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热闹

  曲长亭一来,府衙里顿时热闹起来了。
  他抱着宗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宗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柳追月静静地坐在那儿,手中捧着一本书卷正翻着,神情专注,一点都不像是身负“命案”的人,倒像是来游玩的。
  林羡鱼坐在廊下,看着衙门里的那些个小丫头和厨房大娘从假山后,又或廊后探出头来瞧院中的几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人长得好看,果然是会惹麻烦。
  用过晚饭后,日头已经西沉,暮色落下。夜风中微微有些潮热,林羡鱼撩了撩衣摆,看到曲长亭抱着宗明从身旁走过,一把将宗明从他怀里夺了过去。
  曲长亭纳闷,正要说话却被柳追月拎住了衣领,耳畔声音平淡中夹带着一丝冷意,“去,换身衣服,别给南城丢脸。”
  曲长亭吞了口唾沫,乖乖地跟着揽雀去了房间洗漱换衣衫。
  宋微从书房走了出来,着了身青色长衫,戴着顶四方巾,腰间玉带钩束腰,缀着块玉佩和一只深色的香囊,从林羡鱼怀里把宗明抱了过去。
  宗明揽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咯咯咯地笑着。
  等曲长亭换完衣衫出来,林羡鱼便带着揽雀打算上街走走,谁料宋微也跟了出来,牵着宗明的手,一老一少,看着倒真像是祖孙俩。
  林羡鱼愣了下,“宋大人,你也要去?”
  宋微微微翘起唇角,点头,“那是自然。”
  从入了忻城到今日,宋微一直在府衙之中,还未去感受过忻城的风土人情。这查案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府衙内。林羡鱼要出去打探消息,宗明又想去酒肆看看李青悟和那小童,宋微自然是答应了他。
  林羡鱼朝宋微身后看了一眼,就见柳追月和曲长亭也跟了出来。两个人一黑一白,相得益彰。只是那一身的白衫穿在瘦削的曲长亭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曲长亭拽了拽衣领,一脸嫌弃。可这套衣服是柳追月给他的,他又不能换掉,穿得歪歪斜斜,跟只猴子似的,惹得众人忍不住发笑。
  上了街去,就见接到两旁挂满了花灯,而河岸两边更是亮着火把,似是夜幕之下一条飞舞的火龙,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点缀着孤寂的夜。
  曲长亭告诉众人,今日是忻城元宵灯会的开始的第一日。这东岳有元宵灯会,但各地风俗又各不相同。忻城的元宵灯会自腊月二十四便开始,整整持续半月有余。
  曲长亭给众人介绍着新城的风俗,另一只手和宋微一人一边牵着宗明,以防人太多走散。宗明毕竟是个孩子,看到这景象乐呵呵的,只拽着两人往旁边的糖果铺跑。
  街上行人颇多,有观赏花灯的,也有特意出来撞桃花的。平日看不到的杂耍和一些奇巧玩意,这会儿随处可见。
  邢罹和霍白薰两个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林羡鱼只能让柳追月多留意着宋微和宗明。毕竟那日府衙门口,不少百姓见过宋微,若是有歹人趁这个时候行刺,那必是一场祸事。
  几人走了一会,就发觉这个时候出门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街上的百姓摩肩接踵,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条不长的街道还未走到头。
  林羡鱼直叹气,明明是来探听消息,这会儿看着宋微和宗明等人,倒有点像拖家带口来赏灯的。
  正想着,就见宋微停了下来,瞧着路边的一家酒楼,看了看怀中抱着糖果的宗明,神情温和,说道:“我们去酒楼里坐坐吧。”
  林羡鱼正有此意,便领着众人入了酒楼。那跑堂的是个精明的,看几人衣着不凡,料定不是俗人,谄媚地笑着,将几人领进了二楼雅间。
  众人才用过饭,自然是吃不下东西。跑堂的便给众人介绍茶和茶点,看到宋微怀里的宗明,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提起店中近日推出的糯米团子来。
  林羡鱼大手一挥,着各样都来一点。跑堂的收了银子乐呵呵的下了楼,很快就上了两壶茶,端来了七八盘茶点。其中有两盘是糯米团子,晶莹剔透,还是小猫和小兔子形状的。
  几个人吃着茶,便随口聊了起来。街上声音嘈杂,从敞开的窗户里飘了进来,林羡鱼皱眉,忽然探头,向几人招了招手,“那不是白箫吗?”
  柳追月和曲长亭凑了过来,就看到街上白箫抱着他那根棍子站在当街,笑得阴险。他对面是两个妙龄女子,正哭得梨花带雨。
  当街调戏民女?
  林羡鱼有些诧异,白箫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为何当街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周围的百姓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那两个女子说句话。
  曲长亭努了努嘴,摊手道:“这才是真正的白箫。呐,白澄来了。”
  宋微这时也走了过来,宗明因为个子太矮,从窗户看不到街上的情形,便在众人身后蹦达,差点摔在地上,林羡鱼手一挽,把他抱在了怀里。
  白箫对面那两个女子,正是城中绛月楼的姑娘。她们二人本来是上街来取个东西,谁料撞到了白箫的身上,白箫见人家姑娘生得好看,又是烟花女子,就当街调笑,拦着不让二人离开。
  绛月楼是城中规模最大的烟花之地,楼里的姑娘各有所长,但也是有分别的。有些姑娘陪客买醉卖身,有些姑娘却只卖艺不卖身。
  都说烟花女子下贱,可这烟花女子中也有气节高雅之人。这两个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平日里在楼里也就陪陪客人吟诗作赋,弹曲赏花罢了,何曾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过,一时都慌了神。
  林羡鱼拿着茶点给宗明口中塞着,不动声色地看着街上的情形。他想看看这白澄到了之后会怎么处理,毕竟他心中尚有疑惑。
  白箫似乎喝了不少酒,指使着自己的随从将那两女子围在了中间,自己走了过去,伸手捏住其中一女子的下颌,一脸地贼相。
  “都是烟花地的贱人,装什么贞洁烈女!不如从了我,从此夜夜春宵,逍遥快活?”
  周围的百姓一片唏嘘之声,本也有人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出声,却被旁边的人扯住了,指了指已经走到众人身前的白澄。那人怔了下,稍作犹豫便退回了原地。
  那女子被当街如此羞辱,悲愤难当,拔下了发间的簪子,抵在雪白的脖颈上,怒道:“你若再敢往前一步,我便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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