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肃容

  玺府的地窖共有三层,石阶下去,是昏暗的灯挂在墙壁上摇摇晃晃,这里原来是酒窖,明火在此处是明令禁止的,可现在……玺扬阳也没那么多忌讳。
  “横竖,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他如是说。
  玺青松腹部中了一刀,和其他等人全部被丢在二层处,国公靠在墙上闭着眼,脸色苍白,开元一直盯着玺青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最后被扔进来的是苏青鸾,这里面昏暗,再加上又中了酥骨散,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虚软无力,抬起头来的时候,玺扬阳背着灯光从石阶上走下来。
  华服金冠立于跟前,竟有种让人挪不开的错觉。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玺扬阳张开手环顾着四方,这么大一个地窖分了三层,的确大手笔,这周边密密麻麻摆满了酒坛,已进入这里便能闻到酒精醇厚的香味。
  “今日盛宴,国公府便是这般手笔?”苏青鸾勾唇清浅一笑,但是却在暗中蓄着力,只能凭借着自身的坚持保持理智,她可不想折在他们这一家子手里。
  “苏青鸾,本来你我之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今日之事你要是不站在贱种那边,我也懒得与你计较,可是……”玺扬阳蹲下身来,从袖中取出一把金扇,用扇子勾起了她的下巴,啧啧的摇着头,“你偏偏这么不识趣,想找死。”
  金扇冰凉,抵触在下颚的时候反倒给了她一丝清凉。
  苏青鸾哼笑了一声出来,“那要不,你我破天荒来合作一番,也好冰释前嫌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用看也能感受得到开元那边投来的目光,谁知道能不能活着逃出这里呢!
  得了这话,玺扬阳张开了嘴笑,“你倒是懂得见风使舵,”说着,眼光却是朝着她颈部往下看,带着一丝轻浮,“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浑身是刺,以前那么狂,现在跪在我脚下求饶的滋味。”
  “叫一个女子跪你有何难,爵爷也只有这点魄力了吗?”
  苏青鸾的嘲讽,玺扬阳不怒,反倒是起身来,将金扇“啪”的一下拍在自己手心,“本爵爷的魄力,你还没见识过呢!”他将扇子轻轻的掠过自己的下唇,垂涎欲滴的模样毫不遮掩,又转头看了颓败的开元一眼,特意说了句,“就是不知你这浑身是刺的玩起来,有没有那个绣娘爽?”
  果不其然,玺扬阳这句话让开元豁然瞠大了双眼,眼里带着猩红的血丝。
  玺扬阳显得满意非常,“小贱种,我就是要你知道你所有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玩腻了的,哪怕你真的回到国公府里来认祖归宗又怎么样,你能摆脱得了自己母亲是个妓女的事实吗?你能摆脱得了当年我爹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而已吗?摇尾乞怜,你如何跟我比得?”
  “玺扬阳……”
  开元强忍着拳头,忽然一怒也顾不得自己身弱便朝着玺扬阳扑了过去,扭打之余,一介侍读之身根本就不是玺扬阳这种长街走马,挑衅生事之人的对手。
  混乱之际,开元竟背着玺青松冲了出去,玺扬阳叫喊着:“愣着做什么,追啊!”
  苏青鸾强咬着舌尖,刺痛之下刺激着神智,她紧握双拳强行蓄出一点力来,本想冲出这地窖的,可是却没想到玺扬阳自己守在出口。
  此时强闯根本不是明智,苏青鸾只好往后退去。
  玺扬阳这次反倒将重心放在苏青鸾身上,一把揪住了她,“我就知道你这张嘴没一句可靠的,不是要冰释前嫌吗,不是要讨好我吗?怎么,还想跟着他们一块卸了我?”
