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顶包冒名

  水车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了北地。
  一时之间,荒凉的北地,热闹了起来,大河边沉寂了百多年的村庄,热闹非凡,访客众多。
  感叹着那大河边伫立的庞然大物,称赞着巧夺天工的技艺,也从大河村村人的嘴中听着“沈小姐”的故事。
  又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话,说着沈小姐的谦逊,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水车,荫蔽北地的百姓,当是名垂千古的功劳,沈小姐却不肯居功,几次三番否认那大河村村口的那架水车,并不是她的功劳。
  于是,人人口口相传:沈小姐谦逊有加。
  这一年秋末,大庆朝的历史,多了许多耀眼的地方,分支末节的记载着一个女子的功劳。
  这一年秋末,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存在于历史洪流中数十上百年,依旧默默无闻,直到它的门前大河上,耸立了一架前无古人的水车,同年,神州大陆上的所有人都记住了:大河村,水车村。
  这一年秋末,就是那架巧夺天工的水车下,功与名,利与益,还有沈小姐的谦逊。
  如此大事,当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圣上龙颜大悦,道:“水车一物,造福百姓,荫蔽北地。沈氏微莲,奇女子尔!”
  于是,沈氏一门,贵中更贵。
  沈氏微莲,名动神州。
  大庆上下,为之动荡!
  圣上口谕:沈氏微莲,奇女子尔!
  何等高的评价!
  如此佳人,朝野上下,权贵人家,莫不敢觊觎,唯恐高攀。
  朝堂浸淫多年的朝官,不需多言,心中都隐隐明白,太子妃人选,沈家当拔得头筹。
  一架水车,不仅搅动了大庆的农业,也搅乱了朝堂的浑水。
  浑水之下,可摸鱼。
  利禄功与名,取索各有心。
  风云动变,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同样动变汹涌的,还有陇右的天。云翻滚,风大吹,晴天一夕之间变了天。
  山连山,不比南方俊秀,却多了豪迈多了壮观。
  这是陇右。
  路漫漫兮其修远,远远看去,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从山与山之间的间隙山道中,徐徐驶出。
  那些功与名,利益与世人孜孜不倦的追求到死的东西,在这马车的一双车轱辘的滚动下,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大娘子,这是变天了,咱们找个地方躲躲这风吧。”粗犷的汉子,撩着嗓门儿喊着。
  似乎来着这粗犷的地方,人也越发奔放。
  车厢的帘子动了动,随即被掀了开来,里头的那人,伸出脖子望望天,嘀咕着:“陇右也有雨?”
  谢九刀没里那车厢里的女子:“哪里不下雨?”
  车里的女子撇撇嘴,她就懒得和谢九刀争论。
  也不知这当初动辄只会杀人的谢九刀,越来越婆妈。
  正说话,一滴雨水打在脸上,她伸手一摸:“呀,还真下雨了?”这种运气?
  “叫你懒散,早与你说了,要变天,赶紧找个地方躲雨去。”从前在淮安的时候,和这女子之间,还有拘谨,但这一路相随下来,拘谨没了,更像是结伴同行的友人。
  哈~和个女子称朋道友了,他想着就觉得荒谬,偏偏再想一想,又不觉得荒谬了。
  一滴雨落在脸上,第二滴雨落在嘴唇,连凤丫嘴巴砸吧砸吧了两下,那雨水便吸溜进舌尖上:“也不稀奇,这雨水,和淮安的雨水,一个味儿。”
  “大娘子说笑?雨水还有味道?”
  “有啊。北地的雨,旱季时,定是甜的。”女子细细砸吧着嘴里的味道,似乎那滴雨水,还余味悠长。
  “大娘子是想大河村的相亲们了吧?”
  “想他们做甚?都只是过客而已。”女子不太在意地扬眉否定。
  谢九刀看了看那女子,只是过客,却为那些过客做了那么多?
  却沉默了半晌,才道:
  “大娘子真的甘心?”
  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但谢九刀知道,那大娘子一定知道他的意思。
  “有甚不甘心?”女子唇角依旧挂着淡笑,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那可是名垂千古的……”
  “哈哈哈,名垂千古?”面前,那女子笑得欢快,银铃一般的声音,在这山与山的间隙里回荡,雨又砸了下来,越下越密,越下越大。
  她又歪头想了想,好像……她那个时空里的孔明车,真的是名垂千古啊。
  于是不笑了,不在意地伸出一只手来,冲着谢九刀摆了摆,说出上一世法国皇帝路易十五那句臭名昭彰的名言:
  “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名垂千古?
  算了吧。
  只求现世安好。
  她这具身体和沈微莲之间,从出生那一刻,就输了。
  没有人比现在的连凤丫心里更清楚,她此刻与那位高洁如莲的沈小姐之间的差距。
  从大河村出来,后来一路上的所听所闻,自然,那位沈微莲沈小姐的“谦逊”和“聪慧”,她都有所耳闻。
  谢九刀以为她不去争,不去夺,以为她心甘情愿。
  确实,一路走来,她都没有透露一点被人喧宾夺主张冠李戴后顶包冒名的怨恨和不甘,哪怕是亲密如谢九刀,也没有透露一点点的怒气。
  不过是,时机未到,蚍蜉撼大树而已,不过是……隐而不发!
  车厢里的女子,倚在车厢壁上,垂着眼,满面的平和,低眉顺目下,耷拉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的冷意:沈微莲,你当我的东西吃进了嘴里,就能够消化掉吗?
  “大娘子,前面就有地方躲雨了。”谢九刀的声音,传了进来。
  连凤丫随意扫了一眼,突然叫住:“往前去!谢九刀,把车赶到前面去!”
  谢九刀听着她激动的声音,顿了下,“前面是河沟!”
  “对!对!你快赶车过去……”她说的急切,心更急切,“算了!你把车停下!快停下!”
  怎么又要把车停下?
  谢九刀虽然不明白,还是依言把马车停下来,“停下车,你要作甚?”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那女子跳下来马车:“我自己跑过去!”
  她眼中如看到宝,迫不及待地拎着裙角,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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