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瓶颈

  “分队长,邓文强的成绩虽然没有提高,但他现在的平均分,依然在顶尖狙击手的行列。”
  “就是啊!邓文强不过是态度问题,您该批评批评,这么做有点过分了。”
  “就是。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您这把火烧的有点狠吧?”
  “还有,队伍刚刚扩编,这时候把邓文强调走,a组的架子不就散了?就算能挖来更好的狙击手,那不也得磨合?磨合是需要时间的!”
  分队办公室里,段弘毅和宋豪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
  我气笑了:“还一套一套的,好像很有理似的。邓文强的消极态度是事实!他成绩没有长进反而下滑,也是事实!说破大天也没用!”
  段弘毅:“邓文强也知道错了,批评教育就行了嘛!把他淘汰掉,那让他以后怎么在东北虎混啊?”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别说咱们模拟外军,东北虎的任何一个分队,都不是混日子的地方,他混不下去还是我的问题了?”
  “怎么说都不行了是吧?”
  “嗯,带队吃饭去,别在我这磨牙!”
  “参-谋-长同意了吗?”
  “让我自己定。”
  其实我根本没和陆国华说这事。
  我含糊道:“霹雳虎的鹿学京不错,我听李乘风说,也是很有天赋的狙击手。”
  狙击手是对天赋要求比较高的战术位置,但不是一定要有天赋,才能成为狙击手。
  这个战术位置对于能力要求比较全面,天赋只是理论意义上的素质之一,即使没有很好的天赋,但学习能力强、勤奋、数理基础等方面优秀的兵,一样能够成为狙击手。
  只不过,有天赋的兵,会相对容易培养。
  “鹿学京的确不错,但是……”
  “能别说了吗?”
  我看着宋豪,说道:“如果是新兵出现这种问题,我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可他邓文强是新兵吗?大小战斗也都参加过,孙小武、张泽差点没命、陶宇牺牲,经历这么多事,他还懈怠?”
  宋豪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
  段弘毅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许久之后问道:“陈锋,你玩真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和你演戏呢?”
  段弘毅不由一笑,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就是在演戏,意识到只是他们俩的求情,我依旧不会下台阶。
  这台阶还不够高,现在下来会摔着的。
  “其实呢,邓文强已经意识到错误了,真的!你看咱这样如何?让他做出检讨,剥夺他主狙击手的资格,如何?”
  宋豪忽然反应过来了,附和道:“咱们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还这样,那我们俩绝对不来求情,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给个机会呗!”
  我故作思索,犹豫不决的样子。
  段弘毅急忙说道:“别犹豫了,这事一天不定,队员们的心就不安啊!到现在都还没去吃饭呢,全在门口等着呢。”
  “好吧,我民主一些,让邓文强进来吧,我先听听他的想法。”
  “好好好!”
  见我松口了,段弘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推着宋豪把邓文强叫进来。
  不一会儿,邓文强在宋豪的带领下,走进了分队办公室。
  见我寒着脸的样子,邓文强敬礼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话啊,来跟我大眼瞪小眼的?”
  我说完这话,宋豪偷偷踢了邓文强一脚,示意他表态。
  “对不起,分队长,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我想知道原因。”
  邓文强:“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狙击遇到了瓶颈。”
  “什么瓶颈?”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精神不够集中,所以平时的成绩才会有起伏。”
  “有瓶颈,为什么不说?”
  “说过……”
  宋豪这时插话道:“跟我说过,不过我觉得,这是因为他底子不够强的原因。”
  我看着邓文强:“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往心里去?”
  “可是,我越学负担就越重,考虑的就越多,反而发挥不出最好的水平……”
  我冷笑道:“真的吗?是觉得宋豪故意找茬吧?你觉得他当了队长,会公报私仇,所以不采纳他的建议吧?”
  “也不是……”
  “你不信任他。你会觉得,他连主狙击手都没当过,凭什么指导你。可你想过没有?宋豪在军校时就是狙击手,受过专业的狙击手训练,理论知识比你扎实。”
  我看着他,说道:“狙击手是精度射手,追求绝对精准和稳定。在这种压力下,几乎每个狙击手都会遇到瓶颈期。”
  宋豪附和道:“没错,我从军校出来,到部队后也有这个阶段。”
  “从生理的角度讲,是因为肌肉记忆定性和狙击思维的冲突,导致训练中的不稳定发挥刺激自信,心理方面,是因为压力和思维惯性在排斥意识形态。”
  我不是狙击手,自然不懂这个阶段。
  但我见过猛虎c组的杨硕,有过这个阶段。
  “在这个阶段,没有人能帮助你。只有刻苦的训练,玩命的学习理论知识,熬过这个阶段,你会有质的提升。说白了,就是开窍。”
  “可是,你却因为猜疑,不接受宋豪的建议。你执行过多少实战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你最亲密的战友吗?他现在是队长,他的第一职责是指挥,会抢你的主狙击手吗?”