  玺扬阳紧攥着苏青鸾的手腕,苏青鸾浑身虚软之时将手腕一反,拼尽了全身力气反口住了玺扬阳的手,直将他逼在墙上,墙面湿冷。
  苏青鸾冷喝出声,“玺扬阳,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玺扬阳那张脸被压在墙上的时,玺扬阳竟邪邪的笑了起来。
  “苏青鸾,我倒是开始明白萧老九看上你哪点了!”
  这个女人,够劲。
  就被酥骨散撂翻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能耐反手。
  苏青鸾按住他,本能顺利解困的,可是就在今日一切都不合常理的发生了,她居然对华厅中拉住里燃放的酥骨散一无所觉,对此事的困境一筹莫展,就连这会压着玺扬阳的手也骤升起了无力感。
  就在无力的这一刻,玺扬阳将手一脱,骤然转过身来将她一拉,这次换她被玺扬阳抵在墙上,他的手顺势掐住她的腰肢,将身凑近了她,邪魅着道:“你道说说,你是喜欢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说着的时候,腰肢上的手更加用力一拧。
  伴随着痛楚,在苏青鸾脑海中浮现出了叠翠死时的样子,那样的羞辱与狼狈不堪,这不是苏青鸾所要的,玺扬阳在凑近她的时候,忽然张嘴咬住了她的唇。
  撕痛之时,苏青鸾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以为,我大费周章将你们掠到这里来做什么?开元那小贱种跑不远,本爵爷只想跟你苏青鸾玩玩。”玺扬阳说着的时候,我便是让萧老九看看,他喜欢的苏青鸾扒掉衣服之后,是何等模样……”
  这死败家子!
  苏青鸾忍着耳朵上的痛楚,正想反击的时候,却忽然浑身一凝,一种前所未有的黏腻与恶心的感觉从耳垂处蔓延,败家子竟开始张嘴含了下来,随之豁然将双手环在她的颈部前,将她衣领一扒,顿时前襟开了一片春光。
  “啊!”
  刚才被咬时候的痛楚她都忍下来了,可是这会这种如同被毒蛇攀附的感觉她无法忍受,手上没有力气反驳,她就想也不想的将头朝着墙面上一撞,“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过去,直将毫无防备的玺扬阳撞得鼻血直流。
  “贱人……”
  苏青鸾跌跌撞撞,往前跑不出,那便往更下去。
  这地下第三层更为冰冷,她在下石阶的时候跌下去,最后竟是带着爬躲了进去,幸而有一道门板,她在爬了进去的时候将门板给关上,栓上之后还不放心,只将自己整个人死死的抵在门板上。
  苏青鸾这辈子,从未像此刻这么狼狈过。
  “贱人,你给我开门,我告诉你这道小小的门你顶不住的,等下被我撞开了,我定加倍折磨你。”
  玺扬阳的威胁在耳边萦绕,苏青鸾此时只觉得无边的软弱从心头处袭来,这第三层里并无油灯,漆黑一片,又没有窗户可透光进来,她便只能靠在门板上的时候微仰着头,靠着微弱的喘息,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汗水从她的下巴处滴落,一路蜿蜒着从颈部划过胸前。
  若是此时这里有光,她当会知道自己此刻香肩半露,就连衣衫里的肚兜小衣都被扯得露了一大片,那肩头微微颤抖着,她的脑袋混沌不堪。
  她在努力的回想着这发生的一切。
  她平时最为警觉,特别是对这种下药之时,师父当年往死了训练自己,几乎没人能够对她下手的,可是,为什么就是中招了?苏青鸾想不通,她就像是一个进入了别人编织好的网里面,根本无法容得自己反击。
  她粗重的喘着气,全然忽略了外头玺扬阳踹门与叫嚣的声音。
  她努力的罗列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要去云城找兄长的,但却被义庄的六具尸体绊住了脚,逃走的时候撞到了败家子,继而小药失踪,再继而便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
  “这一切的联系,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呢?以前,以前总能找到的,为什么这次就是连一点点线索我都集不齐?”
