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清醒
战奕从医院出来后就去了公司上班，因为睡眠不足，整个人反应都有些迟钝。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身体状况已经不像二十岁的时候，通宵熬夜第二天洗把脸照样精神奕奕。
秘书看他精神不佳，泡了杯咖啡放他桌上。
见老总来公司，各负责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进来，不一会，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待看的文件。十点半的时候，他有了一会歇息的时间，翻了翻电脑旁的日程表，今天周五，上面画了一个红圈。
战奕想了一会，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响了三声，有人接起来。
“喂？战奕。”
“昭昭，我今晚去不了你那里了……孩子昨夜吓着了，我今晚得在家……那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饭？”
卫昭昭正在服装店里试新衣，那是一件黑色包臀鱼尾裙，黑色布料只包到臀部，臀部以下是不规则的黑纱鱼尾，上身搭着五分袖的白衬衫。黑白两色的搭配，裙子鱼尾的设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纯真又妩媚。而镜子中的脸，也是精致的，就像陶瓷娃娃一样。
这件裙子，本来是为了今晚准备的。
卫昭昭原本十分好的心情，被这通电话败了个干净。
“我是没问题，你确定你中午有时间吗？”卫昭昭反问。
战奕这个人，每天的日程都是排的满满的，中午饭几乎都是在公司解决，要他突然匀出时间来，那简直太难了。
“做别的事没时间，陪女朋友哪能没时间呢。”
一句甜言蜜语，卫昭昭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我去你公司附近，你就不要乱跑了。”
“好。”
中午和卫昭昭吃完午饭，算是又了了一件事，下午在公司里看完了文件，开了两个会，傍晚七点的时候他从公司里出来，本来打算早点回家休息。坐到车上的时候，脑子里又浮现方沐沐昨天的样子，他想了想，让单衡开车去了医院。
刚进住院部，迎面就遇见了魏臣和昨天的那个牵着警犬的言警官。
“奕哥，来看方沐沐啊。”魏臣打招呼。
战奕点点头，“你们来找她做笔录？”
“是啊，可惜她还没醒。”
“还没醒。”战奕不由得皱眉。
“奕哥也不用太担心，昨天算是把她及时送到医院了，没有失血过多，否则就真危险了。”见战奕还是皱眉，又道，“我估计她昨天有点脱力，加上失血有点多才昏迷到现在，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应该就快醒了。”
“奕哥你是不知道，你这个员工有多厉害。”那个言警官插话道，“四个人成年男人，一个裆部受重创；一个胸口拉了个大口子，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着；还有一个膝盖骨、肩膀、脊椎都受了重创，三人都住着院，就剩一个完好的现在看守所待着呢。”
“那个方沐沐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单衡惊讶地搭话。
“可不。”言警官表情生动地附和。
“审出什么了吗？”战奕问。
魏臣摇了摇头，“目前有价值的信息还不多。”
和魏臣两人道别后，战奕带着单衡去了方沐沐的病房，她正呼吸平稳的躺在病床上，营养液通过细细的管子慢慢的注入到了她的静脉中。
“通知她的家人了吗？”
“通知了，她爸爸方邵明在外地出差，应该今晚就能到了。”
“好。”战奕又站着看了会，“单衡你先回去吧，把车钥匙给我。”
“是，战总！”单衡把车钥匙递给了战奕就退出了病房。
战奕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年少的时候，他也经常盯着远处，一看就是许久。有时候从正中晌午看到日落西山，那时的他眼中无物，看一切风景，亭台楼阁、山川河流，都没有走进他的心。
病床外的太阳渐渐落下去，输液瓶也快要空了，战奕按了按床头的按铃，让护士进来把输液管拔了。
护士走了不久，方邵明就匆匆忙忙地进了病房。
“沐沐！”老人风尘仆仆，头发凌乱地顶在头上，露出少许白色的发根。
方邵明扑倒床边，看女儿呼吸平稳，周围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管子，这才看到了旁边的战奕。
“是战总吧，昨天真是多谢您了。”方邵明握住青年的手。
“方总客气了，方沐沐是我的员工，我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方邵明又回头看了看女儿，担心道，“沐沐她没事吧？”
