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小姑娘结巴得抖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逗得江鹤钦大笑,他放下筷子走到温橘跟前,手撑在床沿上,偏头笑盈盈地近距离盯着温橘羞红的脸:“来陪我吃点儿?”
  时盏出声制止:“别闹了,她经不起你逗。”
  温橘确实不经逗,脸和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
  江鹤钦没太过分,被时盏一制止也就转身回餐桌去了。
  时盏在电脑上登录微信,接收剪辑师传来的新一集成片,她戴耳机时对温橘说:“等我过完这集,中间有什么问题你记下来反馈给魏导,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来回车费我给你报。”
  温橘收拾好一颗乱跳的心,长呼一口气翻出笔记本来:“好。”
  病房里画面很怪异,两极分化严重。
  一边四个男人吃着火锅喝着啤酒聊得热火朝天,另外一边两个姑娘埋首工作安静无比。
  一个小时后。
  时盏过完第七集 成片,眉头皱得很紧。
  温橘注意到她的神色:“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又是她?”时盏将视频倒回二十三分钟的位置,画面上是邱悦的脸,“她这个妆发是自己的吧?”
  温橘:“对,是她自己的妆发。”
  时盏摘下耳机,啪地合上电脑:“谁允许她用自己的妆发的?有没有和魏导商量过?”
  周围都安静了,包括那桌吃火锅的男人们。
  四人面面相觑,江鹤钦将食指竖在薄唇中央,用唇形说了个“嘘”。
  时盏的声音清晰地再次响起:“邱悦的角色是个饥不果腹穷人家女儿,她居然用这么浮夸的妆发是要干什么?是把观众当傻子还是瞎子?”
  “姐姐,别生气呀。”温橘试着安慰,“邱悦说......”
  “说什么?”时盏此刻的音调里没有一丝温度。
  温橘咽了一口唾沫,小心道:“说她不满意化妆师的手法,魏导也说不动她,她可能是觉得签了合同,拍摄进度也赶了一半了,你又不在现场盯着,所以才这么乱来吧。”
  沉默数秒后。
  时盏慢悠悠摘下眼镜,搁在小桌上:“换了她。”
  温橘:“那算我们违约阿。”
  “为什么算我们违约?”时盏笑了,“她这算是不配合地履行合同义务,她觉得自己有理的话就去起诉吧,我随时应诉。”
  《险风》是她转型做导演的第一部 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时盏不允许剧组里有邱悦这样的老鼠屎存在,那会坏了一锅粥,让整部剧看上去都很掉价。
  温橘诺诺说着好吧,隔了一会儿,又问:“那我给魏导说,还是......?”
  时盏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揉了揉:“我说吧,你先回去。”
  温橘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江鹤钦喊了声:“等会儿。”
  “啊。”温橘停下,怔在原地不敢动,“怎么了?”
  几人吃得差不多准备散了,江鹤钦手机没电了没办法叫代驾,他对温橘说:“会不会开车?”
  温橘愣了一秒,说会的。
  “行。”江鹤钦起身靠近,“那你等下跟我走。”
  ......
  在离开前,江鹤钦像是有些醉了,到病床边抓着时盏的手意味深长地劝:“你跟靳深和好吧,你再不跟他和好,我就要疯了。”
  “......”时盏不解,“为什么我不和他和好,你会疯?”
  江鹤钦酒量欠佳,现已是八分醉的状态。
  他把自动关机的手机掏出来,在时盏面前晃了晃:“你看,你看。”
  时盏生怕那手机砸到自己脸上,偏脸一边躲一边笑道:“你都关机了,看什么啊?”
  江鹤钦脚下一个没站稳,要摔倒。
  温橘恰好在旁边,用瘦削肩膀承住重量:“江先生,您小心。”
  江鹤钦趴在温橘肩头,不停地将手机伸到时盏面前:“看嘛,盏妹妹。”
  时盏不知道江鹤钦要她看什么,苦笑:“什么也没有嘛。”
  “就靳深给我发的微信阿——”江鹤钦醉醺醺地嚷,“他妈的天天给老子发微信折磨我,问我怎么哄女人,我真的服了,求你了,你跟他和好吧,盏妹妹,算我江鹤钦求你了。”
  “......”
