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6节

  而如今清醒后再度确认,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这样的事实令他满足又放松,光是想想,就已经感觉到被治愈。
  庄律森将电量快要告罄的手机从西装口袋里翻出来,最后一条信息是来自陈棠苑的未接通话,时间落在昨夜零时前后,大概是想询问他到家没有。
  头一次,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复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此发脾气。
  他带着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宠溺神色,将电话回拨过去,却始终只听到一片拖长的忙音。
  将手机放去充上电,他快速地冲澡洗漱,再坐回来时,屏幕依旧是空荡的,换作往日,只要她看到觉得有趣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分享给他。
  他不免开始感到紧张,最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冒昧地打了电话给方靖莘。
  方靖莘答应帮他联系,问过工作室的助理,cici说她早上来过一下,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话做事都死气沉沉,没呆多久便说有事出去一趟,具体去了哪里没有讲。
  但在此期间发消息问她工作上的裁决,她还是有回复的。
  “会不会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临时回去休息了?”方靖莘猜测道,“cici说,她是联系家里司机过来接的,应该不会有事。”
  “知道了,有劳方小姐。”
  庄律森收了线,心中无形绷紧的弦却无法再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又想,其实公开也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她,无需再通过旁人。
  尽管他的计划因此被全盘打乱,各方狙击的枪口很快就要转而瞄向他,还要被推到明面上,与陆家人针锋相对。
  但只要她开心,这些都没关系。
  *
  陈棠苑当然不开心。
  她抱着鲜花坐在外公的墓前,被无数种复杂情绪淹没。
  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可越整理就能填充出越多细节,从刚刚遇见开始,不断处心积虑制造的巧合。
  虽然不愿承认,虽然长辈们的叮咛总是逆耳,可句句都是历经世事后淬炼出的金句警语。
  他们的世界里,对谁好都是有条件的,没有人真的不索求。
  凭他这样丰富的手段,怎么会不知道她有一份人人觊觎的嫁妆,怎么会不知道娶到她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用了更迂回更深情的方式,她便在他营造出来的温情脉脉中失掉戒心,忽略了他身上太多的疑点。
  这样一想,鼻尖立刻酸涌起来,又被自己死死忍下去。
  没有。
  她没敢奢求过一生一世,她不过是想要坚贞不渝。
  至少不该是始于一个谎言。
  “外公,你是对的。”陈棠苑抚摸着墓碑上那张窄窄的黑白照片,嗓音哽咽。
  “你当初坚持给我留这份嫁妆,就是希望我不要轻易相信真爱至上,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妈妈那样幸运,凭一腔孤勇换来真心。”
  “可我还是那么傻。”
  她无措又难过。
  他分明给过她无数的情动时刻,快乐、浪漫、幸福、甜蜜。
  每一段都无以伦比,值得珍藏。
  可现在——
  还剩什么感觉呢。
  背叛?亦或是欺骗?
  心仪男孩永驻于身边,不过是个不会实现的美好愿景。
  陈棠苑叹了口气,抬手伸到颈后,将脖子上的红钻项链摘下来。
  小巧纯净的红钻在手心里闪烁,如今再看却刺眼得像一抹沾了灰渍的蚊子血。
  而白玫瑰依旧是天边触不到的白月光。
  再仔细想想,他似乎很喜欢拥抱她,细密地亲吻她,却从来没有碰过她,甚至连僭越些的举动都没有。
  或许这是他对心上人留有的最后底线。
  有点可笑,真情的确是比钻石更稀有的东西。他可以送她世界上最贵重的石头,却不会给她他的真心。
  而他用那样热忱,那样沉黏地目光望着她的时候,究竟是越过她,看向了谁呢。
  陈棠苑抚上冰冷的碑石,指尖微凉的触感却比胸腔中跳动的心脏还能带来温度。
  她扯出一丝讽刺的笑,轻声道:“外公,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回应她的,只有松柏掩映间,漫长的沉默。
  *
  离开墓园,陈棠苑打开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无数条信息,无数个未接来电。
  她回了个电话给方靖莘。
  方靖莘显然也被她的突然失踪吓到,连连盘问了好几次。
  “你们昨晚的事情,也太刺激了,今天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我打听,每个人说的版本都不一样。”
  陈棠苑没接话。
  方靖莘又道:“好啦,你家庄先生都快担心死了,一直在找你,既然没事还是赶快联系他。”
  陈棠苑冷硬地“嗯”了一声:“晚点再说吧。”
  方靖莘听出她态度不对,疑惑道:“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陈棠苑平静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收了线,车厢内一片沉默,只有炽热的风从山海间漫卷而来,吹得人愈发烦闷。
  陈棠苑揉了揉额角,朝司机道:“江伯,麻烦放些音乐吧。”
  江司机应了一声,询问道:“大小姐,我这里可能没什么你钟意的音乐,邓丽君可以吗?”