  “解开这桩案子,我就能找回小药了,找回小药我们就走了,谁爱留在这种鬼地方?”
  苏青鸾开始能感觉到门外被踹时候的震动了。玺扬阳每踹一下,她就觉得整个人翻江倒海了一番,就连脑子都跟着荡了几圈,原本想要阻止起来的网又被生生踹断。
  “为什么,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对我下毒?到底我在哪个地方失误了?”
  苏青鸾死死的顶着这道薄门喃喃的说着,目光呆呆的看着黑暗中的前方,她拼命的想搜寻一个答案,可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想要的答案,竟然是如此的遥远。
  “会……是在这里吗?”
  她本以为自己有本事对抗这酥骨散的,但是此时她却逐渐的混沌了下去,甚至于此时此刻在耳畔边上都出现了幻听。
  “小苏,小苏你醒醒。”
  “小苏你不能再睡下去了,你快醒醒!”
  小药的声音?
  苏青鸾干涸的想开口,但脑海中的片段不断的回旋。
  水里泡着的那个包着襁褓的孩子尸体。
  纷纷溯雪下,胖虎躺在长街上被人剁掉的一根手指头。
  破屋外那对小乞丐命苦如斯,是国公府的玺青松忽生了恻隐之心……
  她羽睫阖了又张,张了又阖,长此以往无数次,她在彻底昏睡过去与坚持让自己想起这些做着斗争,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昏过去,一旦昏过去,这道门就守不住了。
  她在濒临昏迷之际,不知不觉又回旋起玺扬阳的话,“哪怕你真的回到国公府里来认祖归宗又怎么样,你能摆脱得了自己母亲是个妓女的事实吗?”
  “你能摆脱得了当年我爹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而已吗?”
  开元的笑脸,始终是个未解之谜……
  在这一刻,苏青鸾蓦然像是快要沉下海底的那一刻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忽然疑惑着,“国公……带回的小乞丐,去哪了?”
  是了, 她进国公府这么久,连那个小乞丐一面,都没见着过!
  未及她多想,也不容她多想,门外玺扬阳像是动了真怒,在她彻底撑不住的时候玺扬阳也将那道薄门给踹开,苏青鸾顺势往石阶下面滚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那一刻,由于门被玺扬阳踹开了,外头油灯的亮光投了进来,苏青鸾迷糊着睁开眼,望去时,却愣住了。
  却只见,在这地底第三层的最角落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双手被绑着,嘴里塞着麻布,使不出声也动弹不得的,被扭曲的扔在角落处。
  脸上尽是淤青,看那窝在角落里双腿扭曲的模样,骨头应该是折了。
  当苏青鸾触及到此人的目光时,她的心冷不丁的一痛,尽是意外,“阿九……”
  阿九,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被自己叫去青楼里查看那死孩子了吗?
  不,她对上那人的眼神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如水一样的温柔的,即便是此刻被扭打得狼狈不堪,但是从那一双看到苏青鸾到来时的温柔又担忧的眸子里,能够看得出从灵魂深处透出的高贵。
  不是阿九,是……
  萧肃容!
  肃容,怎么会在这里?
  苏青鸾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哪里想不通。
  却在此时,玺扬阳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将脚踩在苏青鸾的背上,弯下身来目光贪婪的从她身上扫过,而后又落到角落里萧肃容的身上。
  “萧老九,你不是喜欢这娘们,为了这娘们和我作对嘛……”玺扬阳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挑开她的衣襟,露出内里肚兜的一抹桃花红。
  只有玺扬阳忽然俯下身去,开始染指这个浑身是刺的女子。
  “我便在你眼前,玩死她。”
  便是在这一刻,原本无力动弹目光如死的萧肃容忽然整个人不断的在那里扭动、翻腾。
  他愤极怒极,被堵住的嘴巴里不断的“呜呜呜”想要嘶喊出声,更想要挣脱开手上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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