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

  “小姐……”
  此时小蛮正查阅一封信件,她眉头紧锁,似乎是信里提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巴图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她示意丫鬟布玛把门打开。
  随后巴图走进来对着小蛮抱拳说:“小姐,他们的人又来了,鳌拜他……”
  小蛮皱眉,忙问:“怎么了?”
  巴图说:“这一次他们带了好多人来,说是您今天要是不跟他们走,他们就要把这里的人都抓起来治罪。鳌拜打死都不准他们进来,在争执的过程中被他们的人给抓走了……”
  得知事态严重到不可控制,小蛮迅速起身,朝外面走去。
  那些抓走鳌拜并且在外要挟的人是谁呢?
  这事还要从半年前小蛮的那次出诊说起。
  短短三年,小蛮利用夯跋留下的医学知识和自己的实践已经攻克了一些当时无法办到的难题。因为小蛮无意中在路上救下了一个濒死的难民,她会医术这件事就传播开了,有一些人慕名前来求医。而真正让她名声大震的,就要数半年前的那次接生事件……
  当时小蛮在鳌拜巴图和布玛塞雅的陪同下到达了那户人家,看到孕妇之后就发现她因为阵痛多日仍无法临盆,力气用尽已经晕厥了过去。小蛮赶紧给她检查确定了她是胎位不正,孩子的头朝上,而且体形偏大,这给生产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还有这时候距离泼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稀少羊水和粪便混合在一起,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会造成一尸两命。见孕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蛮只得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没错,她要进行破腹产手术。
  麻药自古就有,只要掌握好剂量是没有问题。至于现场可以让布玛去布置消毒。在家的时候,小蛮曾经指导过布玛塞雅学习一般基础的医学护理知识,所以手术是可以进行的。只是对于这孕妇的家人,他们能不能从心里接受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时不待人,她一咬牙就跑了出去,对外面守着的人说:“她男人呢?”
  一问才知男人在战场上,根本就没在家。
  这怎么办,家里也没个主事的人,小蛮只能说:“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我必须先保大人,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话一出,这些亲戚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小蛮听到里面有人说要保小不保大,而且这话还不止一个人说了,便气得招呼了她两员大将过来给她压阵。果然等鳌拜和巴图来了之后,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
  小蛮说:“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你们要是还有良心,就别再事后戳人家媳妇的脊梁骨,没有谁会愿意这样。如果你们对我有不满,请等我把人救了再说!”
  她虽然是用唇语,但气势是一点也没输的。交代鳌拜巴图但凡有人闹事就把人叉出去,说完便进入屋内,不再理会他人。
  关上门,小蛮发现额头上全是汗,她赶紧让布玛给自己擦汗消毒,然后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老实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人做剖宫产手术,虽然在之前她已经开始给一些家禽做过类似的手术,手术都很成功,但她知道这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要是发生在现代,估计她这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早登上头条被骂死了。可是现在这种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想完,小蛮便听到布玛已经给孕妇打好麻药,还插上她特制的用羊肠做的氧气手工机,由布玛一直在旁边负责挤压给孕妇输送足够的氧气,塞雅负责给她递刀具和协助她最后的缝合工作。见准备完毕,小蛮拿起一把在火上烤过消毒的刀,慢慢的划开了孕妇的肚子……
  在漫长的两个小时后,这个全身都是粪便的小孩从娘胎里被小蛮抱了出来,只是他已然连哭都不会哭,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最后还是塞雅一直拍打他的屁股才迎来第一声啼哭。随后塞雅把孩子抱出去,外面欢呼雀跃了一小会儿,就被鳌拜用一个眼神给吓没了。
  小姐说的,治疗期间一定要保持安静!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们想进来看产妇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还不准让他们进去探看,而产妇在里面又很久没有发出声响了,他们就担心会不会已经出了人命,于是这家人便开始疯狂的敲门,连鳌拜和巴图都差点阻拦不了。
