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试试（上）

  殷诗晴在我的军旅生涯中，总是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她足够懂我，以此为基础，不管多闹心的事，她总是能给我找到出口，而这个出口，正是我没有发现，愿意去钻的出口。
  我是如何喜欢上殷诗晴的？我觉得有很多原因，但这是主要原因。
  她是我的教官，她的知性、理智和信任，让我能告别过去，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任何挑战。
  “晴姐，幸好有你在。”
  殷诗晴轻笑着，说道：“我不只是一直都在吗？”
  “是现在还在。”
  殷诗晴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睡一会儿吧。”
  “我们俩不能都逃避吧？”
  “嗯，的确是。那你要说什么？那天晚上的话，再说一遍？”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说了，你当没发生过，我也可以当没发生过，咱俩得保持默契嘛。”
  “那你是希望没发生过，还是发生过呢？”
  “没发生过吧。”
  我们谈话所指的“那天晚上”，自然是来协防的前一天，我向她告白的事。
  若是当没发生过，那我们依旧是姐弟，保持着以往的默契。就像现在，除去那些暧昧的气氛，我们似乎还像以前那样。
  面对殷诗晴的质问，我真是有点怂了，与其让她答应我的告白，不如以现在的相处方式，做一辈子的姐弟。
  不是我怂，而是殷诗晴再次面对我时，是那么的坦然，如以往一样。
  这让我认为，她当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依旧和我是姐弟关系、教官和学员的关系，她不想让这份关系有任何逾越。
  她不敢逾越，我就更不敢逾越了，只能就坡下驴，顺着她的心意。
  不然，还能怎样？
  对殷诗晴苦苦追求？
  首先，我做不出来这种事，部队不是大学，对陆若琪做出的事，是无法在殷诗晴这段关系里复制的。
  那时候年轻，顾虑就少很多。
  殷诗晴不是陆若琪，部队也不是校园，我不能再用死缠烂打的招数。
  死缠烂打，在部队里和耍流氓没什么区别，我在意殷诗晴的感受，更要注意影响。
  听到我的回复，殷诗晴戏谑的看着我，问道：“你确定？”
  看着她的神情，我更怂了：“别别别，你这么看着我，我更不确定了，姐，咱就当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行了吧？”
  当初的告白，本来就是不坚定的，甚至可以说是冲动之举，哪经得起殷诗晴这般“恐吓”？
  其实一辈子就那么长，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
  保持着失去和得到之间，那份以亲情而存在的情感，同样珍贵。
  殷诗晴白我一眼，不悦道：“你意志不坚定啊，还是那天晚上-你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耍我呢？”
  “当然是真心话。”
  “那你现在怎么又不坚定了？”
  “额……这不是听你的话音不太对劲么，就坡下驴呗，不然怎么办？”
  殷诗晴不由一笑：“行，算是过关。”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的答复啊，你也考虑这么长时间了，是吧？”
  “你上次不是说，等你回东北虎之后，再给你答复吗？而且还不需要正面答复，只要我不提起，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不会当初说了什么，都忘了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
  “咳咳，好像是哈，今天这不是提起来了吗？”
  “是你提的，我可没提。”
  好像还真是我提的。
  看来是没戏了。
  虽说，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但失落还是难免的。
  看来我的情商还是不够高，不应该提的，以至于我现在有些尴尬。
  我的失落，殷诗晴自然看得出来，笑道：“陈锋，其实你走了以后，我真的有仔细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额……你这是要给我答复吗？”我欣喜道。
  “你……先听我说完。”
  殷诗晴略低着头，昏暗的床头灯，将她的侧颜照的格外的美。
  “其实我们必须承认，一开始，我们只是师生的关系，如果说有些不单纯，大概就是我们相处过程中，逐渐产生的亲情吧？”
  说到这，殷诗晴微微一笑，看着我说道：“我对你，甚至比对我亲弟弟都要好，你待我，也比我亲弟弟都要好。”
  “是你对你的亲弟弟太严格了，而且他还小。”
  “是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我不再打断殷诗晴，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长久以来，我对李乘风的喜欢，已经成了执念。”
  执念是什么？就是不甘心呗？明知这种念想逐渐偏离初衷，却还是固执的走下去。
