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 劝降成功

  搞了半天钱俶还真是来劝降的,这倒合了冯氏兄弟的心意。
  原本冯延巳太师做得好好的,权倾朝野,却因为李景达主张修复大庾道而被贬。虽然目下管着大庾道,钱程似锦,但对于久居高位的他来说,钱算得了什么。
  “国主,”冯延巳说到:“既是王上相邀,国主何不一同去往汴梁?”
  冯延鲁跟着附和:“当年朗州周保权、荆南高继冲归顺后,仍不失富贵,倒无案牍之苦,更无社稷之累,国主何不效仿?”
  冯延巳又说到:“目下吴越既降,汉唐故土便只剩南唐,中原完全将我包围,必会设法收归的。与其到时受辱,不如即刻归顺,反倒落个美名。”
  大庾道给了李煜很大的信心,但吴越如果投降,南唐便会腹背受敌,中原国力原本就胜过南唐许多,如此一来,又让李煜犹豫起来。
  眼见他不说话,钱俶又劝到:“国主,两位冯先生言之有理,他日若中原兵临城下,国主必受羞辱。此时若归顺,以皇上之贤明,必保国主世代安享富贵。”
  李煜内心的抗拒的:“祖宗将基业交在寡人手上,若就此拱手让出,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钱俶说到:“他日中原兵丁城下,江南也不过徒增死伤而已。若国主深明大义,此时归顺,南唐子民必世代感念国主恩德。”
  李煜一时不能决断:“归顺兹事体大,容寡人先想想。”
  钱俶笑到:“毕竟牵连宗社,国主应当深思熟虑后再决断。寡人也不过提议而已,若国主不允,本王自不会再提起。此次若再入汴梁,寡人便不回钱塘了。”
  冯延巳端起酒杯转移话题:“来来来,王上,外臣敬你一杯。听说钱塘潮壮观无比,他日若有幸入钱塘,还请国主导游一番。”
  钱俶跟着端起酒杯:“欢迎之至,若能得冯先生佳句流传,实是钱塘之幸。”
  酒宴上开始互吹,不再提归顺之事,李煜倒也心安一些:“来来来,共饮此杯,饮过后便以钱塘作赋,拔得头筹者寡人重重有赏。”
  酒宴一直进行到天黑,李煜率着众臣将钱俶君臣送出宫门。刚要回头,却见一匹快马本来:“报,淮南急报。”
  来使匆匆跳下马跪下:“启禀国主,中原由太尉曹彬率兵十万,进驻淮南,有渡江之意。江南守卫不足,守将恳请国主速速派兵增援。”
  还未待李煜反应过来,又一匹快马匆匆而来:“启禀国主,中原由鲁王率兵五万进驻广陵,威逼江宁,请国主尽快设防。”
  “十五万大军?”冯延鲁失声到:“可有背嵬军消息?”
  来使说到:“据汴梁谍者报,背嵬军已离开汴梁,去向不明。”
  冯延鲁又问到:“那驻扎钱塘的慕容延钊军呢?”
  “目下尚未探知。”
  “速速探明回报。”
  李煜脑子一片空白,冯延巳上前讨好到:“国主方才饮酒,可吹不得夜风,还是先回宫吧。”
  李煜任由冯氏兄弟扶着回转,冯延鲁嘀咕到:“四路出兵,总兵力二十多万,这可如何是好?”
  李煜听到这话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冯延巳又说到:“先前中原盟约修复大庾道,就是个圈套。空耗我国力之后再趁机收归,令得我为他做嫁衣裳。当日臣为此事几乎被中原皇帝伤了性命,可惜啊可惜。”
  可惜国主没听我的,反倒听了奸臣李景达的。这话不需要说出,只让李煜自己体会就好。
  李煜心乱如麻,却又有些侥幸心理:“二位冯卿,你们说中原四路出兵,会不会像齐王在钱塘那般,只为练兵之用?”
  “国主,”冯延巳就差说李煜幼稚了:“若慕容延钊只为练兵,那钱俶何苦一定要降?再说哪里不能练兵,为何一定要去钱塘?路途遥远,粮草辎重浪费无算,中原岂会无的放矢?”
  冯延鲁跟着说到:“若战端开启,江南必会生灵涂炭,还请国主早作决断。”
  李煜犹豫一会:“莫非就只有归顺一途?”
  冯延巳斩钉截铁:“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李煜又说到:“难道中原不怕寡人毁了大庾道么?”
  “国主耗费国力修复大庾道,却又将其毁去,必致民怨沸腾,”冯延巳说到:“届时即便国主想战,国内却无听从号令之兵了。”
  李煜还在异想天开:“中原并未开启战端,若真是为练兵而来呢?”
  冯延巳心中一动:“不如由臣出使汴梁一趟,为国主打探虚实?”