  塞雅在得到小蛮的指令又很快出来,她大声喊道:“你们放心,孩子的娘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被我们家小姐救回来了。不过如果你们要是冲进去,再有什么意外,害死她的可就是你们。”
  说完,大家果真就不闹了。
  经过三个小时的紧张缝合,小蛮终于把产妇和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一趟手术下来她是身心俱疲,感觉要是再来几次这样的事,她就可以提前去见阎王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小蛮想,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安生看书吧,以后再也不摊这趟浑水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在这件事之后,小蛮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辽东地区,就连明朝政府都有所耳闻。小蛮成了女神医,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而这中间就有身份最显赫的舒尔哈齐。他犯了头疼的毛病,找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无法根治,可他还不想就此隐退,他还要金戈铁马再战五百年呢。
  要是小蛮不知道历史,那她铁定屁颠屁颠的去了。
  可她偏偏就是什么都知道,这才对这事选择了逃避。
  现在是万历三十四年,距离舒尔哈齐被幽禁的乌碣岩战争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历史上记载的是舒尔哈齐为了顾及姻亲关系,特意在乌碣岩这个地方放水,不派兵支援他的两个侄儿,也就是褚英和代善,就这么任其他们两个人在战场上和布占泰的兵马厮杀。也不知道舒尔哈齐怎么想的,这是于公于私都是他不对啊。做为统帅,就这么坐山观虎斗,闹呢?还有做为叔叔,对两个侄子见死不救,这像话吗?于是这彻底激怒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也估计是不想再当孙子了,两人从此反目成仇,撕破脸皮,建州的内斗开始了……
  好吧,这不是小蛮要的重点,重点是舒尔哈齐高估了自己,这场所谓的内斗很快就被努尔哈赤给解决了,最终舒尔哈齐被关押起来,死在了大狱中。
  你说说,都这样了,小蛮还能去给人家治头疼的毛病吗?别到最后还没给人家治好,自己就被这人牵连了。
  小蛮不想牵扯进去,唉,可是……
  她早上看的那信写的就是彻尔格在战场受伤,三嫂希望小蛮能过去救彻尔格。
  至于为什么三嫂要求助千里之外的她,那是因为彻尔格有次喝醉酒说了舒尔哈齐不该说的话,此后便开始处处受打压,就连行动也受了限制,这也就是为什么彻尔格很久不来看小蛮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了家室把小蛮忘了,而是身不由己。这次和其他部落打仗,舒尔哈齐就派彻尔格打头阵,结果可想而知,彻尔格身负重伤,从战场上被扒拉出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
  小蛮当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没法撇清关系了。
  人家对她是势在必得,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无奈,小蛮只得认清现实,昂首挺胸的走到大门口。
  不就是一条命吗?她豁出去了,她要给夯跋争口气,所以气势是绝对不能输的。
  眼下贝勒阿敏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这还是他时隔三年第一次见到小蛮,初见时他难掩诧异,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一朵洁白的梅花,纯洁而高贵,让人不忍摘下亵玩,可是又让人实在是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见阿敏看自己看得走神,小蛮便对着他行了个礼。
  然后阿敏在下人的提醒下回过神,对小蛮说:“你还是不能说话吗?”他说这话是因为没来由的怜惜和心疼,看到她,阿敏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保护欲,说不清道不明,他竟有种想要保护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唯恐她受到伤害。
  小蛮看了看他,虽然阿敏长了一张和自己初恋一模一样的脸,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俩是两个人,她无需把一些感情寄托在他身上。再加上阿敏他们父子对三哥做的那事,小蛮又怎么会对他好言好语?
  所以她用手比划着说:“医者难自医,没看过书也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阿敏一愣,他压根不知道这比划是什么意思,便向小蛮身边的布玛求助,很快布玛就在小蛮的暗示下说:“回贝勒爷,我们小姐的意思是她现在一心只想治好右卫都督的病,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好丫鬟,真在她身边学精了。给阿敏说着场面话,既不会让小蛮陷入危险,也可以让小蛮继续用手语骂人,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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