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可说
木魅听出了常思过话里的坚持，她足足沉默了十数息，叹道：“罢了，我也不勉强你收留，放我出来吧，天大地大，就不信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强扭的瓜不甜，她原本是不愿消耗剩余不多的本源妖力，想与常思过做交易借助空间脱身，既然不成，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低声下气，不是她的性子。
当然常思过若是以为小破空间能够困住她，那就是打错了算盘。
她毕竟是曾经的六阶大妖，还善空间妖术。
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会加快空间的损坏，于双方都没好处。
常思过听得木魅答应，意念一动，小小的绿裙身影出现在附近空中。
木魅歪着小嘴，看着警惕后退的黑大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屑道：“和你打架那是欺负你，没甚意思。看在认识一场对你印象不差的份上，免费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无晴’空间，要维持那柄刀子对你身体的刀气淬炼，能量一直在持续消耗，我算过了，大约十年左右，‘无晴’空间将坍塌报废。唉，也无风雨也无晴，可惜喽！”
说完还砸砸嘴巴。
常思过不在乎小妖精的嘲讽，也听出木魅还想争取与他的交易。
他下定了决心要做个有底限的男人，便不予理会，退到十丈外。
听到木魅最后说的那句耳熟能详的诗词，才懂起空间名叫“无晴”，很有意境的名儿，不是那个他不甚喜欢的无情，这样很好！
算是明白空间将要崩塌的缘由。
虽然他没法控制杀心刀，对他身体每天进行刀气淬炼，阻止不了空间恶化。
但他会尽力寻找树妖，竭尽全力维持空间的稳定，拱手道谢后，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别的修士能否看出我身怀杀心……”
“嘘，别说出来啊，你个笨蛋。”
木魅赶紧阻止黑大个连着说出第三个字，正色警告道：“那个名字是禁忌，代表着修真界一段血腥往事。今后你别轻易提及那个刀名，当年那刀斩杀的高阶修士，数不胜数，灭掉的大小宗门多如河沙，恨它的人海了去，在修真界，执那刀的人又称为杀戮者。这世上，有的是大能修士，能够通过一个名号而知晓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你今后想活得自在，就注意着点。”
把黑大个教训一通，又快速道：“我能看出你有空间和刀，是因为我与那刀的上任主人，交情匪浅，老娘当年被那杀千刀的王八蛋害惨了……算了，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别人看不出来的，你身上的刀气与你本身气息融合，已经不显形迹，你放心就是。”
木魅突然换了个嬉笑脸，道：“我说了这么多，换你两颗碧潮晶，不贵吧？”
常思过还在思索木魅透露的信息，被小妖精强行打岔转换话题，搞得懵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瞥了木魅一眼：“你不是说我的收藏是一堆垃圾，送你都不要吗？”
他手上一招，从空间取出一个玉盒。
小妖精真是属狗的，他单独存放的宝物都被嗅了出来。
把两颗鸡蛋大的碧潮晶取出，丢给对面的木魅，盒子他收了回去。
木魅接住翠碧色晶石，嘁了一声，咔嚓几口，把两颗宝石像啃果子一样吃完，口齿含糊不清道：“没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身上的宝物快耗尽了，你那里就两颗碧潮晶勉强能下口补补能量。”
常思过新奇地看着小妖精吃晶石吃得香甜，没有打扰。
他老早就怀疑木魅认识那柄刀，弄清楚这些事情，他心中就不用疑神疑鬼。
木魅吃完碧潮晶，想了想，道：“不欠你的。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西南方位离这里大约两千余里，有一片庞大的废墟古战场，你去古战场东南边缘的环形石林寻寻，八百年前那里有一株刚开智的刺藤，你持我的信物找他，给那小家伙换个环境，相信他会乐意，这么多年过去，只希望那家伙还在。”