  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儿。
  闻靳深正在收拾狼藉的桌面,听到这话,转过脸淡淡道:“温橘,麻烦你了,你送他回去吧,现在也很晚了。”
  话外音很明显:赶紧把江鹤钦弄走,他话太多了。
  等人散尽后,时盏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真的天天给江鹤钦发消息?”
  “没有。”闻靳深面不改色地撒谎,“也就几次,没那么频繁。”
  幸好江鹤钦那小子手机没电了。
  不然聊天记录见光还得了。
  时盏说:“你别费心思了,我不会跟你和好的。”顿了一秒,“等《险风》一拍完,我就把孩子做掉。”
  闻靳深擦桌面的动作一顿,自嘲般笑了:“我还以为这两天相处下来,你和我之间有所缓和,不至于到非要把孩子做掉的地步。”
  时盏也清楚,这两天两人相处可以称得上融洽,他很体贴,也很温柔,也有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细节和关怀。
  如果说心里没有动摇是骗人的,但她比谁都更清楚一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长时的沉默后,时盏出声:“云和泥,不会有happyending的。”
  “别说了。”闻靳深没到醉的地步,脑袋却沉得很,他像是不愿意听下去,“盏盏,我不是云,你也不是泥。”
  “你和林初娆。”
  “很合适。”
  “真的。”
  那天时盏说完这么三句的时候,有点不太敢去看闻靳深的表情。
  她垂着长睫,目光落在洁白的被子上,手指因为心烦意乱搅在一起。
  但可以肯定的是。
  三句话。
  每一句,都很成功地惹恼了他。
  安静里,响起闻靳深冷冰冰的一声笑。
  时盏周身秃起细小的颗粒来。
  闻靳深丢掉手里的擦布,到厕所里洗了个手,然后带着满身的酒味靠近病床,他的长腿抵在床沿上,上半身往下俯着逼近时盏。
  闻靳深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扣起她的下巴,黑眸定定注视她:“别和我扯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然后吻就落了下来。
  霸道,强势,不讲一点道理。
  时盏火气蹭蹭地窜上来,她伸手胡乱拍打着他的肩膀,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闻靳深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入迷,温凉的手指卷上她病号服下摆,紧跟着就听见一记响亮的耳光。
  “闻靳深!”
  时盏剧烈地呼吸着,她往下看着他摸着病服的手指,“你想对我做什么?”
  闻靳深像是被一巴掌扇醒,迅速抽身转过背去,肩膀曲线起伏得厉害。
  他闭上眼睛,费劲地收敛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搞砸了。
  闻靳深知道。
  他把一切搞砸了。
  这两天来,关系好不容易有点的破冰缓和,被他这个没有尺度的吻彻底搞砸了。
  时盏稳住清晰,扯过纸巾用力擦着嘴,一下重过一下。
  等闻靳深重新回身看见这一幕时,薄唇勾出嘲讽的弧度:“就这么嫌弃我?”
  时盏手指有些发抖:“你这样和闻时礼有什么分别?”
  “别提他。”闻靳深眉眼骤冷,“我和他不一样。”
  时盏不再接话,手上动作还是不停地在擦着嘴,力道很重。
  闻靳深像是看不下去,握住她的手腕:“你别这样,我错了。”
  他的认错并没有令时盏心里好受半分,她被激起新一轮的愤怒:“你以前就是这样,不会管我怎么样,你想睡我就睡我,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我心情身体如何,只要你想要了,我就要乖乖配合,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闻靳深欲言又止,停了两秒,“这次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时盏用力地甩开他。
  “回答我阿,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她咄咄不肯停,“闻靳深,是不是一开始我用身体勾引你,所以你觉得我不过就是个泄欲工具而已?”
  话十分刺人。
  闻靳深恍惚了好几秒,在回想,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对她很坏很坏,坏得她默默地将每一分坏都记在心底。
  闻靳深长长叹息:“不是这样的。”
  时盏不肯就此罢休:“那是怎样?——那次你彻夜未归我把整个家都砸了,你回来后不过轻描淡写问了我一句,然后就抱我上床忙着那档子事。”
  其实,闻靳深那次有点冤。
  他吃过饭后被江鹤钦拉着去桃源居别墅打牌,在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就想走,沉杨牌瘾上头拉着他不让走,一直陪到凌晨六点钟。
  等一结束,他就直接回公寓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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