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案·罗生门结束

  元月一日。
  新的一年,徐仪清和杨跃仍然聚众去网吧打游戏。
  徐仪清频频出错,被队友骂得狗血淋头,踢出队伍。
  他索性提前下线,从负一楼的网吧出来,到广场上透气。
  没几分钟,旁边过来人:“小徐,你打游戏心不在焉。”
  发生大事后我会分心。徐仪清说,“杨跃,你不下去接着玩?”
  杨跃说:“我打完一局,发现你不在旁边,觉得没意思。”
  徐仪清手机振动。
  杨跃凑过来。
  屏幕上是蔡雨松发来的微信:“小徐,祝你元旦快乐。”
  杨跃说:“蔡雨松怎么不过来玩?申请季到尾声,他应该有时间打游戏。”
  徐仪清说:“他在常青藤国际部结交到新朋友,不能老过来陪我们这些老朋友吧?人总是向前看的。”他望向广场上地面。融雪过后,地面脏兮兮的。城市下雪看似浪漫,实际总是很脏。
  杨跃说:“那张正道呢?以后你会与他分道扬镳吗?”
  负一楼黑网吧里,张正道玩到兴奋处,正挥舞左拳,突然打了个喷嚏。
  “...会。”徐仪清思考后说,“等他去了北大,我跟他会有地理距离。他在北大会有新朋友。我和他之间的友情虽然还在,但联系不会有现在这么密切。”
  杨跃说:“小徐,你高考过后,我也会跟你分开。”
  他说的是陈述句。
  “是的。人们遇见,人们改变,人们甚至坠入爱河,最终都会分开。死亡是最终离别。这不可避免。”徐仪清没有回避,“姚玲玲死之前,我都不会想这方面的。”
  杨跃没有嘲笑他迂酸。杨跃在想:我不要离别。
  他想得十分认真。
  徐仪清手机又振动。
  杨跃还没凑过去窥屏,徐仪清先抬头问:“去参加葬礼吗?”
  杨跃说:“姚玲玲的?”
  徐仪清说:“嗯。我们推她回宿舍大半年,邵红霞邀请我们与她正式告别。”
  他电话响了。
  “搭便车吗?我从蓝湖郡过来接你们。”凌薇薇在电话里问。
  “谢谢。”徐仪清说。
  他们去购物中心的马路边,搭到凌薇薇的宝马。
  杨跃上车即问:“凌薇薇,之前你去给姚玲玲换接尿器,要了很长时间。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颈动脉的失血速度虽然快,但等到失血性休克还需要几分钟。你第二次进去递她水果刀,出来后又拒绝再进去。你是不是知道她要拿刀自杀?”
  凌薇薇打着方向盘说:“我在开车,不要干扰我。我现在在想怎么和姚勇对质。他应该会来侄女的葬礼。见完姚勇,我再给你说姚玲玲的事。”
  徐仪清想:凌薇薇应该知道。但她心心念念的加害者即将出现。我们不能干扰她。
  他说:“杨跃,你让凌薇薇先解决她自己的事情。”
  杨跃往后一躺,闭上眼睛装睡。
  -
  他们到江北区安福堂,参加了姚玲玲的悼念仪式。
  现场来宾寥寥,十来人而已。
  邵红霞独自坐在靠后的角落里,看着正中央女儿的棺木。她头发花白,棺木中女儿的头发还是漆黑。
  徐仪清三人登记过名字,缴纳份子钱,坐到角落里,陪着邵红霞。
  邵红霞眼睛红肿,看着五十出头。
  徐仪清握握她的手,说:“邵阿姨节哀。”邵红霞的手遍布厚茧,相当粗糙。
  凌薇薇说:“邵阿姨,为了眼睛少哭一点。”
  邵红霞又落下眼泪:“我没有办法不哭。我烦自己老哭,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前看?怎么才能再生一个,养到十七岁?”
  她擦着泪,不住揉眼睛。
  徐仪清从前面桌上给她拿一叠餐巾纸,放到她大腿上。
  杨跃环视一圈,问:“姚忠...叔叔呢?”