  邓文强抬起头,诚恳的说道:“对不起分队长,是我错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表现,绝对不让你失望。”
  “你还不是东北虎的第一狙击手,就养成了居功自傲的毛病,还猜疑你的队长,训练不刻苦,态度不认真,你混日子?打算混几年?”
  我站起身,看着他说道:“我是为你好,猛虎突击队是要上战场的,你的一切错处,都有可能害了战友,也会害了你自己。我是分队长,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有责任让你们变得强大,只有这样,我才有信心把你们从战场上带回来。我陈锋做过不少错事,经历过你们所不曾经历的残酷,我曾眼睁睁的看着战友去送命,也害死了陶宇。”
  “邓文强,你希望这样的经历,发生在你身上吗?”
  “不希望!”
  “队伍里有任何一个人达不到我的标准,我都请他离开。不是我绝情,而是我深知,比起这些,我更不希望有一天,我捧着骨灰,去向你们的父母忏悔。”
  “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你害死谁,因为你会无比痛苦,一辈子都活在这种痛苦之中。这种滋味我尝过,所以不希望你们也尝。”
  邓文强看着我:“分队长,我知道了。我会成为东北虎最牛的狙击手。”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
  直到我说了这句话,沉默着的宋豪和段弘毅,才松了一口气。
  “我要你在全分队面前检讨。”
  “没问题。”
  “还有,我会拿掉你的主狙击手位置,在队伍里担任观察手。”
  邓文强微微一愣:“这……”
  段弘毅上去就是一脚:“这什么这?你现在的水平,配得上主狙击手吗?等你状态回来了,主狙击手不还是你的?”
  邓文强恍然大悟:“我认。”
  我点点头,对宋豪说道:“通知队伍集合。”
  “是!”
  宋豪带着邓文强离开了办公室,段弘毅问道:“你找什么呢?”
  “去年选拔的队员资料。”
  “内网里有。”
  “哦。”
  “你真想挖鹿学京过来?”
  “我先看看。”
  “那我先先去了,你快点。”
  “嗯。”
  我打开电脑,登录内网,翻到了鹿学京的选拔评估报告。
  选拔评估报告,是主训根据选拔期间的表现和观察,对每位队员的分析和定位,在我看来,含金量非常高。
  去年的选拔,总教官是李乘风,主训是向南。
  都是老码头了,我相信他们的判断。
  我把报告打印下来,下楼的路上就看完了。
  按照向南的评估,鹿学京是个很有天赋的狙击手,韧性和理论基础方面,都非常扎实。
  但鹿学京,勤奋不如余沛东,天赋不如邓文强。但相对的,鹿学京比邓文强勤奋,比余沛东更有天赋。
  估计段弘毅在权衡之下,选择了更为勤奋的余沛东,没有选择各方面表现中庸的鹿学京。
  段弘毅的选择没有问题,要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余沛东的。
  走到楼下,我又返回了办公室,查了一下鹿学京的档案,看他最近半年多的表现。
  还真不错,成绩都非常稳定,教导队给予的评价非常高,仅次于余沛东,排在狙击手第四名。
  目前,猛虎c组的杨硕排名第一,其次是邓文强、余沛东。
  这个鹿学京,貌似真的可以挖过来……
  来到楼下,队员们都已经集合好了。
  我直言道:“近期,a组狙击手邓文强,水平下滑、居功自傲,生活小节也不注重。但鉴于他及时认识到自身错误,决心痛改前非。”
  “不文绉绉的了,挺累的。我不会上报给予处分,但他必须做出检讨,同时,取消主狙击手资格,担任观察手。从今天开始,主狙击手由队长宋豪,暂时兼任。”
  其实,让宋豪担任狙击手,不合适。
  不是他的能力不够,而是他现在是队长,他的第一职责是指挥。
  狙击手需要全神贯注,如果能分神指挥的话,那要观察手是干什么的?
  所以,在特战分队中,会尽量不让狙击手充当指挥的角色,队长可以兼任人任何位置,唯独不能兼任狙击手。当然,特殊情况、临危受命就除外了。
  大家都不意外,但宋豪却愣了一下:“分队长……”
  “你别说话。”
  我知道宋豪想要说什么,他现在是队长,凝聚人心、团结一致是他的责任。
  宋豪自知自己资历浅,直到现在他还和队员住一个宿舍,没有搬到自己的单间。他一定在努力调和和邓文强之间的关系,否则他早就上报了,不会等我发威。
  宋豪会觉得,我让他担任主狙击手,会刺激邓文强。
  我要的就是刺激他,而且我觉得这种刺激还不够。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主狙击手当不了几天的,我会找一个主狙击手过来的。”
  “行了,带队吃饭。”
  “是!”
  宋豪带队去吃饭,段弘毅则跟我回到了分队办公室。
  “怎么?我都让了一步了,还不满意?”
  “没说不满意。”
  段弘毅看着我,问道:“你是想挖鹿学京?”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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