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皇嫂!”萧诺诺披着几根不长不短的毛,隔着门帘便奶声奶气地叫唤琼羽,一声没得到回应又叫了一声:“皇嫂——”
  “哎!”琼羽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迎着抱起撒开小短腿哒哒跑来的诺诺:“诺诺长得快,好似比前几日要重了!”
  “人家才没有。”诺诺正值模仿大人的语气的时候,尾声都带拐弯的,她嘟起小嘴往琼羽脸颊上靠:“嫂嫂亲亲!”
  琼羽开心地与诺诺贴贴脸,抱着她坐到淑妃对面:“嫂嫂今日给诺诺做了好吃的,诺诺再亲嫂嫂一下。”说着打开食盒,拿出了一碟雪耳糕。
  当然,为了八公主的健康成长,这份是琼羽亲自!盯着厨子做的。
  诺诺嘿嘿乐着环上琼羽脖子,亲之前还特意擦净了口水:“啵!”
  “好啦,今日皇嫂来,你这小丫头又有理由吃甜食了。”淑妃宠溺地刮了诺诺的鼻头:“好吃吗?”
  诺诺极其给面子地磕着脑袋:“香香的!”
  第46章 醉酒了  我也留意你书房的灯
  琼羽识事, 她今日来是有求于人,便不能让淑妃娘娘产生一丝不快。天下的娘没有想让宝贝孩儿多吃零嘴甜食的,淑妃不提, 她可不能无视:“快要用晚膳了, 诺诺只许再吃一块。”
  “听嫂嫂的!”萧诺诺无条件地听从所有的漂亮姐姐, 对琼羽更是百依百顺,她透亮的葡萄眼再不去看雪耳糕,另甜兮兮道:“还要七哥哥留。”
  “是还要留给七哥哥。”淑妃纠正完,对琼羽笑说:“俩人见面就掐, 不见还想呢。”
  琼羽握着诺诺手感极好的白软腕子:“兄妹都是这样的, 七皇弟长大越发懂事, 来日啊是宠诺诺都来不及。”
  永兴帝的诸位皇子各有千秋,萧嘉旭正在定性的年纪,除了学书六艺旁的一概不爱, 只因他严格律己,事事必要以萧云奕为标杆。
  可惜他未经人事, 学去的多为表象, 日子一长活脱成了个小古板。
  琼羽回过神来, 想着是时候谈及正经事,在来之前萧云奕还提点了几句,说什么人在不知情的境况下才容易吐出真话,切忌不可夸大戒指,要走便走出其不意这条道。
  不愧是实际上嘴欠一批却平安活了二十几年的太子殿下!
  “臣妾来一趟,可不能只想着皇弟皇妹。”琼羽示意碧波捧来一香樟木匣子, 真心实意道:“前些时日臣妾母国给臣妾带了些物件,其中不乏成色极佳的玉饰金钗。”
  匣中满满当当不假,不过它们并非近日才到琼羽手中的, 而是她出嫁时带的嫁妆!琼羽翻箱倒柜时也不心疼,专心捡着不常戴去人前的好物凑齐一匣,嫁妆又不等同于心爱之物,该用时就要用!
  那枚彩玉金戒正静静地藏在其中,待人发觉。
  淑妃被灿灿珠饰晃着眼,面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动了兴趣:“你这孩子太实在,心意到了就好,本宫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臣妾知道娘娘不缺这些。”琼羽拿起最上面的一根荧绿的翠玉蟾蜍簪:“但有些样式是难得的精巧,用来把玩还是值的。娘娘只管挑您爱的,不必替臣妾省什么。”
  淑妃接过玉簪细细打量:“蟾蜍雕的栩栩如生,南昭以宝玉贴合万物的心思工艺当真是好。”
  话一出即是行家的味道,寻对了人便离成功近一大步!琼羽欢喜地为淑妃挑选:“您看这蟠桃状的粉碧玺,倒很配您今日的衣裳。”
  “桃桃!”萧诺诺学着琼羽的样子,用肉嘟嘟的小手在匣中扒拉,她喜欢玉石冰冰凉凉的触感,扒拉不过瘾,还要一支支的放到手里攥上会。
  淑妃与琼羽说话间,诺诺已将过半的玩意过了目,一丁点的功夫她手心肉已被养刁了,诺诺瘪瘪小嘴,松手丢了又硬又硌的金戒指。
  “诺诺。”淑妃温婉,说教时仍柔声细语:“母妃不是和你说了吗,什么东西都要轻拿轻放,不许乱丢。”
  萧诺诺固执道:“那个不好摸。”
  琼羽余光就没离开过戒指,她有意不去拾,只用别的吸引诺诺注意:“没关系,诺诺摸这支看看,滑不滑?”