  邵红霞说:“他没来。他去外地打工了,以后不会再来学校。”
  徐仪清说:“邵阿姨,他跟你....”
  邵红霞说:“玲玲一走,我就跟他离婚了。他不愿意目睹玲玲变成骨灰,爽快签下卖房合同。我们一人一半,家分得干干净净。”
  她并不知道眼前三人清楚姚忠嫖\娼。
  她也不该跟面前的小男生说这些。她的亲戚们觉得她在犯傻。中年丧女又离婚,老了会没有男人照顾她。可她心里积压太多,必须找到出口诉说。
  徐仪清什么也不能替她做,但至少不打断她唠叨。
  邵红霞接着说:“我还在做宿管阿姨。你们以后回学校,可以上我宿舍坐坐。我给你们带点老家种的菜。”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棺材中的女儿永远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了。
  徐仪清说:“阿姨,我返校的时候会去你那儿的。”
  “除了做宿管阿姨,我还在多挣点钱养老。”邵红霞前言不搭后语,“小徐,我给你说啊,我白天去给购物中心的手机店搬红色的新柜台,总觉得比以前轻一些。手机店的人还把所有纸箱送给我。那一趟多卖了六十多块钱。玲玲最喜欢红色。我觉得她想我了,所以回来帮我。”
  “一定是这样。”徐仪清说。
  邵红霞说:“你们去跟她告别吧。”邵红霞又擦起眼泪。
  三人到棺木前鞠躬,站到左旁。
  后面一人上来鞠躬。他方面阔腮,和姚忠非常像。
  姚勇鞠完躬,走到左旁,与凌薇薇照面,忽然说:“你是···实验楼那个小姑娘?”
  凌薇薇说:“我叫凌薇薇。”
  姚勇低声说:“你和我出来一下,这边人多。”
  姚勇出去。
  凌薇薇看向徐仪清。徐仪清点点头,拉上杨跃,跟在凌薇薇身后。
  姚勇停在隐蔽的转角,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从怀中掏出五块钱一包的红塔山,抽出一根,在手中把玩。
  他说:“你背后那两个同学?”
  凌薇薇说:“他们知道我十四岁被□□还感染了梅毒。姚勇,五年前你感染过梅毒吧?”
  “我是得过梅毒,但不是五年前。而是...前年国庆。”殡仪馆肃穆,姚勇到底将烟揣回怀里,“前年国庆,我在开县做包工头,承包了一个小工地,喊我哥过来给玲玲挣学费。我哥结到一部分钱,晚上说干活太累,花两百块钱,请我去放松。他在外面打工,不是每个项目都跟我在一起。我不知他从哪儿学会嫖\娼。我在外面做事好多年,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然而一次就感染上梅毒。我哥说他也有,给我介绍医院。”
  凌薇薇说:“施工队其他人呢?有没有感染过梅毒?”
  “实验楼的施工队是我临时组建的。当时有三十二个人,除了我哥,我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体状况。”姚勇说,“姚忠是我亲哥哥,本来我打算替他保守秘密,但现在看到你,我的良心过意不去。你和我躺在棺材中的侄女差不多大。她从残疾中解脱,你却永远想着被□□这事。但那是我哥···”
  凌薇薇说:“这件事过去五年,口说无凭,法律早已无能为力。我只想知道是谁。”
  姚勇深吸一口气:“1月27日那晚,我和施工队的人围着手电筒,打牌到九点半。我哥站起来拿一大卷餐巾纸,说:‘我去拉屎。’我手气不好,其他工友替换了我,正好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我去走廊上抽烟。我哥正下楼。我问:‘你拉个屎,怎么还下楼啊?’他说:‘去一楼拉。拉屎懒得带手电筒。一楼厕所里有路灯照着,亮些。’他下楼。不久,我们听到你尖叫,一起出去,在走廊碰到他。他刚拉完屎回来,和我们一起下到一楼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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