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

  霍老爷子穿着一身老年运动服小踏步跑着进来拉霍焱起床跑步。
  床上没找到人，转而听到浴室的声音，推开门，就见他那身高近一米九的大孙子正背对他蹲着，他悄悄的走进，一眼就看见了大孙子手里搓洗的内裤。
  霍焱听到声音再想毁尸灭迹已经来不及了，他把内裤扔进水里，两只手腕撑在膝盖上，抬头看着那笑的一脸灿烂的爷爷。
  老爷子不自觉，也不走，就背手站那看着，嘴里故意问：“这是怎么？”
  霍焱甩甩手上的水，突的笑了一下，没搭话。
  霍焱淡定的洗完，套上运动服淡定出门，老爷子跟在后面。
  跑完步，吃了饭，霍焱坐在房里玩游戏，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焱哥，我知道了，顾凉是涟城高中的。”是陆盛打来的，说话声音压着嗓子，“牛批啊这兄弟，焱哥我和你说，在学习方面顾凉已经是我钦佩的第二人了。”
  “都不用我费功夫，你去涟城贴吧一看就知道了，十个帖子有八个说的是他。焱哥我和你说啊，这顾凉小哥哥那是真牛批啊，就......”
  涟城的不是红日的，霍焱手柄按的飞起。
  游戏屏幕上小人一袭风衣，两把长刀，一个影闪，面前的怪物被劈成了两半，做了一下潇洒的撩风衣姿势后，霍焱扔下手柄，捞起床上的手机，嘴角轻扬：“行，知道了。”
  “还有，你暑假作业做多少了？”陆盛又问。
  霍焱看了眼书桌上的包，里面十几张卷子加上一本暑假作业，放假到现在他拿都没拿出来过，他语气懒洋洋的：“暑假作业？有那东西？”
  “没有没有，那肯定是没有，让作业什么的见鬼去吧。”陆盛在那边开始狂笑。
  霍焱刚想按掉电话，就听陆盛那边突然哭嚎起来，“妈，妈，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有，有作业！我什么都没说，妈，息怒息怒！”
  霍焱笑了一声，“煞笔。”挂掉了手机。
  贴吧这东西他听过没玩过，下载过后花了点时间才搞明白怎么用。
  搜索涟城高中的贴吧，入眼的帖子名字全是男神、学神一类的词。点进置顶的也是热度最高的男神表白楼里，入眼就是满篇的“啊”和数量吓人的感叹号，他手指快速的划着，一分钟过后，通篇没见到“顾凉”二字和照片的霍焱蹙眉。
  他不确定这男神说的是不是顾凉，点进其余帖子也没看到名字和照片，这疑惑直到点进置顶的吧规才找到答案。
  吧规第三条单独写着：为了给学神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和学习氛围，禁制粉丝和学生私自偷拍，禁制在吧内发学神私图，以下配图一张，想了就来舔。
  这条消息点赞破万，评论也破万。
  霍焱总算看到了真人图了，没错，是他的那个新朋友。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专注地握着一只黑色的笔，他微微低头，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了他乌黑的头发和俊秀的侧脸上，他神情很认真，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尤其的清冷疏离，仿佛高山林木间的清雪，太阳一出来就融化了，他一笑，那清冷也融化了。
  霍焱看过他笑的样子，很让人心动，只是清雪是没了，但淡淡的疏离依旧存在，即使是照片也遮掩不住。
  他看的仿佛入了迷一般，直到手机自动黑屏才清醒过来，他一手盖住脸，从指缝里看着图片，另一只手长按、保存，一气呵成，
  郑则高中开学的日子比别的学校早两天，返校这天，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热闹的厉害，刚进来的高一莘莘学子们被爸妈携着站在学校的大门处拍照。
  郑则高中建校近百年，以私立高中的身份压涟城和红日两所学校一头是有原因的，听说香港的郑老爷子年老想要回报祖国，打算将郑则高中捐给国家，消息是小道传来的，但是市里对郑则高中确实优待不少，这恢弘霸气的正门就是证据。
  这大门是去年翻建的，和市里新建的市图书馆和市体育馆一样，都是请北京设计水立方的团队设计的，看上去那叫一个霸气恢宏。
  学校的另一标志性建筑就是校园中央广场的那座三米多高的郑则老先生的雕像，大理石底座上用端端正正方小楷刻一句话，亦是校训：自强厚德，善学笃行。
  穿过雕像旁边，陆盛和霍焱朝着高二的公告栏走去。那边人也很多，吵吵嚷嚷的，不等霍焱皱眉，就从最里面挤出两个人，大汗淋漓的走到他面前。
  “陆哥焱哥，我们看见了。”两人撑着膝盖喘气，“你在二班，陆哥在十二班。”
  两人缓过气来，开始大笑，“不是，焱哥，你那分数到底是怎么混到理科二班的？”
  霍焱：.....
