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训女(一)
申家。
申母有些不安,“你说媳妇今儿回娘家,会不会告状啊?唉,也不知会不会让勤儿难做。”
申父摇头,“你此时才知道担心,我之前劝你,你又为何不听,非要装病?”
申母道,“我那不是心疼孩子们么?”
申父叹气,“我知道。可新媳妇虽是庶出,到底是堂堂正正,从修国公府嫁出来的。若真要计较起来,到底咱们理亏。只盼着她能懂些事,不吭声罢了。”
申母不信,“那丫头年纪虽轻,倒不象个能受气的……”
话音未落,有人接嘴。
“早知道,宁可不结这门亲了!”
是申家大姐儿,端着汤药进来。
申家二老齐齐皱眉,却又不忍心责罚。
申父道,“这是你一个晚辈,该说的话么?”
早母也道,“你继母一进门,就送了你们那么好的玉佩。就算不知感激,也不该心存怨怼才是。”
申大姐儿撅着嘴,把汤药放下,“不过是收买人心的小手段罢了。”
“那大姐把继母送的玉佩给我,也收买收买我呀。”
是申家年纪最小,才七岁的二姐儿,挂着她分到的那块玉佩,从帐子底下钻了出来。
申大姐儿可不乐意。
那般好的美玉,那般好的雕工,见过的婶婶姨娘们都说,以后留着当嫁妆都是极有脸面的。
“你才几岁,知道什么?回头给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这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你们?将来有了弟弟妹妹,你们就知道——”
她还想说,眼尖的小妹却忽地变了脸色,焦急道,“大姐!”
可申大姐儿非得把话说完不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啪!
一巴掌打在她后脑勺,很重。
申大姐儿又惊又怒,再转过头来。
不是她爹,又是何人?
后面跟着许云樱,听见这话,寻个借口,调头就先回房了。
不过心中暗自笑破肚皮。
该打,活该!
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说破,就是另一回事了。
申学勤脸上还带着几分酒意,但眼神却是雪亮。
“去祠堂跪上一个时辰,好生反省反省!”
申大姐儿又疼又羞,眼中含泪,看向祖父母。
可不等爹娘发话,申学勤就冷笑起来,“怎么?我这后爹,如今还打不得罚不得你了?”
这话太重了。
再闹下去,就是父女失和了。
申父道,“大丫头,你这话实在不象话。自己拿个蒲团,去跪着吧。”
申学勤趁空把话说开了,“原先儿子想着,把媳妇留下也好,跟爹娘也能亲近亲近。可如今看来,倒是不妥。若爹娘同意,大姐儿和大哥儿依旧跟着我们一起去任上。留下两个小的,待到春暖花开,娘也彻底养好了,我再打发人上京,接他们和爹娘一起过来。”
啊?
这是一家子都要随他去任上?
申学勤这般当官的人,一旦拿定主意,行动就极迅速。
“一家人,自然要住在一起,才能处出感情。如无意外,儿子在同知任上,怕是要干上好几年的。爹娘年事已高,离不得人服侍。几个孩子读书,也需人管教。让新媳妇先去打点好住处,爹娘来了,只管安心住下享福就是。”
这,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
申家虽还有女儿,却只有申学勤一个儿子。老两口跟着他养老,那是天经地义。
可这事,怕是大姐儿不会乐意。
但还没走的申二姐儿,却已欢呼起来,“好哦好哦,等祖母好了,我们一起去找爹爹。等母亲生了小弟弟小妹妹,我也能带他们。”
申学勤笑了,“你不妒忌?到时爹爹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疼你了。”
申二姐儿很是机灵,“才不怕呢。爹爹成日忙于公务,从前也没空陪我们,不如生个弟弟妹妹陪我玩儿。”
她还扮了鬼脸,申学勤一笑,叫小女儿走了。
申父才道,“此事怕得缓一缓吧?不如让大姐儿大哥儿也跟我们一起走。”
跟许云樱在一起,肯定得闹矛盾。
申学勤却道,“我特意带她先走,就是要磨磨她的性子。爹,闺女在家,咱们尽可以宠着哄着。等她嫁出去了,谁来惯着?若还是这般自私自利,将来哪个夫家喜欢?我还在家呢,她就容不下继母了。可人家给的好处,她又有哪样不收的?若真有骨气,你倒是跟人家撇清啊,偏又舍不得。这般模样,岂不叫人小瞧了去?”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只怕申家二老要暴跳如雷的。
但亲生儿子这么说,二老却是沉默了。
自家孙女到底脾性如何,他们怎会不知?
不过是护短,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申学勤在许家多喝了几杯,略觉口渴,此时又喝了口茶,方道,“我知道这回的事,也不全赖大姐儿。还有主枝那边,几个婶娘有背后啰嗦。可爹娘细想,正经跟许家结亲的是儿子。真要把人得罪狠了,堂堂一个国公府,能坐视不理?到时人家不会针对申家,针对我那不是一抓一个准么?”
申母一惊,“你今儿去,可是你媳妇告状了?”
申学勤道,“她倒没说什么,可人家是什么门第?我才张口说两句,她那郡主妹妹便说要给娘请太医。大道理说得比我还透彻,生生把儿子噎在那里。”
申母也吓到了,“怎么,怎么竟这般厉害?”
申学勤道,“所以啊,娘之前还觉得媳妇心眼多,比起那正经嫡出,她算是老实多了。人家就那么个门第,成日听着见着不知多少故事,再如何也不可能养出个傻子。娘瞧瞧主枝那边的姑娘婶婶,就知道 了。”
申母心有余悸,“行吧行吧,都听你的。咱们离了这京城,只怕还安生些。”
要不到时一个郡主杀上门来,他们也挡不住啊。
正是。
申学勤软硬兼施,说通了爹娘,又去训女了。
到底是亲生的,就算再不好,怎能撒手不管?
却见祠堂里,已经摆上了两个火盆。烧得屋里暖烘烘的,倒驱散了那股子冷冷清清。
“这谁让摆的?”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