  “所以，在和李乘风分手之前，甚至分手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没有深思过，也没有仔细想过我们的关系，是只靠亲情才这么密切的吗？”
  “那你想明白了吗？”
  殷诗晴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白，或许我本来就是爱情白痴，什么是爱情，到今天都没有结论。倒是雨诺，告诉了我答案。”
  “雨诺说什么？”
  “雨诺说，爱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的想念，是义无反顾的奉献。在一段感情里，如果少了冲动和义无反顾，都不足以称之为爱情。”
  殷诗晴微笑着说道：“我问雨诺，你喜欢李乘风，不怕和我决裂吗？她说她知道，但她忍不住，她愿意为李乘风，和整个世界为敌，包括我。”
  “我没有生气，反而陷入了沉思。换位思考，我可能不能为李乘风做出不顾一切的事，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够爱李乘风，甚至根本不算爱。”
  我接着话茬，说道：“但是你为我不顾一切过，当初我离开东北虎，你不惜赔上军旅生涯，越级上报到军区。”
  “是啊，然后我就反思啊，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来？回头想想，这种傻事似乎还做了不少。”
  “但是陈锋，我可能不能答应你。”
  “啊？”我激动的要坐起身，结果伤口疼的要命。
  “你别激动，听我说完啊！”
  殷诗晴按住我，说道：“我承认，就像你说的，我们的关系没那么纯碎，我们都有理由怀疑，在这段亲密关系中，有爱情的成分。但说到底，我们都无法确定。”
  “还有，不管怎么说。我是教官，你是学员。我是姐姐，你是弟弟。这些芥蒂，我们暂时都没办法打破……”
  我辩解道：“晴姐，这都什么年代了……”
  “其实你也有，你好好问问自己。”
  我默然没有反驳。
  的确，姐姐和教官的身份，是我们关系的阻碍。
  不是怕风言风语，我和殷诗晴都不是怕外界评判的人。
  我自然不用说，一路走来，质疑和批判就如同我的影子，从未离开过。
  而殷诗晴，作为东北虎的卫生队长，漂亮又单身，从未缺少绯闻。
  这种芥蒂，是存在我们内心深处的，有点不伦之恋的感觉。
  当然了，谁说学员和教官不能谈恋爱的？我现在也是军官，不算违反规定。
  姐弟恋又怎么了？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但姐弟关系也好，教官与学员的关系也罢，毕竟在我们的生命里存在太长时间了，让我们猛然转变成恋人的关系。
  殷诗晴做不到，我也会觉得别扭。
  我无奈道：“那怎么办？”
  殷诗晴笑了笑：“该怎么样怎么样呗。”
  “那不行。反正我能克服，我也不怕风言风语，我明天就给政-委打电话，我写申请，我报备……”
  “行了啊，怎么越说越厉害了呢？”
  殷诗晴不禁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就像往常一样，就是……”
  “试试？”我谨慎的问道。
  殷诗晴白了我一眼：“你们90后都这么轻浮吗？”
  “是你们80后太古板。”
  “嫌我老是吧？”
  “没没没，嘿嘿……”
  我一把握住殷诗晴的手，看的出来，她是有些急促的，甚至想把手抽出去。
  其实，在以前的关系里，我们也有过这样的动作，甚至有更亲密的，但或许殷诗晴刚才那番袒露心声的话，如今看来，就显得暧昧了。
  “晴姐，既然我们都看清了内心的情感，就不应该再自欺欺人了。你说的芥蒂，我明白，也不否认，但我有信心克服，你也可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殷诗晴抽出手，笑道：“你这一声‘晴姐’，就让我的芥蒂更深了，你打算叫多久？”
  “叫一辈子。”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呢？都是陆若琪训练的？”
  “这叫什么话？扫兴了啊。”
  “行了，你赶紧睡一会儿吧。”
  我摊手说道：“我是肯定睡不着了，发生了这么令我激动的事。你明白回孟克吗？”
  “嗯，要回去。”
  “那你赶紧睡会儿。”
  “不用了，天快亮了。”
  “那也得睡会儿啊。”
  我四处望了望，说道：“这驻军医院条件是不怎样哈，我给你腾点地方，这病床还是挺宽的。”
  “不了吧，早上-你要换药的，护士看到了怎么办？邓文强醒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的？邓文强是我的兵，他敢说出去我就揍他！至于护士，又不认识你，怕啥的。”
  “我不。”
  “快点！”
  “哎呀，你小点声。”
  似乎生怕我吵醒邓文强，所以殷诗晴妥协了，连鞋子都不脱，都躺在我旁边，但身子蜷缩着，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而我也不说话，动作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于是，没过多久，殷诗晴就睡着了，看的出来，她也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