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夜访幽谷

  林羡鱼摩挲着下巴,看着手中的潋滟宝光镜,神情不明。他确认自己手中这块潋滟宝光镜是真的,那么云渺在废墟中找到的……难道是假的?
  林羡鱼认得此镜,而且记忆深刻。几年前他出去游玩至云家地界,曾见过一女子手持潋滟宝光镜。那女子一直以面纱遮面,他并不能确定那人便是云岚。
  当时,林羡鱼用的并不是这个名字,在云家待得那两三日,他发觉那女子整个人时刻都处于紧绷状态,面对任何人都全身戒备,就连云渺也觉得她这个人很无趣。
  林羡鱼从那女子的眼中看出了敌意,却故作不知。那女子似乎习惯了众星捧月,对于林羡鱼的不屑,激起了她的争强好胜之心,因此和林羡鱼动了手。
  现在仔细想想,那女子应该就是云岚。那时候她不过十二三岁。林羡鱼不得不承认,云岚的功夫着实不错,但还是因此在别院休养了七日。
  传闻中潋滟宝光镜、永鉴宝绘镜、风云山河镜并称夏昌三宝镜。据传是当年夏昌神创世之时,得天外陨石所制,其中封藏了部分虚无之主的法力。得此三镜者,若心思纯正,可谓如虎添翼;若是心存邪念,必会被自身内力反噬,痛不欲生。
  可在林羡鱼看来,那三面镜子顶多算是宝物,这传言中的法术,根本不存在。云岚当年和他动手之时,确实戴着潋滟宝光镜,却也只是护身罢了。
  卢宴亭和紫羽等人早就回了屋中。林羡鱼捧着宝镜,长长地叹了口气。若说云渺拿到的潋滟宝光镜是假,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可惜了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
  林羡鱼鼓着腮帮子,云岚身在何处尚且不知,云渺在城中处处暗查,却似乎对这事并不上心。沐风如不能尽快找到凶手,给云陈两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沐府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林羡鱼忍不住冷笑,沐风将案子全部推到沉渊楼身上,以保沐家平安,燕雪崖虽未说什么,可江南城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
  江南城没有应沐风的提议,实则是为他沐家考虑。可是沐风这一招,却无疑会招来江南城对他的厌恶。但事已至此,唯有尽快找出真凶才是正事。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此刻已经很晚了。燕雪崖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现在也只能从花农那儿着手。想到花农,他下意识地想到了秦无雁。
  林羡鱼低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秦无雁现在如何了。他无心歇息,在院中走了许久之后,仰头望着天边那弯明月,忽而眸子冷了下来。
  秦无雁查到花农的住处,别人也能查到。想到张氏夫妇的死,林羡鱼再也待不住,即刻奔出了院子,朝着城外奔去。
  夜色茫茫,雨后的北境夜里寂静一片。没有虫鸣声,也没有狗吠。连绵起伏的山脉隐隐约约,似是笼罩了一层白纱,远远望去略显神秘。
  林羡鱼出了凤鸣城一路往北去。因下过雨的缘故,官道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马蹄印和车轮印子,两旁的林木又不少枝条被折断,草木间有被人踩踏的痕迹。
  林羡鱼无暇去顾及这些,他在草木间瞧见了一条小径。顺着小径一路往前,过了一处山脉,脚下忽然没了路。身边的蒿草到了膝盖处,眼前是一处断崖。
  站在崖边向下望去,这处山谷并不深。令人惊讶的是,对面的山上寸草不生,唯有山脚的地方,稀疏地长着几棵不知名的树木。
  林羡鱼四周扫了一眼,想都没想就从深从崖边跃了下去。身至半空之中,耳畔风声呼啸。许多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转。
  林羡鱼微微敛眸,借着崖边凸出的草木稳住身形,继而又往下坠去。他想到了凤鸣城的凶杀案中,有许多细微的东西被忽略了。譬如,初到那夜酒肆里死掉的那两个人……
  当时,那个凶手肯定就在现场。那么短的时间内,想要逃脱几乎不可能。如果真的有动作,他和卢宴亭两人也应该有所察觉。可是,当时因那天蚕丝的缘故,他未深究。
  如今这桩案子,表面上是和黄泉宫有关,可实际上牵扯到了十大家族。黄泉宫的位置已经确定,而城中除了花农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知情者。
  转眼间,林羡鱼已经落在了谷底。月光之下,远处的沙丘上漫着银色的光芒。周遭林木郁郁葱葱,耳边有溪水潺潺。一处屋脊坐落于林木中若隐若现。
  林羡鱼顺着林木间的小径前行,很快便到了那座屋子前。这院子在山谷的中央位置,周围被水环绕,篱笆墙上爬满了蔷薇花,院中栽着石榴树。碧绿的叶间,有嫣红的花儿钻出个脑袋来,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
  屋中亮着灯。一个人坐在窗前,似乎正在翻看书籍。林羡鱼摸了摸鼻子,轻轻一跃从篱笆墙上翻了过去,灵巧地落在了院中。
  风斜斜地吹着树木,月色朦朦胧胧,叶子片片飞旋而下。院角的海棠花落了一地,红的惊心。屋中的人忽然轻声叹了口气,起了身。
  林羡鱼皱了下眉头,向着屋内说道:“在下林羡鱼,特来风沙谷求见前辈。”话音方落下,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人提着灯站在了门前。
  这人约莫六十来岁,白发苍苍,眼角和额头上有很深的皱纹。他胡须很长,编成了小辫子。双眼之中略显浑浊,提着灯打量了下林羡鱼,却没有出声,只朝他指了指院中紫藤花下的石桌。
  林羡鱼微微一笑走过去落座。桌上有火炉,炉上有水。石桌上摆着几盏茶杯,茶叶置在瓷罐子里。老者也随着他坐下,打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开始烹茶。
  林羡鱼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老者。他的动作很慢,但一丝不苟。手腕转动的动作却极快,很快茶香四溢,充斥在院中。
  一盏茶递到了林羡鱼面前,老者微微敛了下眸子,“林掌首深夜来风沙谷,应该是为了黄泉宫的事情。”
  林羡鱼点头。这老者说话并不像是个普通人,而他刚才的动作虽然看着没有半点着力的痕迹,可很明显,他是懂得功夫的,而且内力不低。
  老者又给林羡鱼杯盏中添了茶,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抬头和林羡鱼对视,“林掌首,你可知道十多年前的时候,十大家族的那次聚首?”
  他不等林羡鱼回答,捧着茶盏,幽幽说道:“我的名字叫凤宸,原是凤家的花匠。可惜十多年前的时候,凤家出了事,而我也只能离开凤家到了凤鸣城,以养花为生。”
  凤宸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平淡。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的波澜,似乎他所说与自己毫无关系。可是,在林羡鱼听来却十分震惊。
  那天在张老头家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也提到了十大家族的那次聚首。现在再从凤宸口中听来,却正好证实了那人的话。难道说,凤鸣城的这些事,都是因为那次聚首而留下的祸根?
  凤宸深深吸了一口气,言道:“那封信,是我送去的。本是想提醒林掌首,凤鸣城中的水很深,万勿小心。谁知道,竟被有心人利用,还在戏楼里搞了那么一出家族内讧的戏。”
  林羡鱼当然知道凤宸说的那封信,是最早他到凤鸣城时收到的那封以浮云锦绣纸所写的信。可是,凤宸又是从哪儿来的浮云锦绣纸?
  按凤宸的说法,那日他去城中的时候,听说了曼珠沙华的事情,便处处留意着。可是那天夜里酒肆中,他看到了林羡鱼和卢宴亭,便想侧面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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