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生没有后悔药

  “白纸黑字写着呢,你想反悔不成?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什么叫翻脸不认人?我如今算是见识了!
  古鸿志刚才还和我好商好量,煽情得让我相信下一秒他就能哭出来,然而,我的白纸黑字,就像是导演喊出的“cut”,演技不错,可以退场了。
  显然,作为这场戏的导演,古鸿志赢得了满堂彩,而作为主角的我,还没有走出来……
  我心里暗骂无耻的同时,还得笑嘻嘻的表示服从命令。
  古鸿志就这嘴脸,估计来的路上就想着怎么把我忽悠回去呢。
  可不管怎么说,三位首长亲自来和我谈召回的事,也算是诚意十足,给足面子了。
  我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倒不是中了古鸿志煽情的计,而是回部队的问题,我已经考虑的足够久了,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既然有了答案,又何必提条件、翻旧账呢?
  古鸿志有一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离家出走的孩子,就算再委屈,也总是要回家的。
  东北虎可不就是我的家嘛?我离开时,可不就是满心埋怨嘛?
  可我毕竟不是小孩子啊,也该懂得“家长”的棍棒是在催促我长大,他们狠心,是恨铁不成钢。
  既然这些道理我都能清楚的明白,如果还斗气的话,那就真的是任性了。
  至于首长开出来的价码,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
  沉重的气氛,随着首长们无耻的嘴脸,也瞬间变得欢快。天色渐晚,殷诗晴不得不送向南去康复医院,而首长们也向我传达围剿行动的进展。
  此次围剿,军警全都参与进来了,可以说是声势浩大。
  邱浩然被捕、布鲁斯战死。那些爪牙也没能逃过军警的天罗地网。
  根据那些科研人员的交代,原来邱浩然的研究所就在珲春,根本就不在省城,是我们陷入了误区,摆错重点。
  特警第一时间赶往研究所,位于渔村郊外的废船厂,但结果显而易见,人去楼空,但留下的证据还是挺多的,邱浩然抵赖不得。
  其次,海上围剿的同时,军警也根据所掌握的情报,对邱浩然的爪牙实施全面抓捕,几乎没有什么意外,全数落网,包括我的室友大伟。
  总的说来,此次围剿取得了全面胜利。虽然军警都一致认为,此次围剿若按照所掌握的情报来看,那的确是彻底的,但那些没掌握的情报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血蜘蛛在境内的势力,并未随着邱浩然的覆灭得以根除。敌人亡我之心不死,以后血蜘蛛会有怎样的行动,目前还未可知。
  那么在我看来,血蜘蛛在短期之内,没有能力在国内搞出祸端了。
  原因很简单,邱浩然是血蜘蛛的高层,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管是境外铀水冶厂还是境内所掌握的证据,都证明了这一点。
  目前,除了邱浩然,血蜘蛛还没有其他的高层落网,我觉得,邱浩然应该不只是为血蜘蛛赚钱和搞科研,他一定负责着对中国的所有行动。
  这类行动,包括但不限于恐怖袭击。
  失去了邱浩然,血蜘蛛想在中国搞出事情,比登天还难。
  这里是雇佣军禁地,武警、特警时刻戒备,军方随叫随到,还有情报部门的全面侦察,这是多么强大的国防力量?
  这不是自信,而是客观分析。
  我敢说,军警双方,不会有谁比我更了解血蜘蛛了。
  随着深入了解,我清楚血蜘蛛比我预想的更加强大,但我国的国防力量,也同样超出我的认知。
  说实话,以前我觉得国防力量主要靠解放军,尤其是特种部队,天下第一,甚至没把特警、武警放在眼里。
  但随着猎人学校的国际交流,又通过巡视组的学习,我发现我是坐井观天了,东北虎并非天下第一,各个军区的直属特战旅都不是吃干饭的,甚至综合实力比东北虎还要强。
  特警是城市反恐的行家,他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作战素质优良。
  武警肩负着边防、消防、定点清除、围剿的重任。
  相比特种部队,以上这两点做的都不够好,更偏向于进攻,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靠的是他们,特种部队没有他们做的好。
  这是国防性质所决定的,也是特种部队需要弥补的。
  ……
  傍晚时分,三位首长也告别了。
  东北虎是一线反应作战部队,每天都需要有首长值班的,他们一起来看我,已经算是违规了,必须要赶回去。
  我自然没有留,不过陆国华走的时候,倒是征求陆若琪的意见,是留下来照顾我,还是跟他回家。
  陆若琪的态度自然是坚定的,反正邱浩然的势力基本上连根拔起,这里又是军区医院,自然没什么危险,表示会留下来照顾我。
  陆国华也没有反对,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看来陆国华还真是不管我们的事了,他如今的叹息,大概也是了解我的心态,知道女儿这是无用功,却又不好说些什么,或者说,他还是希望女儿争取一下的。
  感情的事,谁又说的好呢?
