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怎么说呢,岑郁闻莫名觉得,如果周围没人,少君大人绝对会哭出来。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明明少尊大人都很温柔的安慰少君大人了,瞧,还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少君大人怎么抖得更厉害了呢?
当初拒婚的时候多决绝啊,那么怼天怼地不羁叛逆的人都成这样了,爱情可真可怕啊。
岑郁闻觉得,道侣的世界可真难懂,他以后就单身一辈子,绝对不要找个人管着自己,这不找罪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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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的时候,温初雪处理好一切正事,终于可以回殿休息了。
他这次没用清尘术,特意去浴池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简单披了件外衣回到寝殿。
寝殿空空荡荡,并没见某人的身影。
温初雪也不急,将外衣一脱,只穿着件里衣往床上一躺,等着某人的进来。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门吱呀一响,正主终于进来了,并且以一种磨磨蹭蹭的速度蜗牛爬似的走到床边,接着就不动了。
温初雪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透过轻薄的床帘一看。
晏凌妄蔫头耸脑的站在床边,手里正拎着个类似于搓衣板的东西,只是这东西要比搓衣板厉害得多了,表面凹凸不平到甚至有些尖锐,一跪下去膝盖都得废。
温初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
晏凌妄丧丧地看着他,把搓衣板递出去,可怜兮兮道:阿雪,我错了,我听说凡间男人犯了错经常跪这个,你你罚我吧,你别生气了好不?
温初雪窒息了一秒,缓了缓才道:你觉得我在生气?
晏凌妄眨眨眼,你不就是生气了吗?
明明是他干了件熊事,温初雪不打不骂反而还温和的笑,甚至还让他上床,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晏凌妄和雀音寻都这么认为。
雀音寻甚至觉得,少尊大人是看到他画了这么多图侮辱了他,外加带坏了少君大人,这都摩拳擦掌等着要他鸟命呢。
他深深地觉得,他的鸟命就捆在少君大人身上了,只要少君大人能把少尊大人哄高兴了,少尊大人说不准一个愉快就不和他计较了,因此他花了大功夫去教少君大人如何给道侣赔罪。
这改良版搓衣板就是他们的杰作。
雀音寻说:你把这表面再弄尖点,越恐怖越好,到时候你一跪上去,少尊大人心一软,说不准就原谅你了。
晏凌妄深以为然,于是他俩忙活了好半天,晏凌妄这才拎着成品来赔罪了。
他见温初雪这表情,以为是他的诚意还不够,干脆心一狠,把搓衣板往地上一扔,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去。
嘭!
晏凌妄闷哼出声:嘶!
温初雪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他连忙从床上起来,一把拉住晏凌妄往床上一拽,低头一看,那搓衣板都嵌他膝盖上了。
温初雪脸都白了,他一手抓住那搓衣板,用力往外一拔,带出一捧血飞溅出去,砰咚一声,那搓衣板直接被他扔到了地上。
晏凌妄连忙捂住膝盖,白着脸抬头看着他,小小声道:阿雪,你就原谅我吧,我不去雀楼看书了
温初雪指着他,一时间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半晌才扶额道:我本就没生气,哪来的原谅?我让你上床是真的让你上床,你折腾这些做什么?
晏凌妄啊了一声,一时呆住。
温初雪俯身去脱他的鞋,道:把裤子卷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晏凌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整个人激灵灵一个颤抖,立刻捂着伤口要往床下跑,口中一叠声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我出去一趟就好,我我我我自己来
温初雪哪可能让他带着伤下床走路,一手牢牢抓着他的腿,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不要动,伤口会裂开的,我这里有伤药,先凃一点,你不方便的话把伤口衣服撕开就好。
晏凌妄更惊,挣扎也更猛了,我我我自己来,真的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自己来啊啊啊!
到最后声音都在尖叫了。
因为温初雪不耐烦,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裤腿用力一撕。
哧啦!
霎时间两人齐齐沉默了。
被撕开的衣服底下是一个装着红色汁水破了几个口子的袋子,袋子底下是一叠厚棉花,棉花底下是完好无损的皮肤。
红色汁水横流,像极了重伤出血。
晏凌妄看着那堪称精巧的设计,不由就想起了雀音寻的话:少尊大人让你上床肯定是假的,所以你不会脱衣服的,少尊大人在气头上也最多让你自己处理伤口,虽然说了要越惨越好,但让少君大人受伤,我可是罪不可赦,所以这样的处理是最好的,您可以不用受伤,少尊大人也可以心疼,双赢!
晏凌妄看着那一片惨烈的膝盖,再看看膝盖上破碎一片的衣物,心想:我信了你的邪!
我家阿雪明明这么好,全被我搞砸了!
这烂摊子到底该怎么处理啊!
他战战兢兢抬头看向温初雪。
温初雪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最后他挥挥手,道:给你一刻钟,把这里收拾干净,上床,睡觉!
晏凌妄立刻应道:是!
一刻钟后,两人齐齐躺在了被子里。
晏凌妄浑身紧绷,旁边就是他的道侣,他前所未有的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呼吸都差点停了。
温初雪也罕见的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鼻息有些沉重,和往日里的清浅截然相反。
晏凌妄心想,他到底要做什么呢?他要我上床,然后呢?
上床是真的上床?
我要和他
在这一刻,他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产生了一丝迷茫。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时候,温初雪突然出声道:还记得你今天看的那本书吗?那一页锦绣床帏,我说今晚按照这一页来。
晏凌妄啊了一声,竟然罕见的有些犹豫,真真要做?你是认真的?