“受了些皮外伤，失血有点多，总体问题不大，应该就快醒了。醒后好好养养身体，把伤口养好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方邵明放下了心，“战总，我在路上想了想，等沐沐醒后，我想把她接回家养伤。毕竟她孤身在外，身边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之前我也听沐沐说过贵公司的制度，不知道能不能通融通融。”
方邵明说的合情合理，战奕本也不是恪守成规的人，若放在平时，他定然一口答应了。只是，他心里总还有些事，连自己也理不清。
战奕抿了抿唇，道，“方总，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据我所知，方沐沐和您的妻女，相处的似乎不太好，我并不认为方沐沐回到方家就能好好养伤。”
“战总，我考虑的不是她的心情，我考虑的是有没有人照顾她。”
“关于照顾她的人，这个您尽管可以放心，虽然她现在还在培训期，但提前安排助理也是可以的。”
方邵明摇摇头，“战总还没有孩子吧，那您恐怕体会不到我的感受，她现在受了这样重的伤，我一心想的只是把她护在眼皮子底下，又怎么能把她放在外面不闻不问呢。”
战奕沉默下来，他非常理解方邵明。
战奕终于让步，“这样吧，我尊重方沐沐本人的意见，不管你们如何协商，最终方沐沐告诉我什么样的结果，就按照她所决定的安排吧。”
其实，方沐沐最开始就是想住在家里，他这样说，最终从方沐沐那里得到的回答，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方沐沐做了个很冗长的梦。
梦里，她坐在桌边，拿着勺子在吃一碗鸡汤馄饨，她吃完后，母亲骑着车子送她去主干路上等校车。似乎是在一个冬天，天蒙蒙亮、刮着寒风，两人在马路上，母亲站在她身前挡着风，眼睛看着校车的方向。
后来画面一转，她和母亲一起在商场的扶梯上，两人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她似乎已经工作赚钱，很豪气地让母亲随便挑，然后母亲挑了一件白色印着卡通人物的t恤，一边试穿一边说，‘这件挺好的，现在买长袖是不是有点晚了，穿不了几天就该穿短袖了。’
然后她说，‘那就都买，买件长袖的，再买件短袖的。’
说完这些，画面都消失不见，方沐沐突然被一阵巨大的悲伤袭住。所有意识都清醒，梦境回归现实，五官皆通，鼻端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方沐沐挣开眼，脸颊还有泪痕未干。
转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看，看到了床上趴着睡着的中年人，他的头发乱乱的，像个鸟窝一样。
方沐沐张了张嘴，试了几次喊出声来，“爸。”
方邵明睡得沉，没有听到。
她把没有受伤的右臂从被子里抽出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爸。”
方邵明终于被叫醒，抬头见她睁着眼睛，“沐沐你醒了！”
“嗯。”
“有没有哪不舒服？”
“伤口有点疼，其他还好。”
“我去叫护士进来。”
护士带着医生对她检查了一遍，道，“目前一切正常，留院观察两天，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回家养伤了。”
“麻烦医生了，谢谢您啊。”
方邵明把人送出去，回来她旁边，“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点。”
“想吃鸡汤馄饨。”
“好，我这就去买。”方邵明说着往外走。
“爸。”方沐沐叫住他，“您回去休息休息吧，我看您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方邵明一怔，笑道，“没事，我身体挺好，我去买馄饨了。”说着走出了病房。
方沐沐目送父亲出去，父亲离开后她侧头看了看窗外，骄阳似火，几个老人家穿着病服，正坐在树荫里下象棋。人生短暂，生命无常，难道非要再一次失去才知珍惜吗。
方邵明很快就把馄饨买了回来，另外还买了三鲜素包，一道凉拌豆芽，一道焖豆角。方绍明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支开，把买来的吃食一一摆上，“你身上还有伤，我就没买蟹黄包，买了素的。”
“素的就挺好。”方沐沐挪了挪身体，给方邵明腾地方，两人围着小桌子一起吃早餐。
“我跟你们战总说了，等你出院后，把你接回家养伤，你怎么想的？”
“战奕怎么说？”
“嘿，你俩还真是。”方邵明吃着包子就笑了，“他说要看你的说法，你又要问他的说法。他大概意思是说，你继续住公司会安排助理照顾你，你要是回家养伤也行，看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