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
  四点四十五，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
  傅定泗在抢救室里呆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被推出来了。
  医生出来之后，宁皎依直接起身冲了上去。
  她起来得太猛，低血糖反应很快就上来了，眼前一黑，差点儿就这样倒下。
  好在宁绥和及时地扶住了她。
  这会儿，宁皎依不仅头疼，还肚子疼。
  她晚上的时候来了例假，原本是没什么痛经的反应的，可是刚刚突然就开始疼了。
  小腹处不断有绞痛感传来，疼得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蜷缩身体。
  宁皎依因为身体的反应没及时说出话来，宁绥和抢先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他肩膀上的子弹我们已经手术取出来了，但是后背中的那一枪，离心脏的位置太近，我们不好贸然动手。”
  宁绥和听完医生的话之后皱起了眉：“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去比较好一点儿的医院做，我镇上毕竟医疗卫生条件有限，两位还是赶紧给他办个转院吧，这个情况拖延下去没什么好处。”医生诚恳地提着建议。
  宁绥和听到医生这么说，马上给助理打了电话，安排他来接人。
  **
  宁绥和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傅定泗暂时被推去病房住了下来，但是人始终没醒来。
  宁皎依站在病房里，脸色十分憔悴。
  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傅定泗，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失去”的感觉。
  “别着急，人已经在路上了，我联系了方正医院的外科专家，他会跟着一起过来，他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医生，这种情况难不倒他的。”宁绥和拍拍宁皎依的肩膀，“不要害怕，他也知道你在担心他，会很快醒过来的。”
  宁绥和越安慰，宁皎依就哭得越伤心。
  她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看着床上的傅定泗，默默地抹着眼泪。
  宁绥和难受得不行，将她抱到了怀里。
  宁皎依没有挣扎，靠到宁绥和怀里之后，便开始抽泣，声音越来越大。
  宁绥和搂着宁皎依走到了沙发前，兄妹两个人坐了下来。
  宁皎依后来哭得越来越大声。
  这一次，宁绥和也没有再出声阻止她了。
  ………
  宁皎依就这么哭了二十几分钟，情绪终于冷静了一些。
  她好些年没有这样哭过了，宁绥和看得也有些吃惊。
  宁皎依不是个喜欢流泪的人，就算哭，也只是默默擦眼泪，不太可能像今天这样抽泣。
  宁绥和心疼得不行，他可以肯定，这这几天，她在荣京那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今天她是穿着一身男士睡衣走出来的。
  宁绥和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女人穿着男人的睡衣代表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懂。
  要是别人，他说不定还能自我安慰一下。
  可是，对方是荣京——
  那个已经觊觎宁皎依多年的变态男人。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到手了，他怎么可能真的做柳下惠？
  有些事情，宁绥和简直不敢深入去想。
  他心疼得要死，巴不得现在就去弄死荣京。
  宁皎依哭了一会儿之后冷静了一些。
  然后，她才想起来问宁绥和正事儿。
  宁皎依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看向了宁绥和。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找人查的，应该是找了秦峰，秦峰他姥爷是相城人。”宁绥和给宁皎依解释了一下情况，“你失踪之后警/方就一直在排查监控，当时查到了你可能是往相城的方向去了，所以傅定泗找了秦峰去排查相城下属的地级市，然后在连县见到了荣京，所以就过来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尤其是这几天，基本上没怎么休息。”宁绥和难得替傅定泗说起了话，“他这次晕过去应该也跟没休息好有关系，所以别太担心，他身体硬朗着呢，子弹取出来就没事儿了。”
  “那……新闻是怎么回事儿？”宁皎依花了几分钟消化了一下宁绥和的话。
  但是，她还是有很多问题都没有想通。
  宁绥和听到宁皎依这么问，有些诧异：“你看到新闻了？我以为荣京会断绝你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确实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但是他有给我看新闻。”宁皎依说，“他给我看这些，也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留在他身边。”
  “这事儿是傅定泗计划好的。他这么做也是想让荣京放松警惕。”宁绥和给宁皎依解释了一下傅定泗的目的：“荣京让那个女人到名城，有两个目的。第一种，他想到了那个女人可能被认出来，到时候不管阿耀还是傅定泗都不会放过她，正好省掉他亲自动手。第二种，那个女人成功骗过了所有人，跟傅定泗离了婚，完成任务复命。当然，完成任务之后也可能被认出来灭口。反正，不管哪一种，对荣京来说都不亏。”
  “……”
  宁皎依听完之后，浑身发凉。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傻白甜，这些年也算是见识过不少有手段的人。
  但是，荣京这个心机，真的让人胆寒。
  他一步一步策划了这么多年，每走一步，都会把所有的后果想好，