温初雪没出声。
他的呼吸似乎又放重了一分,晏凌妄能感觉到他在激烈的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说,你继续吧。
晏凌妄便知道,这是没得商量了。
他磨磨蹭蹭的起身,在黑暗中低头看着下方的人。
他的道侣真的是很漂亮的,那种美是内敛的,温和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仙月内敛,柔波照水,五官精致华贵,宛若精雕细琢,尤其是那双唇,色泽浅淡,唇形饱满,在这张脸上显得格外的多情温柔。
晏凌妄静静地看着他,喃喃道:我我亲了啊?
温初雪也在看着他,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却从始至终没说话。
是默许了。
晏凌妄便缓缓低头,朝他吻去。
然而他最终没能亲下去。
他的嘴唇停在离温初雪的唇只有一指之隔的地方。
他想继续,但心里却总在抗拒着什么,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那最后一点距离。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从疑惑变成呆滞,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没了动作。
温初雪轻轻叹出一口气,道:果然如此。
他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晏凌妄胸口,一点一点推着他远离了自己。
温初雪缓缓坐起身,看着他呆滞的表情,道: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不仅没生气,还会让你上床吗?
晏凌妄的表情还有点混乱,他呆呆摇了摇头,眼里一片迷茫。
不应该啊,这是自己的道侣,他怎么亲不下去呢,他们之前明明上过床不是吗?虽然他只看到温初雪事后一身惨烈的痕迹,可他们的确是有过关系的啊。
可他为什么亲不下去呢?
温初雪缓缓道:因为我想让你认清这件事,只有真正认清了,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晏凌妄呆呆道:认清什么?
温初雪静静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认清你不爱我,你对我没有爱欲,所以你亲不下去。
晏凌妄顿时觉得脑海里啪啪闪过一道雷霆,震得他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初雪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看春宫图有反应,你难道真对我产生了什么感情?所以我想让你试一试,结果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对你幻想中的道侣有反应,正确的说,你爱的是道侣这个身份,而不是我。
晏凌妄下意识反驳道:不是的,我明明喜欢你,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就是喜欢你!
温初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他想起这段时间晏凌妄对他的依赖信任,或许他是真的对他有了那么点好感,可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道:那也只是喜欢,而不是爱。
他顿了顿,又道:晏凌妄,你是一个对道侣很忠诚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爱人,可你找错了人,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之所以在一起,只是因为暂时的利益牵扯,等你恢复记忆,升仙台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会和离,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你不要陷得太深,对你,对我,都不好。
晏凌妄红着眼睛看着他,依旧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一定是爱你的,同心道侣契就是证明,我会对你负责的!
温初雪淡淡道:那只是意外,我也不需要你负责。
晏凌妄固执的摇头,不,还有其它证明,我我他咬了咬嘴唇,猛然道:我就是想和你上床!
说罢,他猛然扑上前去,将温初雪整个人压在身下,一手放到他里衣的襟口上,就要扯开。
温初雪不躲不闪,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他,眉目平静,八风不动。
晏凌妄的手最终没有动,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更进一步。
他想不管不顾的继续下去,但那只手却像是脱离了他的控制,依旧只是稳稳的放在那里,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冲动变成呆滞,他一点一点的后退着,呆呆的看着温初雪,整个人的表情都很混乱。
他可以对道侣好,那是因为他是他道侣,他对他好理所当然,即使没感情没记忆,可他有责任,那是他的道侣,他就得负责。
但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本能冲动,去和一个他心里没有爱欲的人上床。
爱情是美好神圣的,他信奉着它,崇敬着它,对温初雪好是如此,现在做不下去也是如此。
温初雪的话在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
我们其实没有什么感情,结道侣只是为了解决升仙台的事情。
我们约定过,待解决升仙台之事就和离,为此还结了血契。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是我和他结的同心道侣契啊,至少在结契的那一刻,我是爱着他的。
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凌妄整个人都混乱起来,他呆呆的看了眼温初雪,心里纠结烦闷到极致,突然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猛地起身,深深看了眼温初雪,忽而身上闪过一道仙光,瞬移走了。
温初雪静静地躺着,他没有去看他,只是慢吞吞抬起一只手,疲惫地挡住了眼。
在去找晏凌妄的时候他是生气的,在看到晏凌妄看书的时候他还是生气的,在听到他那些骚言骚语时他更是气极反笑。
但在盛怒过后,看着晏凌妄忐忑惶恐的脸,他却慢慢冷静下来了。
到底是这人没有记忆而在不安罢了,他是什么身份,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做这做那呢?
他看着那副春宫图,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一边在慢慢的思索。
他想,晏凌妄明明对他没感情,为什么看春宫图却能看得这么春情荡漾。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晏凌妄爱的,是道侣这个身份,而不是温初雪这个人。
他没什么失落的,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晏凌妄不喜欢他,既然这机会送到眼前,那他就和他解释清楚。
一切只是这么顺理成章而已。
他手指不自觉缓缓握紧,唇角微微勾了勾,想解脱似的笑一笑,最终却没能成功。
他只是慢慢摸索着用薄被裹住自己,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你既然知道了,也该离我远点了吧。
这只是一场错误的纠葛,趁我们都没深陷进去,趁早脱离吧。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温初雪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
睡不睡觉对仙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即便他目前只是地仙,那也是有修为的,睡觉于他而言只是一种仪式,影响不到什么。
只是
他揉了揉眉心,心里莫名的烦躁,很想做点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
他穿好衣服走到门边,刚一打开门,就见院子里多了两个人。
正确的说是一人一犬。
齐宁羽悠闲的靠在一张不知从哪搬来的躺椅上,拿着他的扇子风骚的摇啊摇,对面一只白色幼犬龇牙咧嘴的瞪着他,身后的尾巴沉沉的拖在地上,整只狗子身上都写着三个字:想咬人。
温初雪怔了怔,迈步走了出去,直接忽视齐宁羽看向刑淮天,疑惑道:你怎么又变幼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