  淑妃翘指勾起戒指,如琼羽所想,她没有将它随手放下甚至神色忽凝:“这是……”
  话音才起,只听外头有侍女呼道:“七皇子下学了。”
  淑妃立刻扬起一边袖子,无声无息地压好戒指与侍女道:“让嘉旭进来,见过太子妃。”
  “是。”侍女应声下去,琼羽也只好先收起疑虑,微笑着等待萧嘉旭。
  珠帘一响。
  文绉白净的萧嘉旭每日都在蹿个儿,但行走还是那般笔直,从头到脚的装扮没一寸歪斜,恨不得膝盖都不带拐弯。他与淑妃行了标准跪礼,声音略有青涩却平稳无波:“儿臣问母妃安,问皇嫂安。”
  方才还蹦蹦跳跳的萧诺诺看到萧嘉旭,小脑袋瞬间转走不去看他。
  小孩见到琼羽这如画的美人,大多是要盯着瞧上一会。可萧嘉旭不,绝不,皇嫂就是皇嫂,他再小也不能直视!
  琼羽只好望着他的发顶:“七皇弟又长高了。”
  淑妃笑的不如方才自然,语速也快了些:“起吧,太子妃特意做的雪耳糕,你抱着诺诺下去用。”
  “儿臣领命。”萧嘉旭严肃的宛如接到军令,只是他就算肩上抗了座山,他也要用最为和气的语调发问:“皇嫂,二皇兄他近日可好?”
  琼羽被问过数次,都有经验了:“好,什么都好,没累没瘦头发都没掉。”
  萧嘉旭又道:“书房的灯一般亮到几时?”
  嘶这是个新问题。琼羽纠结半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个,皇嫂没观察过。”
  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是咋回事!
  萧嘉旭穷追不舍:“臣弟就很久没见到二皇兄了,请皇嫂为臣弟代句话,臣弟以后会起的更早,赶在上学堂前去给皇兄请安。”
  萧云奕起的早,但不能让正在长身体的萧嘉旭和大人攀比这个。要是以后天还黑着,他就积极地东宫跑那还能够?琼羽善意笑道:“七皇弟,你目前的首要任务是长高高。”
  萧诺诺扭头模仿:“长高高——”
  淑妃忍俊不禁,舒了眉头催促道:“好了,母妃与你们皇嫂有话要说。嘉旭,看好诺诺。”
  萧嘉旭点头,从琼羽怀中接过不老实的诺诺,一手抱妹一手端糕,熟练地告退腰身愣是弯都没弯。
  琼羽由衷感叹:“娘娘您会教子,七皇弟日后不可限量。”
  “莫要管他了。”淑妃此番温柔的笑却转瞬即逝,她从袖下拿出金戒:“这,是你不小心掺进来的?”
  琼羽装傻道:“臣妾没什么印象呢,莫非它有什么特殊之处,不应出现于此匣中?”
  “你来。”淑妃示意琼羽往前靠靠,她用指甲给琼羽指向一处:“彩玉下方,与指环连接处的颜色不对。”
  这么一说,琼羽也看出了:“是,挨着那么近,为何唯独彩玉下的金色稍暗?”
  淑妃说明道:“因为那不是真金,是鍮铜,年数久了便易渐黑。此物虽不如黄金耐看,却也极为珍贵,这么多年本宫貌似只见过一次。从前看书上说,它在西疆那边多用来做宽大的耳坠。”
  对!是西疆,萧云奕他们也提到了西疆!琼羽赶忙道:“娘娘那一次所见是在哪,什么时候?”
  淑妃的平心静气似被琼羽一句绕了安宁,她微微蹙眉,眼角纹也再上了脸:“许久了,本宫当还没有嘉旭。”
  沉默片刻,她修正道:“不,应该是才进宫。”
  “您是想起什么了?”琼羽只知淑妃是宫里的老人,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稀奇的物件背后总有好听的故事,臣妾愿闻其详。”
  淑妃琢磨着,像不敢确保,又看了那戒指好几眼:“过去将近二十年,皇后娘娘,不,那时皇后娘娘还是荣贵妃,她便有一枚鍮铜戒指。”
  皇后。
  琼羽心里咯噔一下。
  “本宫当时闲的很,盯着贵妃的珠花都能看上半日。”淑妃怀念道:“那枚戒指是极美的,刻的图样也是本宫没见过的。只是逐渐她就不戴了,本宫虽好奇向往那般神奇工艺,但也没去深究。”
  “为何不戴了?”琼羽越听越怕,眼前的金戒不会就是皇后那枚吧!若真是,岂不是证实了是皇后派的刺客暗//杀萧云奕?
