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同伴存疑

  一行人被狼群引或追得四散,都落了单的时候,阿德瞧见站在道观宝殿屋顶上的周先生和执金吾秋生,便想先将人救下来,毕竟那宝殿年久失修,经历了好几年的风吹雨打,又有过地龙翻身,看着岌岌可危,随时坍塌的模样。
  阿德独自斩杀两匹狼,因不知道道观之中是否还潜伏着狼群,阿德不敢贸贸然进去,便攀上了道观高高的围墙,打算借着高度观察道观之中的情况。
  周先生和秋生那时候也是看到的了。
  围墙没有周先生和秋生在的屋顶高,但除了坍塌的那一面,包了道观的三面,阿德在围墙的最顶上顺着外围行走,左右看着道观里和山下的情形,借着高度优势,将众人的行踪都瞧了个分明。
  先是阿弥,在洪水之中尽力划船,努力想叫船靠岸。
  阿德想阿弥这人十分倔强,当前看着也还行,能掌控住局面,便没费心看,往前走几步,树丛便将阿弥那儿的情形挡住了,但叫阿德瞧见了才哥儿。
  才哥儿猫着腰,持刀谨慎转着走,防着四周。
  再接着就是言照清,已经快手杀了一匹狼崽子。
  阿德瞧清了道观之中没有别的狼,只有等在宝殿之中,等着上头那两人体力不支落下的头狼,又瞧见了冷库的位置,心里有了主意,拎着一个捕兽夹打算先绕到冷库去。
  绕过去的当中,正巧在某一处,听见麻家两兄弟的对话。一开始,阿德以为两兄弟是在商量要如何杀白狼,但没听两句,阿德觉得不对劲起来。
  因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杀了她,咱们之后在穆先生那里还能说得上话吗?”
  提到穆先生,阿德就留了个心眼,察觉二兄弟要抬头,好似觉得围墙上头有人,阿德急忙翻身落下,不发出一丝声响,就在二兄弟靠着的围墙后头,继续仔细听二人说话。
  但这二人十分谨慎,倒也没再说别的,阿德拿捏不好他们二人是要行什么事情,可听二人的计谋,是要行一个借刀杀人,将狼群赶到他们想要赶去的地方。
  “就算人死了,也不是我们杀的,是狼吃了的,这样穆先生也没什么好怪我们的。”
  阿德一开始不明白,以为麻家二兄弟要杀的是言照清。
  县衙多日不开,高墙上站着言照清为首的执金吾,这一队执金吾初来南理,就在城外闹了一场,还当街同阿弥打了一架,将阿弥带走。
  阿弥同人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但被狗官带走可还是头一遭。
  可当夜里看阿弥同那人打架的时间十分短,那会儿的百姓也差不多一个一个地被执金吾检查之后,都走了,因此没多少人知道当夜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阿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被执金吾带走的。
  第一日没有消息从县衙里头传出来,当夜天降暴雨,暴雨下了三日,南理发了大水,淹到现在,直到今日早晨才在高墙之上看到阿弥,松松动动地走着,同那些执金吾笑着。
  这段时日因为阿弥被带到了县衙里,县衙又大门紧闭、没人进出的事情,早就有传言纷纷。阿德家中也来过人,讨论着说过这件事情,这两日送米粮的时候,大家总是看着高墙,交换意见,但都没什么头绪。
  可又都一直觉得,京城来的狗官头子,嚣张跋扈的,不是什么好人。
  麻家二兄弟在执金吾进城当日打猎归来,或许曾在路上被执金吾得罪过,他那两兄弟又是小肚鸡肠的,年前因为一只鸡都能打断人家的腿,发起疯来没个边界,被言照清得罪了,要杀了言照清也不可知啊。
  阿德讲到此,言照清搀着阿弥,突然背后渗冷汗。
  阿德会不会不信他?
  “但见你说是追着阿弥到了南理城的,你还有阿弥的猴子……我想你们只是吵了一架,才叫你追着来的吧?阿弥性子烈,当街同你打一架,这些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阿德认真道。
  言照清松了口气。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驱狼群是因为谁,直到我瞧到你和阿弥都躺在那儿。”
  二人躺着,身旁五匹狼尸体,阿德也是无意瞥了一眼,瞥见阿弥揪着他痛哭的时候,麻家二兄弟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遗憾,难以置信。
  遗憾占了很大一部分,阿德是猎人,最会通过动物的眼睛察言观色。
  “那两双眼骗不了人。”
  周先生不敢信,也不敢不信,沉吟了片刻,道:“现在还未可知,若是真事,也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言照清问阿德,“这两个人是谁安排来的?”
  阿德直视言照清,“都是自发来的。大人难道是觉得,我们帮阿弥,都怀着异心?”
  言照清急忙道:“并不是,阿弥这只小狐狸甚少同我说家里的事情,我不知她有你们这班……朋友。”
  周先生道:“家里的事情……她确实不太好同你说,约莫是怕你多想。”
  阿德道:“今早看到阿弥,我们几个便知道阿弥需要帮忙。阿弥也打猎,猎人之间不需多言,她要帮忙,我们跟着过来就好。”
  是在暗示他们相识多年的默契,言照清懂。
  那只小狐狸站在高墙上,甚至没出声,没动作,只是叫人看着了,就立即被人高声叫了名字。也没说要不要人帮,人就过来帮。
  这往后的,端看她下高墙,要行事,他们就自发聚集过来,她说要船,他们又都听到了南山道观传来的信号,自然而然就齐心协力起来。
  “她吃百家饭长起来的,城里的都是她的家人,言大人不必多心,往后只管待她好就是了。”
  “百家饭”一词,言照清今日听了两次,一次是阿弥自己说的,一次是周先生现在说的。
  “她不是有家吗?不是有哥哥吗?怎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家里人呢?您昨夜说,她家里人还是将她丢下了,那是什么意思?”
  言照清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阿德抿着嘴沉默,周先生长叹一声,拍一拍他的肩膀。
  “若是阿弥愿意说,你往后听她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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