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分钟

  温迪坐在课桌前, 正在写论文。
  内容就是如何将强力胶与这个大逃杀游戏里所有道具进行互动。
  “你自己惹的麻烦, 你自己解决。”乌鸦拍打着翅膀说道,“你休息让我们给你加班。”
  温迪没回答。
  因为她在专心思考如果将两把枪用强力胶粘在一起能发生什么变化。
  “我这就跟重新做了一个游戏一样。”温迪写完新版本更新建议书, 将厚厚的几十页纸数了一遍, 这些都是她亲笔手写的文章,交给乌鸦的时候都有点不舍。但是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因为她已经在这个白色空间里待了两天!旁边加了一张床, 让她睡觉用的。乌鸦给她包吃包住, 前提是写完游戏更新报告。
  “活该,谁叫你不好好玩游戏, 非要搞什么瞬移遁地, 还动用强力胶。”乌鸦一边检查她写的报告一边说, “你知道强力胶才是最麻烦的吗?把你写的这东西编写成程序语言加入大型游戏里, 本身就有很高难度了, 要不是你做得太明显, 我们也不需要专程搞一个游戏更新来给你压下去。”
  “我不那么玩就死定了!”温迪不情不愿地说道,“我要在100人里活到最后, 你以为容易?”
  “对,容易。”乌鸦毫不犹豫地反驳她,“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能够做到其他玩家做不了的动作吗?因为他们用的是键盘和电脑, 只能按照电脑预设过的指令来做出前进、后退、左转右转这些动作,可是你不一样, 你是自己本人进入游戏里, 你的灵活度和那些用手指的普通人能一样吗?开动脑筋, 发动想象力,你哪有那么容易死?”
  温迪捕捉到了别的关键词:“我是自己本人进入游戏里?”
  “呃。”乌鸦突然哑然,它发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那我如果死在游戏里,被爆头了,你们还能把我复活吗?”温迪继续问道。
  “呃。”乌鸦匆匆打开光门,挥动翅膀把她扔出了空间。
  温迪正面扑倒在自家客厅地板上。
  “温迪!”温玄扑上来抱住她,看了看闪烁一下就消失的光门再看看她,表情猛地一变。
  “对,我刚刚去玩了一小时游戏。”温迪说,“真的就一小时。”
  不过,比上回待一个月还要惊险。
  温玄气愤地说:“这次为什么没有带上我?”
  “乌鸦不准。”温迪一甩汗,叹了口气,“算了,其实这次不带你也好。”
  就算她和温玄可以组队,但如果温玄被爆头了,就算重新复活,那个人又是不是真的温玄呢?如果是,为什么刚刚乌鸦一副心虚的样子,不敢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如果之前她将生存的希望交给队友,选择牺牲,事后就算她的队伍获得胜利,回归的“她”还是不是真正的她?进入游戏的是她的本体,一旦被爆头,那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是真的死去了。
  就算真的能回来,回来的恐怕也不是她,只不过是游戏公司有可能存储的一段记忆而已。
  想到这里,温迪突然愣住。
  她总觉得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如果存储一段记忆,能够复活成一个人吗?”温迪下意识自言自语。
  她想问问温玄,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有参考价值。他是没有过去的人,从诞生起就是成年体,所有知识来源于乌鸦创造他时给灌输的,同时他又具备超强的学习能力,按照乌鸦的说法,他在公司有备份,就算死了也能复活。可是这次听了乌鸦的话以后她就忍不住开始思考,就算温玄复活了,他被复活的是本人还是一段记忆?
  “温玄,我想问你一下……”
  “嗯。”温玄乖乖坐好听指教,“你说。”
  “你平时有没有觉得……”
  “喂!”
  第三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客厅。
  温迪和温玄都被吓了一跳,同时望过去时发现是扑棱着翅膀的乌鸦。它眼睛红红的,但不是委屈的情绪,是兴奋的情绪。它主要盯着温迪,虽然一张鸟脸看不出表情,但是温迪觉得它现在应该情绪挺激动,最起码扑扇翅膀的速度都比平时要快一倍。
  “你急什么?”温迪问。
  “我没急!”乌鸦飞快地反驳,然后打开光门吼道,“喂,进来。”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进去?”温迪坐在沙发上不动。
  “你写的报告不行!”乌鸦吼道。
  它搬出这个理由,温迪皱了下眉,“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乌鸦马上说道:“上面的人看了觉得不行!叫你重写。”
  温迪不乐意。
  乌鸦说:“而且你还需要做一些培训。”
  “什么培训?”
