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不知道
厉爵沉默的越是久，相对的，她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要求，越是沉重。可能会得到一个她意料不到的答案。
她有些紧张起来。
一杯热水下肚，厉爵想是斟酌许久，而后望着她，用一种低沉的，叹息般的语气开口：“小满，你相信命运么？你相信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这世上所有人么？无论你做什么，付出多大的努力，在命运面前，你都只能妥协。你的人生被安放在一个既定的轨道上，无论你怎么挣扎，都逃不开命运的这只手，直到你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莫小满没想到他沉默半天，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顿时啼笑皆非：“什么跟什么啊，我不信。”
“我也不信。”厉爵道：“但是有人信。”
……
唐夜不是第一次来到医院了。
从小到大，他来过医院很多次，有时候只是因为一点小事，有时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最近几次，他几乎都是站在手术室外，焦灼的等待着一个结果。
他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但当那一扇门后的人换成了霍苍，他就不再能够淡定下去了。
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他没有在意。旁边的周群只好过来提醒：“唐少，老爷子来了。”
老爷子……
听到这三个字，唐夜的身体触电般颤了一下，陡然回神，发自内心的产生了某种恐惧的情绪，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老爷子。
但有些事情，总要面对。
他转过身，看到身后急匆匆赶来的果然是一脸焦忧之色的老爷子的时候，深深地垂下头。
老爷子大步走来，有些气喘，大步来到了唐夜面前。
唐夜僵硬的立着，不敢去看老爷子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地开口：“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
老爷子沉默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里，唐夜只觉得度秒如年。随即肩头一沉，他愕然抬眸，便与老爷子那双浑浊却精光湛湛的眼神对上，那双眼里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老爷子拍了拍唐夜的肩，才问：“人怎么样了？”
唐夜沉声道：“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他扶住老人，“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从霍苍出事到现在，他谁也没告诉，老爷子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他想到了霍启明。
果然，就听老爷子冷哼一声：“除了他，还有谁！”
霍启明活着，就是霍家的祸害。他简直就是个变态，虎毒尚不食子，霍启明却只一只对付自己的父与子，天大的仇也不过如此。
手术持续几个小时，天色渐暗，就连老爷子也开始压抑不住焦灼不安的情绪，情绪一丝一丝浮现在那张被岁月风蚀的脸上。
他不安的握着拐杖，手心开始冒汗，似乎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这个精明的老人试图思考其它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自从霍启明回到b市后，我就千叮万嘱，叫霍节小心行事。平时不是有周群暗中保护着他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唐夜咽了咽口水，道：“是霍总……不让周群跟得太近，才出现这种意外。”
老爷子双眼一眼：“荒唐！胡闹！不知轻重！”
他一连怒喝几声，吓得周群等人大气不敢出。但电光石火间，老爷子从唐夜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猜测到了什么。
以唐夜滴水不露的处事作风，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霍苍身边，除非是霍苍故意支开唐夜和周群等人。
太胡来了！
真是太胡闹了！
老爷子眼角直抽搐，好一阵没说话。在某些方面，霍苍和霍启明一样。
一样的狠。
似乎是感受到了老爷子的不安与焦虑，手术室的灯灭了。
随即霍苍被推出来，唐夜立即扶着老爷子上前询问情况。
好在，霍苍没有生命危险，其实在那样惨烈的车祸下存活下来的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实在算得上是幸运。车祸现场的那些血迹，大部分都是南雪的，车祸发生之时，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霍苍明明护着南雪，为什么受伤最重的，却是南雪？
唐夜不明所以，这一切，还得等霍苍醒来才知道。
安顿好霍苍之后没多久，南雪也被送了出来。老爷子看到南雪的时候，饶是心里有所准备，也为她的长相惊了惊。
太像了！
“她就是小满的姐姐？”老爷子目送南雪被送走，不禁眯起眼。
唐夜点头：“是的。”
老爷子没有再多问，招呼唐夜进了霍苍病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唐夜刚扶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老人便道：“说吧，你们的计划。”
霍苍差点儿把命都搭上去了，不可能在对付霍启有的事情上没有半点打算，可惜霍苍的心思一向藏得深，而且在霍启明的事情上，祖孙俩相互隐瞒了许多事情，霍苍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但老爷子坚信他会告诉唐夜。
但是唐夜的回答却大出他的意料：“我也不知道。”
老爷子冷睇着他，把唐夜看得毛骨悚然。
他一脸无奈的道：“您也知道，少爷从来不让我们插手有关霍启明的事情。前不久，温尧和靳城因为查到霍启明的下落，靳城因为差点儿丢掉性命，这件事情，似乎触到少爷的神经，之后他就隐瞒的更深了。我也……没办法。”
他说话的时候，老爷子一直盯着他，想从中看出撒谎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他不甘心的哼了哼，瞪了床上去了半条命的霍苍一眼，心头却是无可奈何。
自己的孙子什么脾性，他比谁都清楚。
在霍启明的事情上，越少牵扯进他的人越好，他做好了随时和霍启明同归于尽的准备，但不会用别人的性命做豪赌。
老爷子叹息了一声，“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小满那边先瞒着。”
送走了老爷子，唐夜站在医院门口，任由冷风拂面，梳理着混乱的思绪。
老爷子现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从他将霍家交到霍苍手里的时候，就不再插手一切事务了。只是刚才，唐夜在老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挣扎与茫然，这是极为少见的。
唐夜其实骗了老爷子。
他不是不知道霍苍的计划，只是不知道全部，但霍苍交待过，任何事情，不能和老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