拔下一根秀发，口唇微动无声念叨几句，随后把秀发对着常思过一丢，
对于藤妖来说，八百年时间微不足道。
得不到足够的能量吸收进化，藤妖自行移动地方的可能性很小。
常思过知道那处名叫潜虬滩的古战场，他看过的典籍中多有记载，重山域有名的禁地落魄坑，便在古战场偏西位置，残心写的《云霞煮水谈》，对落魄坑多有描述。
接了由秀发变作的一片翠绿如玉的细长叶片，看了看，收进空间的灵木盒子内，常思过拱手笑道：“多谢啊，以后你落我手上，放你一次。”
这是他给出的欠扁的承诺。
“呸！凭你！”
木魅气得够呛，举起青藤呲牙，就不该好心送他一根头发信物。
突地脸色一变，抬头看一眼东南方位，道：“那些家伙阴魂不散，又算到我的方位，哎，真是命苦，算了，浪费一些本源摆脱他们，不玩了，以后再和他们算账。走了走了。”
她原本的小算盘是借用常思过的空间躲避追捕，恢复修为。
是以一直在附近两千里一带打转转，而常思过躲在石堡快半年，把她气得够呛。
能够不浪费本源就尽量节省，既然浪费如此多时间还是不能如愿，数千年的老妖，当然另有手段保命，就看划算不划算了。
她手中青藤突然爆发几道璀璨绿光，投进变得模糊的小小身影。
只一个眨眼，木魅便凭空消失不见。
说走就走，很是干脆利落。
常思过用天眼术忙往身上谨慎检查，没发现异常，便迅速往西南方位奔跑。
生活中不能只有交易和苟且，还必须得有坚持。
忍着心头滴血把木魅赶走，他对宗门的愧疚淡去许多，
能意外地得到一株树妖幼苗的消息，他还是很感激被他赶走的木魅。
现在回想起来，木魅似乎对他一直怀着一种想要接近的态度，而不是恶意。
或许，是看在这柄刀的前主人面上，也可能是他手心那丝火魅的面子？
总之，是个不可捉摸的奇怪小妖精。
心情放松下来，保持着天眼术粗略探查附近二十丈距离。
他脚步慢慢踏出节奏，足底与地面接触，一起一落，流经地窍的气息似与脚下大地产生某种神秘联系，一步三丈，不多时，便意念沉浸在步法与身体契合的感觉中。
奔走间，身法带上了一分说不出的飘飘出尘神韵。
遇到前方有树木岩石阻挡，身躯本能微微调整，划出弧形让过。
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得很是自然，常思过处于旁观状态，心中有丝淡淡喜意，这种状态走下去，他隐约摸到了撵尘六步后面三步的门槛。
“尘覆如土，波澜不兴；尘起于风，随波逐流……”
那张用金鼎文记载着撵尘步的羊皮卷，毁于那场把自己烧光的大火，但在四荒城他学会金鼎文后，便自己把皮卷上的文字翻译出来并记熟。
此刻，他记住的撵尘步总诀，山涧溪水一样缓缓在心头流淌。
对于他已经学会的前面六步，又有了一些微妙理解。
让常思过乐在其中，反复默诵口诀。
时间流逝变得不重要，一晃而过的风景也不重要，常思过穿行于山谷树林间，微风过隙，飘忽而快捷，几乎不逊色他全力飞行时候的速度。
直到一声咆哮从身后空中传来，打断他此刻状态下的感悟。
“……嘿，小子，叫你呢？装哑巴啊。”
常思过脚下一乱，站定当地，从玄妙状态中退出。
他默然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息，转身看向身后追来的两男一女，视线似乎穿透三人看在空处。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状态很难得，也很危险，被打扰了或者被偷袭了，容易造成气息乱窜走火入魔的风险，特别像这样的荒山野外之地，随时可能有意外发生。
“交出木妖，饶你一命。”
一名脸上有疤痕的高大汉子喝道，“小子，别给爷们装，木妖气息就在你身上，你赖不掉的。”
常思过不满地嘀咕一句，“霸气宗的家伙就不能有点礼貌？”
除了霸气宗修士，没谁会寻木妖麻烦。
打扰了他的顿悟，让他心情颇为不爽，摇头道：“我身上没有木妖气息，你们追错了。”
把他的壹字牌，掏出来吓死两个陌生同门？
没那个必要，他看出那名穿灰色道袍的女子不是霸气宗的人。
应该是陆风他们请来帮忙的太衍峰能掐会算的修士。
不能叫外人看去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