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骨剑重现

  程疯子和那瘦小的人纷纷抬头望着天际,林羡鱼和卢宴亭的身影早已不见踪迹。可,两人就这般痴痴的望着,眼中没有半分的仇恨,有的只是羡慕和敬仰。
  幽秘宁静的山谷,有飞鸟惊起,山林中的雾渐渐散去,露出金色的琉璃瓦屋顶,在朝霞中闪着耀眼的光芒。于雨虞在马车上,他在闭目养神,唇角还浮着笑意。戴斗笠的男子在驾车,车子走的很稳,这一路走来连微微的颠簸都没有。
  林羡鱼和卢宴亭先一步落在高出的山巅上。脚下林木葱葱,隐约佳气。林中鸟儿飞起,啾啾鸣之。枝叶草木之间有霜雪,微微白色,映照着日头闪着光芒。有滴滴嗒嗒的水声,应是白雪融化坠落。这世间万物于这料峭春日的早晨,欣欣向荣。
  卢宴亭双手负在身后,眼中有疑惑。方才听程疯子说到戚家庄,他眼中慢慢都是惊讶之意。江湖上只有一个戚家,可那个戚家并不在长安。但,刚才那位戴着斗笠的剑客,他却有些印象。这人有个外号“斗笠剑客”,名唤白柒。
  白柒此人,原是出身烈山宫,也算得是江湖正派。这人在江湖上成名后,有一次追杀贼寇时不慎落入他人的圈套,身中剧毒。本已没了生机,可他无意间吃下了一棵毒草,这以毒攻毒,竟也救了他的性命。可惜,这本来容貌俊美的人,面色变得惨白异常,指甲也变作了黑色,因此便常年戴着斗笠。
  卢宴亭跟林羡鱼动作一致,摩挲着下巴。这样一个江湖成名的剑客,经历大变,失踪三年,后又重出江湖,可行踪诡秘,常人无法寻得他的踪迹。只是,这江湖甚大,却无人探知他是为谁卖命。如今,在这长安城中一见,心中震惊在所难免。毕竟,他效忠之人,是一个女子。
  卢宴亭拽了拽林羡鱼的袖子,挑眉,扬了扬下巴,所指自是那边的戚家庄。
  林羡鱼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凌霄剑戚欢。
  戚欢?
  卢宴亭愣住了,复又看向了那边的庄子。凌霄剑戚欢,那可是卢宴亭和林羡鱼父辈的江湖英雄。戚欢之名,就算是今日在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的。他的一把凌霄剑,曾一击断了数十条贼寇的性命。在临海沿线,也曾闯下赫赫威名。可,这天下的人,命运向来在他人的股掌之间。戚欢被人暗杀,从此江湖上再无凌霄剑客,而戚家也就此没落。
  见卢宴亭一脸诧异,林羡鱼点了点头,小声道:“方才我也纳闷,可到了这里,看到那庄子的格局,看到院门上那牌匾,便明白了,戚如意正是戚欢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说着,他摇了摇头,“却不知这样的一位英雄的后人,与这件事有何牵连。”
  听林羡鱼这么一解释,卢宴亭竟隐隐有些期待。
  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掀起,可于雨虞已不在车内。驾车的小丫头惊诧,再回头却看到于雨虞正站在山庄门口伸着懒腰,薄薄的雾如春风般拂在他的脸上,他笑的很舒心,似孩子一般天真的笑。
  山庄的门缓缓开了,一个身着碧色轻纱的女子赤脚走了出来,杏目含笑,眉眼弯长,发间垂着的珍珠步摇随着脚步摇曳生姿。
  女子快步走到他身前,拉起他的双手,“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呢。”
  于雨虞眉头皱了皱,“你从来都不穿鞋子吗?”
  女子噗哧笑了出来,反问道:“你见过我穿鞋子?”
  于雨虞闭嘴了,他确实没见过她穿鞋子。他低头向她脚上看去,双足纤纤如玉,脚腕间戴着用红绳穿着的铃铛,走起路来与发间步摇声音相伴,清脆悦耳。
  女子挥拳,在他胸口轻轻砸了一下,“看个什么,姐姐在里面都等急了。”
  戴着斗笠的男子仍在他身后,“公子似乎女人缘不错。”
  于雨虞回首苦笑道:“有时候有女人缘也不一定是好事,比如现在。”
  正说着,一只浅紫色的绣花鞋突然从屋中飞了出来,朝于雨虞面门直射而来。鞋子自远处疾射而来,夹杂一丝淡淡的花香,于雨虞猛然出手将绣花鞋握在手中,笑道:“戚姑娘的礼物在下收下了。”说着便把绣花鞋往怀中藏去。
  一双玉葱似的手自垂着的轻纱后探了出来,两根手指弯曲如鹰爪,出手极为迅捷,已扣住于雨虞的手腕,清脆悦耳的笑声透过层层纱幔传了过来。
  “原来于公子有这癖好,只是这绣花鞋不是我的,公子也要收着么?”说话间人已到了于雨虞眼前。
  女子脸色苍白无色,五官却极为精致,懒懒的笑意似一朵盛开的花儿,鹅蛋脸上一双眸子泛着星点,微扬的唇角上翘,发间白玉芍药簪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明珠,与苍白的面色相映,平添了几分柔和。
  她拿过于雨虞手中的绣花鞋,笑言:“公子方才说有女人缘也不一定是好事,这话我同意。”
  于雨虞皱了皱眉,方又笑道:“戚姑娘还是不要说的好,待我喝光你藏的陈年老酒再说。”说罢便不请自入朝里走去,他对这里并不陌生,至少已经来了十次八次,当然不算他半夜偷偷溜进来的。
  林羡鱼和卢宴亭两人失声笑了起来。这于雨虞确实有趣,而他也确实懂得女人的心思。方才那女子,应该就是戚欢之女戚如意。可看她的脸色,苍白无色,似是身患有疾,可她出手却十分地有力道。这刚才那一招,若不是于雨虞躲得快,肩上恐是要被抓出一个洞。
  不过,两人又觉得有些奇怪。于雨虞这般懂得女子的心事,为何江湖盛传他和柳斜阳两情相悦,可他怎得对柳斜阳的离去,竟也这般不放在心上,还有心思在花楼饮酒。但若说他无心,那程疯子方才说话,似乎也提到了和海鹤派的事情有关。戚如意请他过来,应该也和海鹤派的事情有牵连。
  卢宴亭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于雨虞随着戚如意往宅子的后院走去,蹙眉道:“我们不跟过去看看吗?”
  林羡鱼挑眉,“去,当然得去。这种偷窥他人的事情,可不常有,我怎么能错过。只是嘛,咱们好像有些麻烦。”说着,下巴一扬,看向了戚家庄那边的屋脊。
  卢宴亭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就见漫漫日光之下,一身红衣的骨飞烟立在屋顶上。身上的红衫被风轻拂,吹着她略显凌乱的头发,衬得那张脸更加的冰冷。她手中提着一把剑,那把剑没有剑鞘,通体惨白,没有丁点的光泽,一节一节似是人的脊椎骨。
  那是……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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