  “各个方面的。”乌鸦说,“你在上一个世界毫无收获,这说明你的水平不行。”
  温迪翻了个白眼:“你才水平不行。”然后继续稳坐如山。
  现在她看出来了,乌鸦就是想要把她骗进空间里去,虽然不知道乌鸦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出于谨慎,她才不想听它的话。它让她进去,她就进去?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而且,这也显得她太好摆弄了。温迪可不想让游戏公司的人觉得她好说话,任何时候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所以她选择,不动。
  不管乌鸦说什么,怎么说,她都不听、不动。
  “装死这招在我这里没用。”乌鸦催烦了,翅膀一呼扇就把温迪吹进了光门,自己也飞进去。等到温玄快步赶来想追进去的时候,光门再次同刚刚一样,闪烁了一下,消失在客厅里。温玄气得握紧拳头,却无计可施,他不会像温迪一样踢空气发泄,只能含着满腹愤怒握着拳头回到沙发上坐下。
  每当这种时候,温玄就觉得无比失望。
  他对自己感到失望。
  “嘿!”
  那个声音又来了,温玄扭头看向自己旁边,发现竟然是乌鸦去而复返。不对,也许不是去而复返,而是真的已经回来了!他无视了乌鸦,站起来看自己周围,想找到温迪的踪迹,但光门没有出现,客厅里只有一人一鸟。
  “哇你真厉害,现在越来越不拿我当人了?”乌鸦停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副震惊的语气。
  温玄没理它。
  看不到温迪,他就不想再搭理它了。
  “你不知道问问我温迪在哪?”乌鸦无奈地说。
  “温迪在哪?”温玄马上顺着他的话问道。
  “还真是催一句有一句。”乌鸦无语地说,“她在改报告,还有……补习。”
  “补习什么?”
  “呃,一些知识。”乌鸦突然换话题,“你看起来好郁闷啊,怎么了,有心事?”
  “……”温玄不吭声。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创造的,横竖我也算你爹吧?有什么不爽的,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温玄还是不吭声,但这次冷冷瞟了乌鸦一眼,目露凶光。
  “行,我不说了。”
  可是,乌鸦闭嘴了,温玄反而开口了,问道:“为什么温迪还没出来?”
  “她在补习。”乌鸦以为他刚刚没听清。
  “我知道。”温玄说,“但是你出来了,她应该也出来了。”
  “哦……没有。”乌鸦说,“她真的在补习,现在时间流速是正常的,她还没进游戏。”
  “我呢?”温玄瞪大眼睛说道,“我也要去。”
  “你在外面等着吧,去不了。”乌鸦说。
  “为什么?”
  “这次还是她的个人任务。”乌鸦尝试用翅膀来拍打他的肩膀,像好兄弟一样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啰,你的任务本来就是在现实里好好陪伴她,安慰她,治愈她。你本来就不应该跟她一起进游戏,加一个你,我们需要重新计算很多东西,增加非常大的工作量,你明白吗?别给我们找麻烦。”
  之前允许温玄跟温迪一起进丧失世界,那是因为当时温迪的情绪已经很脆弱了。后来又接一个同样是恐怖类型的公寓世界,担心温迪无法接受,才会允许温玄陪她一起去,为此,不知道死了程序团队多少人的脑细胞,接下来的那个世界,更复杂,经过商议,最后公推禁止温玄进入。
  乌鸦给温玄好好讲了一遍不让他去的理由,完了问:“明白吗?”
  “明白了。”
  “所以你不可以去。”
  “我想去。”
  “你好烦啊。”乌鸦用翅膀拍拍鸟脸,“你知道我上班多辛苦吗?别给我惹事了。”
  “我就是想陪着她。她一个人,玩这个所谓的游戏……她受得了吗?”温玄问。
  “没有你,她也轻松过了啊。”
  “不一样的。”
  “我求你啦,别给我惹麻烦,你知道我上班有多烦吗?”乌鸦说。
  “为什么?”温玄迅速问道。
  “……”乌鸦看了眼天花板,突然不吭声了,然后扑扇着翅膀飞离了原地。
  最后,客厅又只剩下温玄,安静,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过了几秒钟,一道黑色的身影飞掠到他面前。
  “汪!”
  阿黄兴奋地在客厅里转圈圈,使劲抽抽鼻子。
  温玄叹了口气,摸摸阿黄的脑袋说:“再等等吧,她刚刚又走了。”
  可是温玄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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