  敌军压境还肯替他出使敌国,李煜甚是感动:“太师不愧我朝廷之中流砥柱,便由太师去一趟,与皇上说和说和,若皇上肯保全我李氏宗社,寡人愿增加岁币。”
  冯延巳当即跪了下来:“臣谢主上隆恩。”
  原来,李煜顺口称冯延巳为太师,便是等于让他官复原职,冯延巳谢的是这个。
  之所以肯出使汴梁,冯延巳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上次因阻拦修复大庾道,必在皇上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此次中原大军压境,必为收归南唐而来。国主犹豫不决,归顺之事恐有变数。反正南唐打不过中原,不如趁机先归顺,一举扭转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李煜一刻也等不了,连夜命冯延巳组织使团准备出发,尽早探明情况,冯延鲁仍在一旁不停的做着投降的心理暗示。
  亲眼看着冯延巳带着使团出发,李煜才稍稍放心了些。
  此时天色已泛白,李煜回宫睡了个囫囵觉,却又被太监吵醒:“国主,吴越王求见。”
  “昨晚寡人不是已设宴款待他了么?今日便让礼部派员随他在江宁城内游览一番吧。”李煜有些烦躁。
  太监说到:“国主,吴越王是来辞行的。”
  怎地昨日来,今日便要走?
  李煜不耐烦的起身:“伺候寡人更衣,召冯延鲁入宫,与寡人一起送送吴越王。”
  收拾停当到得殿上,却见钱俶正在焦急的等待。
  “王上久等了,”李煜问到:“王上为何走得如此之急?”
  钱俶回到:“昨夜接到国内急报,皇上欲派齐王慕容延钊率兵借道临安进入彰武,寡人想趁此机会赶往汴梁将吴越版图交出,那时吴越已是中原国土,便不存在借道之事了。”
  李煜一下子更加慌乱,若慕容延钊从彰武出兵,慕容德丰再从岭南出兵,还有神出鬼没的杨业背嵬军,简直让江南无所遁形。
  冯延鲁赶到殿上,见礼之后问到:“外臣听说王上今日便要去汴梁?”
  “是的。”钱俶回到:“寡人要赶赴汴梁,向皇上交出版图,方便齐王行军彰武。”
  冯延鲁转头到:“国主,中原已完全将我江南包围,还请国主早做决断。”
  李煜急忙问到:“以冯卿之见,寡人该如何决断?”
  冯延鲁分析到:“若中原自长江出兵,我大唐向有水军优势,尚有一战之力。只是目下江南已被包围,特别是彰武方向,因兵力不足一向未设防,若齐王自此进军,必会一路狂飙突进,直抵江宁城下,简直防不胜防。”
  当年彰武方向不设防,只因李景达认为吴越弱小,不会与南唐兵戎相见。若中原收归吴越,趁其两相争斗时再派兵设防都不迟。
  谁能想到钱俶竟是拼了命的要投降,且四处受敌,届时还有没有兵力去彰武方向抵挡慕容延钊都不知道。
  李煜的心越来越慌,冯延鲁索性劝到:“不如国主就此随王上一道入汴梁归顺吧,也免了江南兵祸之苦。”
  钱俶等的就是这一句,王师四面包围南唐,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故意来辞行,逼李煜一逼。
  李煜哭丧着脸:“祖宗数十年基业,怎能就此拱手送人?”
  冯延巳说到:“莫非主上要学那刘鋹,余生被囚禁度过吗?”
  当日李煜劝降刘鋹,他却将使者斩首。中原攻下南汉之后,将刘鋹交给南唐处置,李煜便将他关了起来。
  一想到刘鋹的惨状,李煜咬咬牙:“好,寡人这便随王上一同北上。”
  冯延鲁拱手到:“主上圣明,主上且放心北上,臣自会照看好江南。”
  既然李煜松口,钱俶催到:“国主既降,还请快些,寡人听说鲁王韩通是个急性子,目下他正在扬州,距离江宁甚近,莫待他兵临城下再降,恐皇上觉我等诚意不足。”
  李煜哭哭啼啼的去拜了宗庙,又让人封存了府库典籍,带上南唐版图,便要北上入汴梁。
  临行前他本打算去国丈府见嘉敏一眼,哪知嘉敏却闭门不见。
  当年嘉敏自汴梁回来以后,他便要将她礼聘入宫,但她却还是不肯。理由仍是一样,江南时时处于威胁之中,她无心去谈儿女私情。若要她入宫,除非收复江北十四州。
  原本大庾道修复,收复江北十四州已在计划之中,但中原一点喘息之机也不给他。此人汴梁,恐婚姻便不自由,嘉敏还是不见,李煜只得失望的离开。
  李煜方出江宁,南唐兵马大元帅李景达匆匆的赶了回来,急忙入宫求见,得到的答复却是主上已然北上,要去汴梁归降。
  李景达急忙吩咐下去:“追,速将国主追回来。”手下统领得令后便要离开,李景达又喝到:“回来。”
  “王爷还有何吩咐?”
  “将那吴越王钱俶,也一同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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