  夜晚,病房又恢复了宁静。
  众人散去后,陆若琪陪我吃完晚饭后,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一言不发。
  傻子都知道,她是有心事的,而这件心事,我是心知肚明,却又无计可施。
  伤口有点疼,我也有些睡不着,便喃喃着问道:“今天,让你不开心了吧?”
  “你说呢?”陆若琪头也不回,但还是回答了我。
  我望着白色天花板,说道:“回部队的事,我是想了很久的,我知道你是不赞同的,但人生有很多事是必须要做的。我的性格、秉性、天赋,都不适合搞研究,硕士在我看来就是学历,不是我的人生目标。”
  “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征战沙场?你有没有对着镜子,看看你身上,有一块好地方吗?你非要把自己折腾到体无完肤才罢休吗?”
  “你错了,战死沙场才罢休。”
  刘若琪坐起身子,怔怔的看着我。
  我同样看着她,说道:“若琪,你应该知道,当你父亲把我带到部队,就注定不会走平凡的路。我的军旅生涯应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为你,第二阶段是为复仇,第三个阶段,我觉得应该是信仰。”
  “你被洗脑了。”
  “那太好了。”
  我傻笑着说道:“都说是傻当兵的,当然有股傻劲,这种傻是什么?那就是不为名列、不为前途,只为守护人民、守护家国,我现在愿意做这种傻子。”
  “若琪,报国的方式有很多种。一个乞丐走在大街上,指责一个高中生吸烟;你做科研为祖国贡献;我征战沙场守护家园。都是爱国的表现,我们其实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只不过我穿上军装,是最直接的方式。”
  “我没有耐性,生性跳脱,不是搞科研的材料,我能拿到硕士学位,却注定成不了科学家,不会陪你留学,也不会研究出突破性的成果。你崇拜英雄,可在你的领域,我成不了英雄。”
  我看着她,不理她目光中的泪光,继续说道:“但是,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一个合格的特战指战员,我的一生,注定刀光剑影、血染沙场,这不是你该承受的生活,却是我该有的生活。我喜欢这种生活,我热爱这份职业,我愿意为此奉献一生。”
  “你说我被洗脑了,这话没错。我是dang员啊,也是解放军的上尉军官,是东北虎的特战队长。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职业有多么的神圣。”
  陆若琪苦笑道:“是啊,你的职业是神圣的,不然我恐怕早就……”
  “若琪。”
  我打断她,继续说道:“我不是要你自责,也不是让你明白什么道理,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份理解,不关乎任何情感,是让你知道,军人,不仅仅是职业,更是……”
  “责任和信仰。”
  陆若琪打断我,又笑着说道:“我有反对你吗?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默然:“没什么意思……”
  “古老狐狸、成榆木、老头子,跟你说那些的时候……”
  “等等,你这都什么绰号?”
  “别打岔,我爸经常这么称呼他们。你们那大队长古鸿志,就是一老狐狸,政委就是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至于我爸,说他老头子有问题吗?”
  我啧啧嘴说道:“你爸看的透彻……”
  “今天我没说什么吧?我承认。”
  陆若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答应回部队的时候,我挺失落的。但这份失落,不是因为我不想你成为军人,而是我意识到,往后余生,我注定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每天……”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不就是想告诉我,让我过自己的生活嘛。”
  陆若琪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啊。殷诗晴骂得对,我是自私的,我是错了,我愿意道歉,也愿意弥补。我只想挽回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也接受你征战沙场,也愿意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在我怔怔的时候,陆若琪笑着说道:“我开始理解妈妈了,她为什么嫁给老头子,还不是因为爱吗?甚至愿意为我爸爸而死。我也爱你啊,也会如妈妈对爸爸那般,如果时空轮回,我也愿意为你挡子弹。我不是你的战友,可我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啊。”
  我别过头不去看她,因为怕她眼中的神情,令我无法招架。
  是无法招架,还是不愿意招架呢?我分不清,我只知道,这不是我愿意面对的场面,令我难以抉择,又不可拒绝。
  自从当了特种兵,我面对的局面都是无法选择,唯有奋不顾身。可在感情方面,虽然一样无法选择,但却做不到奋不顾身,不管这种无畏是面对死亡,还是幸福,我都没有自信能做到。
  “若琪,我……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陆若琪忽然捧着我的脸颊,让我看着她。
  “陈锋,你觉得我情商低吗?殷诗晴的言外之意我不懂吗?我是自私的,我不否认。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犯错,那至少每个人都该一次被原谅的机会。我不要你的原谅,但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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