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 第124节
少年乃是仙人墓的一名药童,似乎名作黄芪。
老者面色红润,鹤发童颜,腰别三只木葫芦,背挂一只五彩月琴。
程霜笔看这老者形容,只觉得似乎在某处见过。
细细一想,忽然回想起一张流传于世的画像,画上老者也正如面前人这般圆润脸盘,须发皆白,背挂月琴,乘了一只胖头胖耳、却风驰电掣的大白鹤……
这类画像,往往上书八个大字——“仙人圣手”,神医方鹤。
作者有话说:
一上课就容易大脑宕机..
昨晚写的一章,修了一半修出三千字..明晚应该还有
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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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誊错了草稿,应该是“暮天宗”,看岔了看成了“天钟派”。
第109章 悛恶6
程霜笔负着叶玉棠落于一线天门外湖心亭之上。山崩之后, 山溪淹没了,亭也塌了,甚至连亭也算不上, 不过就是个破瓦盖而已。好在较之他处平坦,勉强可以落脚。
老者与药童子黄芪随后赶上。
方鹤看着须发皆白, 腿还算利索, 一落地, 快步上前来,低头将叶玉棠一打量,摇摇头, 叹口气, “不中用了。”
程霜笔还没歇上片刻,听了这话险些背过气去。
说罢,方鹤又蹲身摸了摸她的脉, 白眉毛皱在一块,“武功这么高, 不应该啊……”
抬头问程霜笔, “几时中的蛊?”
程霜笔也不知。估摸着她失踪的时日,道, “约莫是七八月间。”
方鹤喃喃道,“怎么会……”
程霜笔急急问道, “她还有多少时日?”
“就在这几天了。”老者说罢,陷入沉思, 不由自言自语起来,“难不成中蛊之后, 常有奔波忧虑?可内力强者中了生蛇, 看似形容如常, 实乃渐失神志。说到底,至此不过仅剩一缕残魂罢了。”
程霜笔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明白这大救星乃是及时雨,忙问,“神医,您医术高超,能救她不能?”
黄芪插嘴道,“她这样,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药童心系李碧桐,也知晓神医难求。三神山门规森严,方鹤是个铁公鸡,脾气又出奇古怪,诊金仙药一分不能少,治病救人全凭喜好,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劳得动他。这趟难得将他请来,黄芪生怕他一着不慎给人抢了去。一面说,一面恨不能能挡到方鹤跟前,翻着白眼同面前这四海刀宗来的大老粗讲一句:“你想得美!”
谁知后头却有个清冷男声讲了句:“可以。”
黄芪心想,纵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叫我将师父的诊位拱手相让。
仗着自己嘴巴利索,眼都不抬,滔滔不绝往下说:“方药师救人需一年几味仙药作诊金。为给师父寻药,我与白术决议将这条小命给豁出去,可哪怕如此,纵使这一生奔波劳碌无休无止,也未必能将每年三份仙药如数交给方药师。你就这么随口答应,难不成你能给她找齐仙药?”
方鹤捋了捋长白胡子,呵呵笑了起来,道,“你这小童子,也忒无理了些。”
黄芪还要争辩,却听到背后男子答了句,“这个你放心。”
话音一落,从浓雾中走出一袭白衣来。
泛潮开裂的琴头从他肩头露出一截来。
程霜笔不由自主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根弦,他整个怔住。
只听见白衣人同方鹤讲了句,“先给她吃一粒请神丹。”
方鹤想了想,“拿二十年的娑罗芳梦来换。”
白衣人就说,“好。”
方鹤见他答得爽快,疑心自己吃了亏,又加了一句,“三坛。”
白衣人道,“狮子大开口。”
方鹤说,“我这请神丹四年才得一粒,三坛酒,不为难你吧?”
白衣人笑了,“行,三坛就三坛。”
方鹤这才满意,一粒丹药滑落手中,喂叶玉棠吃下。
静待半晌,仍不见她醒转过来。
白衣人笑道,“你这请神丹四年不用,怕是放坏了罢。”
方鹤脸涨通红,反击道,“你这琴都长青苔了,怎么不见你扔?”
白衣人道,“要不再多喂两粒。”
方鹤怒气冲得胡须乱飞,“又不是喂猪。”
“那怎么办?”
“弹两曲清心静气咒,自然就醒了。”
白衣人笑了,唤来胖鹤到近前来坐下。
胖鹤倒也极为听话,摇摇晃晃上前几步,在叶玉棠身旁趴下来。白衣人斜靠而上,手拨琴弦。
兴许琴声真有凝聚心神的奇效。
一曲未尽,叶玉棠皱了皱眉。
琴声随之戛然而止。
程霜笔惊呼出声,“这位前辈莫不是……尹宝山尹师叔!”
话音一落,她睁开眼来,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二十年不曾变的老妖怪……叶玉棠在心头骂了句。
尹宝山转开头,低声问童子:“你师父身在何处?”
童子愕然道,“师父在这山中……”
不及童子说完,尹宝山便不见了。
叶玉棠一抬头。
废墟高耸入云,一条细而长的山缝之外有碎花飞坠。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飞花落尽,童子这才讲出后半句,“……被困了半年有余。”
程霜笔疾步上前,摸摸山缝,无比惊奇,“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轻功?”
背后有个声音答道:“隐雾飞花,来去自由。”
程霜笔回头见是张自明,略有责备之意,“张兄,方才为何不告而别?”
张自明走近几步,却未先回答他,而是对老者揖了一揖。
方鹤问道,“药寻到了吗?”
张自明摇头。
方鹤道,“离山门关上,还余八个时辰。”
“下次开山门时,我一定将两笔仙药一并送去。”
“无米难为炊啊……”方鹤乜他几眼,忽又正色道,“但念在你往年年从未拖延诊金……下不为例。四月后,再见不着药,我便他从我谷里丢出去,你自己看着办罢。”
张自明谢过老者,又回头答程霜笔,“方才我听见琴声,知晓是三神山来人了,故才急着追过去,却没寻到人。方才琴声又响起,才知道是来了此处。”
程霜笔点头,又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等尹宝山将你师父从洞里带出来,”方鹤优哉游哉的在白鹤身上躺了下来,“两个时辰内,趁山门关上之前,我们需得带着人回去三神山去,否则这小姑娘与药夫人必会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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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茂吃下解药后,只觉得像有一把滚烫的刀扎在小腹上,灼痛随之蔓延全身。烧得几近快脱层皮,比刚中毒时还要难受前辈百倍。
昏昏沉沉之际,忽然听得一阵沁人心脾的琴声。
他勉力睁眼,只见有个白衣男人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在自己身旁的巨石上坐下。
除却头顶零星几点罅隙,洞穴依旧密不透风。
那么这人怎么进来的。
还是说他本就长在洞里?
可若他进来,李碧梧又怎会无从察觉?
长孙茂简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这巨石所在之处,离李碧桐不过几步之遥。
她亲眼看见白衣男子从洞口进来,旋即冲他摇摇头。
男子会意,并不扰她,径直走到长孙茂身旁坐下。
李碧梧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妹,你为何不理我了?”
李碧桐斜望巨石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轻轻笑起来。
李碧梧蹙眉,“与我自此一拍两散,值得你这么开心?”
李碧桐忽然答非所问道,“师姐,你知不知道尹宝山最怕什么?”
白衣男子抬起头来,洗耳恭听。
只听得李碧梧答了句,“怕女人?”
李碧桐遗憾道,“不是。”
李碧梧问她,“那是什么?”
李碧桐道,“这人最怕麻烦。”
“麻烦?”李碧梧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