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局外人的话

  “此话怎讲?”
  我调好蘸料,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手下留情,而是以我的学识,还真没挑出错来,在我看来,西南猎鹰绝对算得上是国内实力顶尖的特战旅了。”
  “真会说话!”
  “那是,不说点好话,你们能把好酒拿出来吗?”
  “他娘的,你小子还真现实!”
  “那必须的,拿酒啊!”
  “你旁边不就是吗?”
  我盯着眼前酱油瓶子,真的难以置信里面竟然是酒,这一招偷梁换柱玩的还真是绝。
  “得,我又学会了一招。”
  特种部队的禁酒令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被抓住个现行,那处分可不轻,甭管多高的军衔、担任多艰巨的责任,谁都不能例外。
  纪律的特质就是上行下效,所以领导干部都必须以身作则。
  这龚晓宇是军区的兵王,汪鹏模拟外军的教导员,可以说都在西南猎鹰都是风生水起的人物,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酒招待我,可想而知在私下里,也是很少喝的。
  东北虎的特战连之所以此类事件泛滥,也多是因为带队主官们不能以身作则所导致的。
  我喝了一口火辣辣的白酒,问道:“你们中队食堂这个点了还不关门啊?”
  杨英伟笑着解释道:“有两个分队在外面组织夜训,a队队长带着呢,不到半夜结束不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也是吃火锅呗。”
  “是啊,火锅方便啊!炊事班准备工作做好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不能都陪着啊。”
  “好嘛,看来我是蹭你们夜训队伍的饭啊!”
  “不然你以为呢?”
  “……”
  看来模拟外军扩编成中队还是有好处的,有了独立炊事班,最起码不管夜训到多晚,都能吃上饭。
  猛虎特别行动组在东北虎是独立分队,平时都是去机关食堂吃饭的,一般到九点以后就关门了,夜训回来通常都是饿肚子。
  看来我提议猛虎分队扩编,还是挺明智的,最起码有了独立食堂,可以多安排一些夜训,不管多晚都没事。
  杨英伟没有喝酒,没吃两口就走了,说是要去看看夜训的怎么样了。
  也真是难为这小子了,在巡视组工作就已经够操心的了,还得操心自己的队伍。
  酒过三巡,龚晓宇啧啧嘴问道:“我听汪鹏说,你因为犯错误,被调到后勤单位去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
  我白了一眼汪鹏:“你小子真行,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瞎宣扬什么啊。”
  汪鹏耸耸肩没有说话,自顾自把小碗里的酒喝了,像是赔罪。
  龚晓宇笑了笑,说道:“所以,这次巡视组的工作,是你翻身的跳板,只有表现的好,才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龚晓宇继续说。
  “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部队开刀呢?这不是把宝都压在了总部首长那了吗?就算你在巡视组大放异彩,总部亲自任命你回到原来的位置,你以后的日子也不好混啊。”
  这道理很简单嘛,就连新兵都知道,宁可得罪连长,也不要得罪自己的班长。
  何况我得罪的,可是整个东北猛虎。
  我:“哈哈,我只是向现实妥协了而已。总部首长能轻易为一个上尉违反原则吗?那我得表现的多好?那么只要总部首长不发话,我是根本回不去的。”
  “也是。”
  汪鹏叹声说道:“可你是战斗英雄啊!曾经拿过最佳猎人的军官!组织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你?你犯得到底是什么事?”
  “不能说,反正是原则问题。”
  “得,那的确难了。”
  都是干这行的,哪能不知道原则问题该有严重?
  战场抗命,算是不可原谅的吧?不过在特种作战中,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指战员根据当时情况作出违反上级命令的判断,是常有的事,只要不酿成大错,都不至于上军事法庭。
  特种兵是高危行业,也有其中的风险之一。
  但原则问题就不一样了,往往会上升到信仰和忠诚问题,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太重要了,也是一支部队的红线。
  无论谁逾越这条红线,那都会万劫不复。
  龚晓宇叹声说道:“其实啊,哪个部队没缺点?只不过是大小的问题,这巡视组行程紧密,虽然有抽查,但哪有身在其中的人更了解呢?本来我昨天就想找你来的。”
  “找我干嘛?”
  “想把我们猎鹰的诟病告诉你,由你在大会上提出来,算是帮你一把嘛。”
  我嗤笑道:“少来,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这是想借刀杀人,想通过我,让你们的首长改进缺点。”
  “哈哈,不傻嘛。”
  “我长得像缺心眼的人吗?”
  我纳闷道:“我之所以在巡视组的会上提东北虎的意见,那是因为我在东北虎没什么力度,只能在那种场合说,才能有效果。可你是兵王啊?需要越级上报吗?”
