辰后沈瑜卿开始体力不支,呼吸急了起来。
她拉拉革带,魏砚察觉出,回头。
沈瑜卿唇发白,呼出的气立时成白雾。
“走不动了?”他低问。
沈瑜卿没逞强,应了声。
“还有多远”
沈瑜卿眼里发泪,眼皮费力地撑着,“要到那个位置。”她手指了过去。
魏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光秃秃的一块平地,不近。
到那要过一道崖,上有厚雪,路难走,这么多人都跟过去更是费力。
“确定吗?”
沈瑜卿目光定在那,雪有半尺高,不算厚,这是一路走来唯一一处浅地,迎风面,上有崖壁,再没有地方比这更合适。
“确定。”沈瑜卿开口,眼看着魏砚,“涪陵必然在那。”
魏砚对上她的眼,沉眉思量下。
“你不信我?”沈瑜卿见他不动,出声问。
魏砚说,“想过去只有走崖壁那条路。”
积雪埋得深,表面看不出什么,脚踩上去万一错了路不仅会招来推山雪,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沈瑜卿迟疑,那是她唯一确定的地方,若是再继续走下去,不知又要多久。
“能走吗?”沈瑜卿问。
呼呼寒风里,她被吹得睁不开眼,好像看到他咧了咧嘴角,“信我吗?”
漆黑的眼盯着她,笃定又势在必得。
沈瑜卿唇抿了下,轻嗯一声,没有犹豫。
魏砚吩咐跟来的甲卒,“原地待命。”
张禾等人立即抱拳得令。
山崖陡峭,两人到崖一端,魏砚解了她腕上的革带,直接缠到她腰上,绕了两圈结实了才松手。
“你做什么?”沈瑜卿眼动了下。
魏砚低笑,“怕你太笨跟不上我。”
这种时候他也笑得出来。
沈瑜卿白他一眼。
魏砚说,“路不短,跟紧我小心着点。”
山崖斜立,上岩高,下岩低矮,雪厚,裹了几层。
魏砚脚紧踩山岩底,腰间抽出短刀,透过雪,扎到崖壁上,下颌紧绷着,手背的青筋凸出,眉压低,极其费力的姿势。
他朝沈瑜卿点头。
沈瑜卿顺着他走过的路迈了一步,魏砚一把勾过她,将人紧扣到怀里。手臂勒紧,锢着她的腰。沈瑜卿抬眼,看清男人坚毅的下巴,生着淡青的胡渣。
“别分心。”他说。
他每挪动一步,要停下等她。
沈瑜卿精神紧绷,都在脚底下的雪路,向后望,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走了大半程,沈瑜卿感受到鼻尖有小片水渍,她眼眸微动,看过去,冰天雪地里,寒风刺骨,他竟生了汗。
仅剩下两三步的距离,魏砚抽出刀,迅速落到另一端,手臂夹着她,全身力道汇聚一处,臂下肌肉喷张,猛然缩紧,一用力将她连着革带提了过去。
沈瑜卿稳稳地站在平坦的雪地上,她一阵心惊,那么远的距离,他竟将自己直抱了过来。
回过神时,魏砚已大步过来,腰间别着短刀,眉眼沉,气息微重。
魏砚眼看着她,“吓着了?”
沈瑜卿说,“没有。”
知她是嘴硬,魏砚几步过了去到她身侧,“崖是碎岩,盛不得太重。”
沈瑜卿扭过头,雪堆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出。
两人过去找涪陵。
正如沈瑜卿所料,崖底挖开积雪,有大片哏归草,绿油油的,在冰天雪地中极为显眼。
在一片绿中,有一株毫不起眼的白尖儿,根黑,茎绿,沈瑜卿惊喜,从怀里拿帕子小心翼翼地在雪中挖涪陵的根。
魏砚接过她手里的铲,在涪陵旁划了一圈,铲下用力,毫不费力地挖出完好的涪陵。
“这就是你要的药?”
沈瑜卿拍拍根上的土,拿帕子包好,“嗯,就是它。”
魏砚扯扯嘴角,“这草可真够金贵的,费了这么大力气。”
“一个够了吗?”他问。
沈瑜卿将包草的帕子放到怀里,顺着来路往出走,“够了。”
两人到崖壁边,魏砚拉过她腰间耷拉的革带绑到臂上。
“我先过去,站稳后拉你上来。”魏砚说。
沈瑜卿扫了眼方才她被扔过来的断崖,眼晃了下。
魏砚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不敢?”
沈瑜卿没说话。
这距离实在远。
魏砚回头,眼凝在她身上,忽而迅速解了绑臂的革带,又过去解束着她腰的革带。
“做什么?”沈瑜卿问。
魏砚在她身上缠了半圈,又在自己身上绕了半圈,革带不长,两人贴得严丝缝合。
“抱紧我。”他说。
沈瑜卿看他一眼,手抬起环他的腰。
“闭眼。”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