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都是算计

  夜色渐浓,春末的风不知为何竟比那冬日的风还寒凉。寂静的夜里,夜风掠过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从墙角的树木间穿了过去,飒飒之声不绝于耳。角落里的守卫抱着长枪,靠着朱红的院墙打着盹。风声落入耳中,他头重重一歪,睡眼朦胧里站直了身子,但很快又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院子那头有人掠了过去,转眼的功夫边没入了黑暗中。屋脊上有人探出头来,看了眼四周,见守卫个个心不在焉,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而又往另一处院落奔去。或许,有人看到了明宫中进入了黑衣人,可他们却当没看到。有些人接到了林羡鱼和刘陵的密令,有些人却不想惹是非,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月光下,重重楼阁威严,气势宏伟,远远望去让人心生敬畏。走近了,内心那股敬畏感越发的浓厚。抬头看着飞起的屋檐,让人无端的觉得压抑。最高的阁楼矗立在那儿,夜幕之中更添了几分神秘。风吹着灯笼摇摇晃晃,青石砖上落下一圈圈昏黄的光影。
  九层高的楼顶上,一人迎风而立。那人着了身青衫,一头墨发绾起,簪着根白玉簪子。他站在那里,风拂着他的衣摆,将身上的香味吹散了去。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寒芒。高挺的鼻梁下,微薄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静静地看着进入明宫中的那些人。
  暗夜之下,他站在那里,半张脸隐在阴暗中,似乎这明宫之中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猎物。那未展露出来的獠牙,藏着毒,就连身体,又或毛孔里都往渗着毒液。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只盘龙纹玉扳指,芙蓉色的纹路,将那龙鳞一丝一缕展露无疑。掌心的盒中,是他今夜要完成的事。
  明宫是长安城最高的建筑,而最高的便是此处。若真的有人想要借住风力投毒,那也只能是此处。不断有人进入明宫,从四面八方向这边涌了过来。很快,楼中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虽然来人极力地掩藏,可空旷的地方,就算是呼吸听着都尤为刺耳。楼内盘旋而上的楼梯,许久未曾有人走过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沉渊楼的人落在了远处的屋顶上,而刘陵的人则选择由楼内进入屋顶。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声音,男子轻声笑了起来,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淡淡,却又传出去很远。“诸位深夜至此,想来十分幸苦。在下尚有事情要做,便也不奉陪了。”言罢,他掌中一翻,那盒子翻落在屋顶上,白色的粉末随着风飘散了出去,而他身形向后一翻,如鹞子一般从屋顶上落了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用内力传送出来的。入耳温柔,却激的众人心头一荡。进入楼内的人马,被这声音一震竟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楼梯极为狭窄,不过两人并肩可行,这前头的人一倒,后面的人便也跟着往后倒去。有人站不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发出阵阵惨叫声。
  远处屋顶上沉渊楼的人面色一变,纷纷提气朝这边奔了过来。有人从窗户里翻了进来,看到楼梯上的情境,哪还顾得上其它,飞身上前一把按住楼梯扶手,内力从掌心传了出去,顺手扯出往下掉的一人,一个翻身将他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地面上。被他内力一震,众人心中一定,往下退了几步后拽住了扶手,这才稳住了身形。只是,先前落下去的几人……恐怕摔断了骨头。
  朝屋顶上飞去的人,在落下的瞬间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他忙连忙伸手掩住口鼻,可仍旧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有人甚至咳出了血来。一人低头,看到了落在屋顶上的盒子,随手一抄,将盒子塞入怀中,一个鹞子翻身从屋顶上直直坠了下去。
  有人追了出去,可是眨眼的功夫,那人竟已不见了踪迹。再回来时,小楼前却又成了另一番景象。此次来明宫的人马有三十来人,可此刻活着的却只剩下了不到十人。刘陵的将士上阵杀敌尚可,可碰到这种局面却还是差了些经验。这一趟下来,只剩下了两人。其余人躺在那边冰冷的白玉砖上,甚至遭毒侵蚀,已化作了一滩脓水。沉渊楼的人功到底江湖经验多一些,除了两人身死,其余几人倒是保住了性命。
  这种情况,没有人敢再冒进。空气里那股奇怪的味道还在,只是比之前淡了许多。他们这些人功夫虽然好,可到底不是善医术的人,即便有霍白薰给他们的解毒丸傍身,却也不敢再往前半步。偌大的明宫,想要寻到那人的踪迹,简直是天方夜谭。
  思来想去,有人疾呼一声,众人便也悄然地往明宫外奔去。远处的假山后,一双冰冷的眸子露了出来,在暗夜好似饿狼的眼睛,看得人脊背发凉。瞧着众人离开明宫,他缓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唇角带着笑意,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同一片夜空下,林羡鱼急速地追着吹哨子的人往前奔去。这一路上他脚下未曾有半分的停顿,明明已经快至那人身前了,可再抬脚的时候,那哨声却又飘出去很远。林羡鱼心中诧异,如今江湖上轻功能胜过他的,实在少之又少。这人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施展轻功,气息却没有半点不稳,可见其内力深厚。
  林羡鱼眉头紧蹙了起来,忽而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近来才出现在江湖上,还几次与他打过照面的江潮生。他虽然没有和江潮生交过手,可他能感觉到这人功夫很好。功夫好的人,未必就能一眼瞧出来,也许他人功夫已经练到了桎梧之境,返璞归真如同平常人。
  身后传来了声音,林羡鱼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卢宴亭一定会想尽办法跟着自己。可是他想错了,跟在他身后的并非是卢宴亭,而是提着剑的浣衣。
  “唰唰唰”几声,浣衣手中长剑挽着剑花朝林羡鱼左侧刺了过来,不等他翻身躲过,长剑横扫,转而朝他的脖间横了过去,剑势凌厉,用尽了全身力气,似是一定要林羡鱼的命。
  “铮”的一身,青海剑出鞘,反手一转子身后斜扫,逼得浣衣往后退了数步。可她似乎不知疲累,也不知痛楚,提着剑又朝林羡鱼劈了过来。剑光闪烁,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子里,看不到半点的光芒,似是乌云漫天的黑夜,没有星光,一片黯淡。
  “浣衣?”
  林羡鱼停下了脚步,躲过浣衣的攻击,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子,眼中充满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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