  不管是a计划还是b计划，他永远都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被他设计得团团转，宁皎依就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从那次开房事件开始，她的人生就被荣京彻底搅乱了。
  “我原本以为那女人的目的是阿耀，没想到她野心还挺大，竟然想着拿下傅定泗了。”提起这件事儿，宁绥和都觉得有些好笑，声音里不免染上了几分嘲讽。
  宁皎依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宁绥和：“什么意思？”
  宁绥和：“一开始傅定泗以为她是要以你的身份接近盛驰耀，没想到她是利用盛驰耀接近傅定泗。估计是这些年当你的替身当得憋屈了，她觉得傅定泗爱上她，她就赢了你。”
  宁皎依：“……”
  这是什么逻辑？
  荣京身边的人，脑回路都这么奇怪吗？
  “傅定泗也算是将计就计了，正好闹出来那些新闻，媒体那边没少添油加醋，荣京也是看到那些新闻之后放松了警惕，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查到你的动向。”
  宁绥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定泗，对宁皎依说：“我这次算是看到他对你的真心了，以后你俩在一起我绝对不拦着，之前的那些误会就不提了，反正他现在人也回来了，等这茬过去了，到时候对外发个声明，你们两个人就好好在一起过日子。”
  经过了这件事儿，宁绥和对傅定泗是更加信任了。
  傅定泗对宁皎依一片真心，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年的事情是误会一场，罪魁祸首是荣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傅定泗也是受害者。
  宁绥和也不打算揪着这个事儿不放了。
  世界上能为宁皎依做到这份儿上的人不多，
  就算真的有，宁皎依也不一定喜欢。
  遇上一个肯为她付出一切，她又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儿。
  宁皎依还是第一次听到宁绥和这样替傅定泗说话。
  她有些不习惯，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了有几分钟，宁皎依才艰涩开口提问：“哥……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宁绥和被问得懵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觉得他对你不好？”
  “……没有不好。”宁皎依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宁绥和看宁皎依这样子，以为她是想到之前那个人带来的不愉快了。
  于是，宁绥和宽慰她：“之前我也分不清楚，总觉得那些破事儿是他做的。但现在我也分清楚了，你喜欢的是这个人，你们两个人之间没太多破事儿，你别老想着那些不愉快了，反正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类似的情况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反正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宁绥和大概不知道吧，这话明明是为了安慰她才说的，可是却害得她更加伤心了。
  没错，那个人真的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在别人眼里，那个傅定泗做了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无视她的付出，践踏她的自尊，在结婚期间和宁晚晚纠缠不休，反复抛下她不管。
  每一条，都是十恶不赦的罪名。
  宁皎依也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再想着他，可是她的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他。
  她不知道他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消失的，
  甚至，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过——
  宁绥和并不知道宁皎依在想那个人，他纯粹就当宁皎依是在担心傅定泗的安危了。
  宁绥和反复拍着宁皎依的肩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冷静下来。
  宁皎依垂着头看着地板，眼眶酸得不像话，十分疲惫。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宁皎依和宁绥和都没有再说话。
  傅定泗仍然昏迷不醒，脸色苍白。
  ………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是宁绥和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宁绥和松开了宁皎依，接起电话。
  电话是警/方那边打来的，宁绥和猜测，应该是荣京落网了。
  “宁先生，我们这边已经把嫌疑人控制住了，接下来需要受害者跟我们做个笔录，你那边看看受害者什么时候有时间，配合一下。”警/察那边简单跟宁绥和交代了一下抓捕的情况。
  宁绥和听到警/察说已经把人控制好了，终于能松一口气。
  荣京这个变态，早该被控制了——
  宁绥和思忖片刻，随后对警/察说：“等回到名城之后再配合你们做笔录，现在我妹夫受伤严重，我们空不出来时间。”
  听到宁绥和提起傅定泗，警/察那边又道：“这件事情多亏了傅先生，傅先生的伤严重吗？”
  警/察这么一问，宁绥和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定泗。
  他沉默了几秒钟，说：“现在不清楚，等等看。”
  警/察：“好，那我们不打扰你了，等受害者有时间来做笔录就好！”
  宁绥和跟警/察聊完就挂了电话。
  病房里很安静，宁绥和跟警/方的对话，宁皎依都听到了。
  警/方那边说，已经把荣京给控制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宁皎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堵得慌。