  他也想问呢，九门科目总分八十五，他是怎么被分到他妈火箭班的。
  分班是按照高一期末考试分数来的，然后再按照文理科分班。文理都一样，前一到五班属于精英班，其中还有细分，一班、二班称为火箭班，三班到五班称为坦克班，其余的就统称为普通班了。
  两人笑个不停，前俯后仰的像两个傻逼：“焱哥，还有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霍焱双手插短裤兜里，不想说话。
  “什么？什么？”陆盛捧场，兴奋又好奇。
  “二班班主任是——”两人一同出声，“城管！”
  “卧槽！城管！？”陆盛惊讶完，也开始幸灾乐祸，傻逼二人组又加入一人，“分到他妈城管手里了，咱焱哥还有活路吗？”
  “没有！”另外两人附和。
  城管是一位男数学老师的外号，本名叫陈成，治理班级手段了得，因为他的一些行为和当时新闻上报导的当街打人掀摊子的城管一样恶劣，这“城管”的外号就由此而来了。
  霍焱这边因为火箭班不爽着，数学组办公室里，接收了大学渣霍焱的陈老师脸上却没什么不高兴。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来回看了好几遍。
  “行了陈老师，别看了。”另一个女老师语气有些遗憾，“主任怎么想的，把这顶尖的苗子和霍焱绑在一起，这顶好的孩子谁不想要啊，但那霍焱谁又能管得住啊。”
  “这孩子家长也是，这节骨眼上还办转学，怎么想的？涟城高中竟然也放人？”另一个老师摇摇头道：“陈老师，你同意把霍焱安在你们班，确信能制得住他？就不怕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陈成把几页资料合了合，夹在了文件夹里，抬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站起身道：“不管怎样，一个换一个，值。”说完拿着文件夹朝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吵吵嚷嚷，人来人往，陈成一眼就看见了他要找的人，少年身形挺拔高挑，背着黑色双肩包，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和转学文件里说的一样，干净清爽，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模样。
  他走上前，“是顾凉吧？”
  少年淡淡点头，打了声招呼：“您好。”
  “我是你的班主任，姓陈。”他看了眼顾凉脚边的行李箱，有些讶异：“你要住校吗？”转学申请里没说啊。
  顾凉笑了下，“高二转学，怕不熟悉环境成绩下滑，所以决定住校了。”
  陈成点点头，面上笑意更显，他领着人先往级部主任办公室走，“你这个决定很好，但是学校的寝室已经分配好了，你临时进来，说不得要和别的班混住一下。”
  “没事。”
  高二理科二班在理科楼的五楼顶层，陆盛几人非要跟着上来见识一下牛皮哄哄的学霸班级，见识学习层面上的风云人物，他在前面走着，霍焱在中间，另外两人后面跟着，那校霸出来找茬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五楼有两个班级，一个语文组办公室，二班在最右边，路过一班的时候，窗户门口齐刷刷的探出好几个脑袋，隐约听见细小的议论声。
  “真的去二班了？真可怕！”
  “幸......幸好我在一班。”
  “二班估计要炸，城管和校霸分一起去了，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二班请一定要守住阵地，誓死捍卫学霸的尊严。哈哈哈。”
  在一班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陆盛“啪”地一脚踹开了二班的前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震响，他双手插兜，痞气十足地扫视了教室众人一眼，然后嘴角一勾，转身让出了道，声音嚣张无比：“焱哥，哥几个就送到这了，你......卧槽，人呢？”
  一人指向后门，连带着教室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后门，就见那凶名在外的大佬已经安安稳稳坐在了最后排的靠窗位置上，歪着身子靠着墙壁，两只大长腿懒懒散散的伸着，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霍焱泰然地掏出手机刷着贴吧。
  涟城贴吧置顶的表白贴一日之间不知道又增加了多少留言，他手指慢慢滑动，看的认真。