  “可以。”
  江司机在墓园外等她时放了些歌听,此时重新按下播放键,先前还未播完的歌曲便又继续唱起来。
  “goodbye my love,我的爱人,再见。
  goodbye my 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
  歌声唱到这里却戛然而止,紧随而来的只有歌手动情的啜泣,与台下观众雷动的掌声。
  悠长的萨克斯旋律里,邓丽君甜美的嗓音加重了那一种深刻的悲伤。
  陈棠苑苦笑着问:“哭什么呢,真的有那么难过吗?”
  江司机不知道她其实是在问她自己,调低音量,接了话。
  “大小姐,其实我听的这个版本啊,是邓丽君小姐82年来港开演唱会,最后唱的那首安可曲。”
  “那时候她已经同未婚夫订了婚,夫家的老祖母要求她婚后退出歌坛,像当年山口百惠那样,所以她哭,是在向歌迷们告别了。”
  陈棠苑吸了吸鼻子,问:“来港开的?那江伯也去了吗?”
  “老天爷,我哪里买得起那种价格的门票,呵呵呵,不过后来,她因为不接受隐退的条件,直接退婚了,到底还是舍不得啊。”
  “那的确是会,舍不得的啊。”
  陈棠苑再抑制不住心酸的情绪,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着,眼泪从指缝间无声滚落。
  *
  楼道里坠落的吊灯光线清冷。
  陈棠苑独自坐在入户区域的会客长椅上,背脊挺直贴着墙面,大理石冷硬的触感渗入背部皮肤,冰得人思维清醒。
  终于等到电梯门再一次打开,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转出来,出现在她眼前。
  清冷的灯光刷过他的下颌线条,落满整个肩膀。
  陈棠苑抬了抬眼。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到这一刻,她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庄律森脚步定了定,足足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确认那是陈棠苑,提悬了一整日的心总算放下来。
  迟迟等不到她联系他,他一直留在车里,想着万一有什么事,他可以马上开车去找她。
  可她始终没有回应。
  分明她还愿意接方靖莘的电话,却刻意忽略他的询问,他可以由此推测她是在生他的气。
  他从不介意包容她的娇纵任性,比起闹脾气,他更不希望她一言不发。
  “苑苑?”
  庄律森软下神色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看她鼻尖泛着点红,好在手心还是温热的,应该没有被凉到。
  “怎么自己坐在外面?”
  他解锁指纹打开门,她却避之不及,猛地抽开他的手。
  “我就不进去了。”她的声音嗡嗡的,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我来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怎么了?”他也变得凝重起来。
  楼道里灯光晦暗,他凝神分辩着她脸上的情绪。
  这一回,她却没有把喜怒都写在脸上。
  陈棠苑错开他的目光,眼睫不能自恃地颤动着,胸口好似被过了水的沙袋压住,沉重地下坠。
  “庄律森,当初在机场,你不是说,只要我想结束,随时都可以结束吗?”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向他宣布。
  “我现在想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5555555不是来到喜闻乐见的翻车环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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