  其实荣京这种变态落网了，她应该拍手叫好的。
  但是，想到陈奶奶准备了饺子等着他们一早去吃，宁皎依有些堵得慌。
  老太太那么期待着和他们一起吃早饭，最后早饭没等到，却等到了荣京被警/方带走的消息——
  荣京这样被带走，就代表着他之前做过的事情都瞒不住了。
  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荣京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心理上肯定承受不了。
  宁皎依有些担心老太太会出事儿。
  可是她现在自顾不暇，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去管陈奶奶了。
  “荣京已经被带走了。”宁绥和坐回到了宁皎依身边，“警/察那边会起底调查他，他要是还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那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如果他没有再做呢？”宁皎依问宁绥和。
  宁绥和以为宁皎依是担心荣京判不了刑，便说：“就算他没有再做也没用，绑架，非法拘禁，弓虽女干，随便一条都足够他坐牢了。这次我会找最好的律师，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宁绥和的态度很坚决。
  只要一想到宁皎依在荣京那边受过的罪，宁绥和就巴不得直接亲手砍了他。
  让他把牢底坐穿，都是对他仁慈了。
  “哥，你误会了。”宁皎依听完宁绥和的话之后，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跟他解释：“这段时间他没碰过我。”
  宁绥和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宁皎依。
  都是男人，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荣京的心态。
  而且，宁皎依今天晚上跑出来的时候还穿着荣京的睡衣，他就默认他们两个人已经发生了什么。
  现在宁皎依这么一说，宁绥和怎么可能不惊讶？
  荣京这变态觊觎她多年，到手了竟然真的没碰过？
  谁信？
  宁绥和甚至都怀疑宁皎依是不是被刺激得脑子不灵光了，或者是本能地逃避这件事情，自我催眠。
  宁皎依看出了宁绥和的震惊。
  宁绥和会这么惊讶，宁皎依倒是也不觉得奇怪。
  “他确实没碰过，今天晚上本来是打算碰的，但是我来月经了。”宁皎依跟宁绥和解释了一下。
  她这么一说，宁绥和才信了。
  不过，听到宁皎依说来月经之后，宁绥和又紧张了一下：“你肚子疼不疼？”
  “……有一点儿，不过现在还好了。”宁皎依摇摇头，不想让宁绥和太过担心。
  其实她现在还是疼的，但是跟傅定泗的情况比起来，她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你先躺下来睡一会儿。”宁绥和说，“傅定泗这边我来守着，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什么问题。”
  “我睡不着的。”宁皎依朝着病床上的傅定泗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说：“我和你一起等吧。”
  宁绥和无奈摇头，没有再劝她休息。
  宁皎依对傅定泗有多在意，他比谁都清楚。
  这种情况下，她是绝对睡不着的。
  **
  等了两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宁绥和的助理带着医生一块儿过来了。
  医生是名城赫赫有名的外科专家，这些年做过各种各样高难度的手术。
  医生来到病房之后，用现有的设备给傅定泗做了一个检查。
  医生做检查的时候，宁皎依和宁绥和两个人就站在边儿上。
  宁皎依紧张地攥起了拳头，宁绥和在旁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实际上，宁绥和也没比宁皎依好到哪里去。
  但宁皎依如此紧张，他也不好表现出来自己的担心，不然宁皎依只会更加紧张。
  医生做完检查之后，表情很是严肃。
  宁皎依本身就很紧张了，看到医生露出这样的表情之后，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动了动嘴唇，沙哑着声音问医生：“他的情况……很复杂吗？”
  “子弹擦过心脏了，位置不太好，取出来的时候风险会比较大。”
  医生说话很严谨，虽然他做手术成功率很高，但是面对病人家属的时候，医生总是喜欢把最严重的情况说出来。
  这样，也比较方便他们做心理准备。
  宁皎依听到医生这么说，差点儿站不稳。
  如果不是宁绥和及时扶着她，她大概已经跌坐到地板上了。
  宁皎依被医生的话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动了好几次嘴唇，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喉咙好像被人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宁绥和将宁皎依搂紧了几分，直接问医生：“现在把人带回名城做手术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点点头，“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路上应急措施做好就可以，路程也不是很远。”
  “好，那现在带他回去，你在路上跟你团队的人出手术方案。”宁绥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医生马上应下来：“好的，没有问题。”
  宁绥和马上联系了护士和医生，开始带傅定泗下楼，准备离开。
  宁皎依的状况一直都不太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宁绥和怕她出事儿，全程都跟着她，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助理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