  “来了，来了，城管来了，陆哥快走！”在教室来回走动装逼的陆盛被打断，在走廊上晃悠的那两个人跑进教室，就要拉着陆盛跑。
  陆盛一听城管来了，也怂，但在全班暗戳戳看过来的眼神中硬是把逼装全套了，他拍了下霍焱的肩头，大声道：“焱哥你安心学习，和红日高中的事情由兄弟们盯着呢，你放心。还有那个顾凉，兄弟们也会好好照顾的。”说完，三个人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眨眼就没了人影。
  二班全体：......不敢看、不敢动，这开学第一天就要和外校干架，惹不起惹不起。对于那个叫顾凉，只能哀叹一句不长眼，惹谁不好，惹上这个恶霸。
  陆盛的中二性子，霍焱早已习以为常，他继续刷着手机，没照片，全部都是表白的话语。
  【没看见学神的第六十天，想他！！！！】
  【我在家天天抱着手机存货看，啊！！！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不吹牛批，我在家手绘男神，我他妈画！哭！了！被我妈看见后，她怀疑我早恋，给我买了三套五三，啊！！！我愿意做十套，换一次早恋！！！】
  【五十套！！！爱我！！！】
  【一百套！！！看看我！！！】
  ......
  霍焱眼睛微眯，眼型更显狭长，他舌头顶了顶嘴巴内侧，有些不耐烦。
  他手指继续划着，终于看了一句不一样的。
  【顾逼有什么好的，他妈的，花痴年年有，涟城特别多！】
  霍焱手指顿了顿，漆黑的眼眸有点煞，他点进这个人的主页，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一人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皮肤微黑，虽然瘦但看上很有劲，正是他的新班主任。
  陈成站在讲台上，见底下位置坐的差不多了，目光扫视一圈，在最后一排某人身上停留了一会。
  霍焱维持之前的动作，继续看着手机，那人的主页空空如也，吧龄五天。唯二的两条动态都是在刚刚那个帖子里的留言。
  另一条也是骂顾凉的。
  “点名前我先说两件事，”陈成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一，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希望大家能够相互关照。”
  说完，他的视线又转回了某人身上，声音有些重：“开学的时候我不希望在你们身上看见手机、游戏机这些电子产品，听到了吗？”
  “听到了。”众人回应。
  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开始了，全班都知道这话主要针对的谁，霍焱抬了抬眼皮，正好对上城管的视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坐正了身子，勾起唇角友好的笑了一下，然后低头，把手机放在课桌下继续敲着。
  他把那人贴吧主页的截屏发给了陆盛。言简意赅：“你去问问涟城谁和顾凉不合。”
  城管皱了皱眉，视线收回，对着门外道：“顾同学，进来吧。”
  顾凉走进，站在讲台旁，身形修长，白t恤、黑裤子，头发不长但是很软，几缕碎发轻贴着前额，他开口，声音仿佛初秋的风，清清冷冷，“大家好，我叫顾凉。”
  “啪嗒”一声，坐在霍焱前排的一个男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本有些声音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全班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有些奇怪，很是微妙。
  顾凉？这名字好熟悉，之前校霸小弟说要“照顾”的是不是他？
  霍焱在几十双眼睛诡异的注视下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扫视周围，这种像杂耍猴子一样被围观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啪”一声把手机甩在桌肚里，一句烦躁的“看什么”还没出口，就被讲台上的人晃了眼睛。
  他看顾凉的时候，顾凉也看见了他。
  少年抿唇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五秒过后，霍焱挑了下眉，狭长的眼睛裹挟笑意。
  这可真他妈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