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天快亮了

  薛长夜挪了挪身子,摇头道:“其实,我最初回长安的时候,并不知道海鹤派的事情,是因听到有人说起了孔雀令的事,这才留意到了常氏兄弟。海鹤派的人很是谨慎,我回长安之后扮作了寻常江湖人,正逢海鹤派纳新,可他们将所有要入门派的人都细细查了一遍。幸而,我当时回来时做了完全的准备。”
  薛长夜人海鹤派之后,因其功夫不错便成了暗哨。在海鹤派的时候,便发现常氏兄弟和张柏有往来,而忻城那边总有人过来。每次来,总是在夜里,神神秘秘的。他心觉有意,暗中查探之下发觉那人竟是白云寨的白澄和白箫。林羡鱼查忻城的案子,他是知道的,便也觉得其中有大问题,可此事还未告知京都,他惊觉常云对他起了疑心,便也暂时不敢有所动作,以图后谋。
  可等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柳斜阳到了海鹤派与二当家发生了争吵,于是他将在躲在暗处的薛黎带出了海鹤派,以免被常云察觉杀人灭口。可是,薛黎送入长安之后,他却发现陈贵似乎认识薛黎,至于薛黎中了尸毒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情。这后来,便在海鹤派遇见了林羡鱼。
  林羡鱼哑然,思索了下,问道:“当年薛锦之和金瞳带着薛黎入长安,你可知是为何?为什么他们将薛黎给弄丢了?”
  薛长夜揉了揉眉心,摇头道:“他们入长安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夫妇二人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追查一件旧事,似乎与天机老人有关。或许是担心薛黎受到牵连,这才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了长安吧。”
  林羡鱼“啧”了声,笑眯眯道:“他们在追查的事情,我可能知道。不过,这故事太长,我先不与你说了。待案子查清了,你总会知道。那……你何时回帝都?”
  薛长夜听到这话眉头一蹙,有些疑惑,但仔细一想便也没有追问。长安的案子,当初他来时柳渊就说过,若是有一日林羡鱼到了长安,此事他便不用再管了。他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向京都送回的那些消息,引起了柳渊和裴冀的重视,这才将林羡鱼给骗到了这里。
  薛长夜抬头望了望屋顶,无语道:“何时回帝都?林掌首,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走吗?”
  林羡鱼忍不住笑了起来,半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还能说笑,说明阿薰的药有用。你且在这客栈好生养着。明日阿薰去城外寻了药回来替你解了毒之后,你得帮我办件事情。”说着,凑到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末了又道:“我猜裴冀应该快来了,你到时候与他一道回去吧。”
  于雨虞和柳斜阳两个人看着林羡鱼跟薛长夜相处,有些奇怪。林羡鱼是二品大员,薛长夜不过三品四品,这两人相处起来却没有半点的官阶之分,竟好似朋友一般,他们便也信了那句话,只要是林羡鱼想与你做朋友,那你便是他的朋友,不管是谁,身份如何,都会一视同仁。
  曲长亭见两人说完了话,连忙插嘴道:“羡哥哥,我还有事情没跟你说呢。”
  林羡鱼愣了下,忽而想起让浣衣去查的事情,转头说道:“嗯,你方才要说什么?”
  曲长亭琢磨了下,说道:“浣衣姐姐说,方才暗中想要刺杀于庄主和柳姐姐的人是黄泉宫的余孽。”说着,他皱眉道:“可是当时在黄泉楼的时候,云渺和凤宸他们不是说了,黄泉宫的人早就散了。”
  林羡鱼略一思索,摇了摇头。当时黄泉楼的时候,云渺身边有二十一度母,其中一人是裴灿,那剩余的二十个人被当场诛杀,楼外的属下也被潇湘馆和沉渊楼的人收拾干净。但是,这其中有个问题。黄泉宫立足江湖数年,又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人?而他和霍白薰之前怀疑裴灿有问题,那么,很有可能当时他们没有看到的那些人是被人暗中带走了。这带走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裴灿。
  想到这个,林羡鱼心中一寒。黄泉宫的人出现在长安城中,竟是为了刺杀于雨虞和柳斜阳。那……裴灿身在京都,就在伏魔司中,在柳渊身边,若是他此时出手,又有谁能护着柳渊?
  林羡鱼一下子站了起来,愣愣地望着半开的窗户外。这是他至长安之后第三次有归京的念头,这种念头一旦起了,便如同荒草一般蔓延,攀附着,将他的心团团缚住,心似被人纠扯着,全身的肌肤如同针扎一般,疼得他无法呼吸。
  若是裴灿真的这个时候出手,禁军护卫不当,柳渊出事,就算长安城中没有发生疫病,东岳的江山便也摇摇欲坠,百姓将陷入战火之中。林羡鱼无法想象如果柳渊和卢宴亭出事,他会如何做?可他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天边已微微亮了起来,清晨的风较夜里更为寒凉,从窗户灌了进来,拂过林羡鱼的头顶,额前,脸颊,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紧握着的手忽然就松了。如果像自己猜测的那般,柳渊此时已经让裴冀出了京都,那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那个人鬼的很,肯定早就看出裴灿有问题了。
  几人都觉察到林羡鱼有些不对劲,便也没人说话。
  林羡鱼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每次遇到柳渊和卢宴亭的事情总也会着急上火,可那两个人又不是三岁小孩,都生了一副鬼心肠,想要拿住他们两个,一个裴灿哪里够?柳渊能够登上帝位,不光是因为当年有人相助,更重要的是他有称霸天下的雄心,也有那个魄力。
  很久之后,林羡鱼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浊气,望着微白的天际,声音幽幽,“又是新的一天。”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们惊讶地发现方才那股逼人的气势消失了。陆鸿渐起了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走到林羡鱼身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仰头道:“师父,天快亮了。”
  林羡鱼回头笑了起来,捏了下他的脸颊,应声道:“是啊,天快亮了,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龌龊和肮脏,必将无所遁形。长安,永远是那个盛世长安,时刻活在晨曦微露里。”
  陆鸿渐眉眼一弯,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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