  淑妃将金戒放回匣中:“喜新厌旧吧。当年燕王身死举国同殇,后宫不许用名贵饰物,饰物同有更替,自此本宫便没见过那鍮戒。”
  琼羽忐忑道:“两者像吗?”
  “像也不像。二十年了,本宫哪能记得这么清楚。”淑妃淡淡笑着:“太久未见稀材,一开始的确惊着了。”
  淑妃看起来是喜欢鍮铜的,既然如此为何还给她还回来?琼羽细声试探着:“娘娘不留下吗?”
  淑妃不和琼羽卖关子,笑道:“名贵珍稀之物,方才嘉旭来时本宫都给捂上了,还是作为嫁妆好好存着吧。”
  .
  淑妃没留戒指,只留琼羽用了晚膳。
  琼羽不是很自来熟,满宫之中除了东宫,也就能在淑妃处吃的自在了。她见到淑妃,见到嘉旭诺诺心生欢喜,想到戒指与皇后可能会有混乱不清的牵扯又愁的发慌。
  悲喜交加,她便贪饮了两杯,维持着神思清明走路不晃的边缘,出了映曦,没有理由的直奔凤祥。
  连文兢兢业业在寝殿前守着,看到琼羽行过礼:“太子妃,徐太医正在里面替太子殿下诊脉。”
  琼羽话不过脑:“殿下犯的是什么病?”
  “……”连文道:“殿下不知为何,在您走后独自饮了不少酒,属下看殿下头痛的厉害,便宣了太医。”
  问连文不如问太医。琼羽“哐当”一声推开门,吓得徐宏抖掉了手中针。
  凤祥宫还是熟悉的设置,红枕红榻红棉被,走一步都和成次婚似的。萧云奕裹着玄灰袍子侧卧在榻,睡梦不忘板脸,着实不应景!
  “徐太医。”琼羽利索地蹲在榻边扒着床框,重新发问:“殿下他有什么毛病?”
  徐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不回是不敬太子妃,回了不是在骂太子殿下有毛病吗!
  “羽儿……”
  “嗯?”琼羽竖着耳朵等徐宏回话,不曾想听到萧云奕叫她,或是因为喝了酒,她的态度要比往日畅快,叫羽儿就叫羽儿嘛,反正心里想的嘴上念的心心念念的。
  都是她。
  琼羽歪了脑袋:“殿下?”
  萧云奕只重复:“羽儿。”
  “殿下。”琼羽必得跟上萧云奕的节奏,她伸指掠过他的高挺鼻梁与眉目山河,停顿在了薄唇前:“以后我也那样做。”
  “我也留意你书房的灯,好不好。”
  第47章 进展了  甜就完事
  萧云奕不说话了。
  琼羽没得到期待的回复, 便侧身看向萧云奕扎在虎口处的几根细针,她叹气都叹累了:“太子殿下的病可有好转的迹象?”
  问的不是伤,而是病。徐宏弓着老腰为萧云奕拔针:“回太子妃, 老臣前段时间给殿下用药, 最近开始下针愈疗。然伤筋动骨尚需百日, 太子殿下的病情,不再加重已是疗程生效。”
  琼羽所见有些重影,可话听的一字不落:“你的意思是说,若病情控制不住, 殿下以后会失去更多的记忆!”
  “非也非也!”徐宏生怕琼羽下面来一句“滚去陪葬”, 结结巴巴忙着肯定自己的医术:“老老老臣会竭尽全力医治殿下, 方才是说,太子妃莫要太过心急。”
  “本宫怎么可能不急。”琼羽双膝往前一跪,撑着肘将五指埋进松散的发髻:“都怪我, 全都怪我,那日我要反应快些, 他就不会为了护我而伤到脑袋。”
  徐宏听着不合医法的道理, 就忍不住要斗胆相劝:“太子妃此言差矣, 殿下的病源或是经受撞击,但日后除了外界之力,恢复还是要靠殿下自己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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