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大年初一好热闹1
除夕的暗夜里,空气里还弥漫着鞭炮的味道,田阳聪嗅出了干燥的冷香……
她不说话,只把身子往田来男的方向挨了挨。越是寒冷的日子,就越是需要抱团儿取暖。
田来男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泪痕也干了,她不敢动手擦脸,她的枕头左右各有一个妹妹的脑袋,呼吸都很均匀,显见的是睡熟了的,她不想惊醒她们。
新的一年来到了,田来男也在焕发新生。
大年初一再想睡懒觉儿真心不可能,天还没亮,各家各户就起来了,煮头天包好的饺子,放鞭炮,吃几口就要着急忙慌的去拜年。
只有这一天,不需要等到早上十点吃早饭,还得吃够三餐,像城里人一样。
大黄也心痒痒的厉害,听到外面跑动的声音,互相道“拜年啦”的声音,一个劲儿挠门,再回来用前爪探到炕沿上,挨个的伸嘴巴拱脑袋,喉咙里发着急切的“呜呜”声。
田来男睡得最晚,倒是第一个起来的,一边推推俩妹妹,一边对大黄解释:“咱慌啥?家里又没老人,没有来给咱拜年的……”
虽然也能听见时不时传来拍院门的声响。
田阳聪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听着大姐的嘟囔,倒是明白了。她有主意,招呼仍然没有起床激情的二姐:“咱仨一块儿去村里转转,拜个年。”
三个女孩儿……
“嘁,大姐二姐,别人为什么不拿咱当回事儿?那是因为咱自己也没看重自己。换上新衣裳,走,叫村里人瞧瞧,咱们姊妹没人管也照样把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不比家里有大人的日子差。”田阳聪忽悠起人来也是有一套的,不常发挥那是低调。
对拜年这项活动兴致缺缺的田来弟,听到要把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立刻涨了精神,“腾”的翻身坐起来,嘴里开始嚷:“我还有一件新棉袄没穿过呢!进价儿贵,试了好几回都没舍得……”
田来男没忍住,回了一嘴:“你那是试了好几回吗?明明穿了多半晌儿,顶多没剪掉吊牌。”
哈哈,那是为了做模特搞促销,田来弟破天荒没有变本加厉怼回去,又思谋到了头发上。
“要不你俩再帮我烫个头?”
“哎呦姑奶奶,你上次烫焦了的头发最后不都断了掉了?还敢兴心祸害头发,大年初一你想烫成秃子啊?”
这可真是新年新气象,原本嘴笨心憨的田来男话多了,喜欢挑衅了,原本事事掐尖儿要强,总得压着别人说话的田来弟,好脾气了。
“那就不烫了,等出了正月我去县城理发店花钱烫。”
这个决定,田大妮儿没再反对。
自从做买卖以来,三姊妹也就是在吃食上宽泛了些,穿着上像样了些,被褥新增了三套,其余额外的花费,还是没舍得过。
既然已经明确了,给这个田家添置什么东西,都是早晚要落入毛蛋狗蛋手里的,那还对自己这么抠有啥意义?
村里土生土长的,刚够十一岁的小姑娘,狂热的喜欢烫头,好像也不能说多出格。
出格的是田阳聪的话:“二姐,想烫就烫呗,非得等出正月做什么?”
前世的习惯意识,过年时饭店啊超市啊服装店啊理发店美容店,不但正常营业,生意还更火爆。
但是现在还不行,田来弟用看二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妹妹,再翻个白眼儿才道:“正月里绞头发死舅舅,你不知道?再说了,哪有理发店正月里开门的?都得等二月二,龙抬头……”
田阳聪耸肩,毫不在意:“这种老话儿毫无科学根据,信它干什么?你要是真想烫头,理发店开不了门的话,咱逛县城买一瓶冷烫精回家,再买几个烫发卷,我给你正儿八经烫烫。”
前世出门前料理下头发,田阳聪还是可以做到的。美发店里常去,必要的几道工序也是清楚的,没啥大不了。
“真的?妹你真的懂?真的会烫头?不是用铁火棍?”
田来弟到底年龄还小,一时间又是疑惑又是欢喜,双手抓着田阳聪的胳膊,非要问个明白。
到底有多爱烫头?
反正都不想继续勤俭过日子攒家业了,田阳聪一脸自信,说出的话也相当专业:“放心吧!你想效果好的话,咱再买个电帽子,上好发卷之后加加温定定型,保准不比秀兰邓波那一脑袋卷卷儿少!”
牛皮就是这么吹爆的吧?
田来男半信半疑的也不管俩妹妹怎么商量,她先在堂屋书桌上摆好了塑料茶盘,茶盘里堆了满满当当瓜子花生糖果,然后去煮饺子。
两个决定败家的小丫头,洗漱完又头顶头在没卖完的衣服包里挑拣最好看最适合的新衣,可劲儿往身上捯饬。
随便外面怎么热闹喧嚣吧,先自己心里舒坦了再说。
女人天生爱美,有新衣服可随便挑拣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肚子饿。田来男在厨房喊了三回,才把两个小祖宗请过去。
穿了新衣服,餐桌礼仪就到位了,一人扯了田来男腰上的围裙盖腿上,一人踅摸块儿干毛巾围脖子上。
田来男是熟知衣服鞋子的进价儿的,而且之前这俩也穿过两件新衣了,这会儿几次张嘴想说教一下,都被堵回去了。
田来弟潇洒的挥手说:“给你也搭配出来了一套呢,一会儿也换上。”
田阳聪更是一脸认真的引导:“大姐你都十七岁了,咱家最该好好捯饬的就是你,走出去也不给咱姊妹丢人不是?就这样了,等把冷烫精买回来,我也给你烫个头。”
“我不烫!”田来男傻眼了,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一头卷儿的形象,会叫人笑话的!
田家大妮儿属于自生自长的农家姑娘,从没进过理发店,两根原生态大辫子粗又长,辫梢儿垂下去能过膝盖,平时嫌碍事,总是把越来越细的三股辫辫梢儿窝起来,塞进辫子中部,连橡皮筋都省了。
从前营养不良,头发枯黄干硬,现在过了几个月好日子,辫子泛了黑亮,她更舍不得祸害。
田阳聪笑的就像吃了盐的蝙蝠,她早就想让大姐把辫子剪短了,碍事,骑车子有危险,清洗晾干都不方便,还夺取身体的营养。
她的理由能令田来男接受:“大姐,你这辫子剪下来,能卖好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