  龚晓宇苦笑着摇摇头:“兵王有兵王的苦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懂。”
  “懂了你就是兵王了。”
  “……”
  龚晓宇解释道:“是汪鹏说,你性子特别要强,就算是你想通过巡视组翻身,也不可能采纳我的点子,这条路行不通,所以才没找你。”
  我点点头,说道:“没错,你告诉我,我也不会提出来的,又不是我自己发现的,不当枪使。”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但愿我的首长能想明白我的用意吧。想不明白也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汪鹏安慰道:“放心,你这样的人才,部队怎么可能轻易放走你。”
  “拉倒吧。”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哪怕到了后勤部队,也没有放弃锻炼和学习。
  然而等来的是什么?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寒心而已。
  所以为了避免失望,就不能抱有任何希望。
  龚晓宇咳了咳,说道:“我以局外人的角度看,你想短时间回到原来的位置,难了。”
  “怎么说?”
  “你们首长把你放在后勤部队里养猪,为什么是养猪?你想过没?”
  龚晓宇托着下巴,继续说道:“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不信任你了、不打算用你了,没必要让你养猪,当个闲职的干事总可以吧?很明显是想雪藏你一阵儿。”
  “这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还揭露你的部队。”
  我挥挥手说道:“巡视组的1号对我有印象,肯定是他把我提到巡视组的。要不是这事,我的部队不可能放我出来。”
  龚晓宇嗤笑道:“真是这样吗?”
  “当然,我自己的部队,我还不了解吗?”
  汪鹏摇头笑道:“你分析的没错,一共就三个名额,好多人盯着呢,你们首长肯定不能把在后勤单位你的推上去,那让其他人怎么看?所以一定是总部安排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首长不点头,你真的能来巡视组吗?”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个层面。
  当初军区要李乘风的时候,古鸿志不也硬是拖了三个月才让李乘风去吗?
  就算是总部力度更大,但如果东北虎的首长不同意我来,也有千万个理由。
  比如,古鸿志完全可以说我负伤、修养,这个理由可太合理了,毕竟距离上次境外任务没多久,而且我也的确受伤了,资料中有写。
  有这个理由在,总部不可能亲自派人来看我伤的怎么样吧?
  由此说来,这事难道真是东北虎首长默许的?
  龚晓宇偷笑道:“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现在后悔吧?”
  “你们俩别忽悠我!”
  龚晓宇:“忽悠你干什么?反正我是觉得,你能来参加巡视组,就是你首长的一种策略,把你弄到后勤是你应得的处分,所以想要弄回来,也得给所有人做样子,名正言顺嘛!”
  我默默无语,如果按照这种逻辑的话,我在东北虎的发言,不是堵了后路,而是把前途都堵死了。
  就算古鸿志有心把我提回来,现在肯定也不想了,继续雪藏。
  汪鹏附和着说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被我们猜中了吧?这种事还是需要你自己感受。很明显,你对组织充满了抱怨,关键在于,你的首长,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抱怨,如果不知道,那还会觉得你是刚正不阿、实事求是,如果知道的话,那就会觉得你是大义灭亲、肆意报复,你肯定回不去了。”
  “他娘的……”
  我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沉不住气。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的汪鹏和龚晓宇,的确分析的很客观。
  我觉得他们猜中了,这的确是上级给予的破冰机会只可惜,我当时太自暴自弃了……
  说到底,还是我太年轻了,不够沉稳。
  我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叹声说道:“完了,我已经把后路给堵了。”
  “哈哈,你的首长,是什么样的人?”汪鹏问道。
  “对我还算器重吧。”
  “那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前提是你回去之后,诚恳的道歉,说明你的初衷。最好的结果是,你再继续雪藏一阵子,毕竟你得罪的不只是首长,还有东北虎的各级指战员们,首长肯定要有所顾虑,你要做的,就是沉住气。”
  “行!多谢赐教!”
  龚晓宇翘着二郎腿,嗤笑道:“少来,咱们谁跟谁!”
  我和龚晓宇自然不算熟悉,之所以聊天无所忌惮,主要是这个人比较外向,没有兵王的架子,随和、幽默,很容易接触。
  和汪鹏自然是熟悉的,可以说是生死之交,而且我也相信他的判断。
  吃喝到十一点钟,夜训的队伍回来了。
  食堂的人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往多了喝,于是告辞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我特别想陶宇……
  我知道龚晓宇为什么叫我过来,有一部分原因是看重我,大部分原因,是汪鹏的意思。
  汪鹏想告诉我,他通过我这些天的行为,得知我目前面临的困境。他想要告诉我,不要走极端的路线,继续忍耐些我日子,属于我的曙光,终究会到来的。
  正因为汪鹏的用心良苦,才让我想念陶宇。
  因为在以前,这些话都应该是陶宇跟我说的,而且肯定比这更早。
  可现在呢?首长对我讳莫如深,李乘风对我横眉竖眼,张泽等昔日战友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会再有人教我这些了,未来的路全都掌握在我手里。
  我讨厌这种孤立无援,像是每一步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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