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老虎利爪
从出了京都到现在,林羡鱼一路奔波,甚至都没有时间认真的去品尝一味佳肴。此刻,他饥肠辘辘,闻到那飘过来的想问,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林羡鱼喝着粗茶,看着那边忙活的掌柜。这凤鸣城地处北境,馄钝与南边的也有些不同。南边的馄钝多有时蔬,且个头较小,北境的馄钝个头大了许多。
他是个极喜欢吃的人,当然对馄钝这种吃食信手拈来。馄钝坐起来并不容易,和面,擀皮,需要很大的耐心。馄钝皮薄如蝉翼,里面的馅当然也很讲究。
馄钝馅要选上好的猪腿肉,剁碎,拌以碎生姜、蒜末、黄酒、蟹油等佐料搅匀。包的时候手法也要特别注意,用拇指和其他四指夹住皮,在右下角放一点肉馅,然后五指并拢,将剩下的两个角重叠捏紧,一个馄饨就包好了。
煮馄饨时更需用心,而那汤料中需得放入白胡椒粉、葱和熬好的猪油。再将包好的馄饨丢到开水锅里一烫,捞出放入已经做好汤的碗里,一碗馄钝便成了。
很快,掌柜的就端了一碗馄钝和一屉包子过来,嘱咐他小心烫,转身又忙活别的了。碗中,那馄钝犹如一只只小船在水面上游走,水上飘着碧绿的葱花和一层薄薄的油,煞是好看。
林羡鱼鼻间轻嗅,不由得向那掌柜竖起了大拇指。这馄钝的香味那般浓烈,却又细腻,透着一股浓浓的农家七夕,使人食欲大增,满口生津。
勺子在碗中轻轻一搅动,碗中的馄钝便立刻活跃了起来,相互碰撞着,重叠在一起的皮呈透半明状,薄薄的,软软的,好像薄纱一般,依稀可见那嫩红嫩红的肉馅。
林羡鱼的肚子早已咕咕咕地叫了起来,连忙舀起一个放入了口中。微辣的汤汁刺激着味蕾,唇齿间充溢着肉的香味。他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个包子,如此反复,等他打饱嗝的时候,眼前的桌上都已经放了三只空碗和三个空屉。
旁边桌上的食客都朝林羡鱼看了过来,有小孩子睁大了眼睛,指着他眼前的空碗,小声问道:“娘亲,那位小哥哥是几天没吃饭了吗?”
妇人有些尴尬地朝林羡鱼笑了笑,转而向小孩温声道:“不是的。是这家的馄钝和包子好吃,那位哥哥才多吃了几份。”
林羡鱼向那孩童报以微笑,点头道:“对啊,这家的馄钝和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说完,伸手捏了下孩童的脸颊,又问掌柜要了几份,付了钱后便匆忙往回赶。
回到院中的时候,卢宴亭和紫羽几个人已经起来了。霍白薰正坐在院中给陆鸿渐绾发,动作轻柔,似乎是把扯痛了他。
林羡鱼招呼几个人过来吃早点,将从凤宸那里听到的事情与众人说了一遍。末了向陆鸿渐说道:“待会你跟我去衙门。”说完,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昨天晚上陆鸿渐没怎么睡好,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怎得,一遍脸颊压得有些发红,霍白薰看到他这样,就拿出自己的胭脂水粉,给他脸上扑了些粉,又给另一侧脸颊涂抹了些一层很薄的胭脂。
一眼看过去,林羡鱼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陆鸿渐本就长得清秀,又穿了件绯色的衣裳,经霍白薰的手这么已打扮,这乍一看,还真像个女子。
陆鸿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默默地吃着馄钝。霍白薰横了林羡鱼一眼,卢宴亭和自语两人早端着碗躲到一边去了,生怕两人会因为这个动手殃及无辜。
待陆鸿渐吃完了早点,林羡鱼给他理了理衣衫,便和卢宴亭几个人出了院门,分开行动。林羡鱼和陆鸿渐去府衙询问沐英,卢宴亭三人去城中打探那戏本子到底出自谁的手。
陆鸿渐似乎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生活,跟在林羡鱼身后略有些胆怯,总不由自主地往暗处走。林羡鱼起先也没在意,可等他一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陆鸿渐竟然不见了。
林羡鱼顿时有些慌了,可转念一想,他本就是凤鸣城的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于是,他转身往后走,就在一条巷子的屋檐下看到了陆鸿渐。
陆鸿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攀在一起不停地搓着。他旁边蹲着一个年纪大的乞丐,似乎是在训斥他。那人看着有些凶狠,说话的声音起先有些低,但很快高了许多。
林羡鱼没有直接过去,站在巷口的位置,听着两人说话。听着听着,他眉头沉了下来,抬脚走近了巷子里,伸手将陆鸿渐拽到了自己身后。
乞丐正说得起劲,一抬头不见了陆鸿渐,便朝林羡鱼看了过来。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笑着,可是那身上的气势让他无端地觉得有些紧张,甚至不知不觉间起了一身的鸡皮。
乞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盯着林羡鱼,伸手指着躲在林羡鱼身后的陆鸿渐,“哎哟,你个小杂碎,竟然还找了个靠山!你滚出来,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乞丐扬起手中的棍子,就朝着陆鸿渐挥了过来。林羡鱼眉头一挑,伸脚往前一抻。那人一个没站稳顿时向前扑了过去,而林羡鱼早已携着陆鸿渐跃到了巷子旁的院墙上。
那乞丐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棍子更是重重地打在了脸上,顿时脸颊上多了一道红印子。林羡鱼蹲在院墙上,指着他朝陆鸿渐说道:“你听好了,你是我的徒弟,这世上没有人能欺负你,尤其是这种不知所谓的人。以后,可不准给我丢脸。”
林羡鱼这话说的声音极轻,听着有几许温柔。陆鸿渐有些发窘,使劲地点了点头。可看到地上那乞丐的时候,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羡鱼暗暗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便也不再说他了。那人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脸摔得跟猪头似的,指着林羡鱼,“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林羡鱼懒得跟他计较,携着陆鸿渐落在了那人面前,一脚踹在那乞丐的身上,挑眉道:“记住了,你爷爷我叫林羡鱼,就是那个伏魔司掌首林羡鱼。”
说着,林羡鱼指了指身侧的陆鸿渐,唇角一勾,“他,陆鸿渐,以后我罩着!”说完抬脚将那人踹了出去,带着陆鸿渐扬长而去。
乞丐撞在了巷子尽头的墙上,又落在了地上,只觉得喉咙腥甜,吐出一口鲜血之后,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林羡鱼那两脚踹的不轻,他努力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无力地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出着气,心中暗骂了林羡鱼和陆鸿渐千万遍,连他们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带上了。
远处的茶楼上,一人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轻声笑道:“这才是林羡鱼,那个江湖上人人闻之又爱又恨的林羡鱼。”
身后站着的人声音透着几分寒意,幽幽道:“伏魔司这些年,他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如今他这模样,看来这只小老虎的利爪是要亮出来了。”
先前说话的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端着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含笑道:“是啊。这人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天性是改不了的。林羡鱼,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少年郎。他……同样也是你我最可怕的对手。”
站在院门处的人望街上看了去,林羡鱼和陆鸿渐早就不见了踪影。那人的话不错,任何人如果能守住本心,那么他的天性是改不了的。
林羡鱼便是这一类人。他的身上永远有让人惧怕的东西,而他也确实是个可敬的对手,否则忻城和越州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失手。
许久之后,那人放下了茶盏,挑眉微微笑着,“走吧,我们也该去黄泉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