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无理取闹
“嗯。”谢明端配合地夸她:“真厉害。”
“最关键的是,我对东明和北临自立国以来的所有战事都明晰于心,双方的力量对比,兵力布置和排兵布阵的惯用技巧,我也都领悟得很透彻。”
谢明端眼神凝着她自信盎然的表情:“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靖竹躺在软软的床铺上:“我什么都不想说。”
谢明端把她拽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想做主帅?”
靖竹:“……”
谢明端不留情面地戳穿她:“你现在这样说不过是纸上谈兵,就算你了解郢州和钊城一代的地理环境,那也不能代表你能领兵作战。傻竹,陛下也不可能把数十万军队交给一个没有作战经验的女娃娃手里。”
靖竹:“你刚刚叫我什么?”
谢明端认真回想了一下:“傻竹?”他道:“这不是很贴切吗?”
“不是傻竹。”靖竹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刚刚居然叫我女娃娃?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这么叫我女娃娃!你是不是在侮辱我的年龄?!”靖竹一下一下戳着他脸颊:“混小子,我老人家谋筹战局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你居然敢瞧不起我?”
谢明端很真诚地劝告:“你以后还是和古神医和老国公保持一些距离吧,瞧你现在的谈吐,简直和他们两个老头如出一辙。”
靖竹:“……”
谢明端:“不过,你说你谋筹战局?怎么谋筹?”
“棋盘上啊。”靖竹道:“一棋盘就是一天下,棋盘上生死博弈和战场上血肉厮杀原本就是一个道理,我的棋艺在凌云山上几乎没有敌手,这是不是可以在某些方面上说明,我的战术也是有些出众的?”
谢明端:“傻竹。”
“不许叫!”
“傻竹傻竹。”
靖竹双手圈住他脖子:“你再叫我……唔”
门外绿蚁红泥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绿蚁皱着眉头说:“小姐怎么不吭声了?”
红泥一脸我什么都知道却不能告诉你的表情:“可能是累的睡着了,小姐这段时间没怎么睡过好觉。”
两人并排往房间走,绿蚁在旁感叹:“不过我没想到啊,端王殿下和小姐私底下相处居然都跟小孩子似的,又幼稚又好笑。”她体会了一下刚才的感受,又添了一句:“还有一点……可爱?”
“嗯。”红泥若有所感,也点头。
而他们口中累的睡着的小姐此刻正翻着眼珠把伏在身上的男子往身下扒:“你……唔,放开我……”
谢明端稍稍抬头,两人之间留下一点空隙:“嗯?”
靖竹大口大口喘息:“我不行了,我好累”她闭上眼:“我困了我要睡觉,你赶紧走吧。”
谢明端拧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自己的优势,到底是想干什么?”
朽木不可雕,靖竹已经对他放弃治疗:“我不想干什么,咱们两个一点默契都没有,我不想和你说话。”
谢明端又回想了一番她说的话,试探地问她:“你是想,我做主帅,你从旁协助我?”
靖竹:“还不算无药可救。”
“临阵换帅是大事,更何况先上任的主帅魏钊是驻扎钊城多年的御北名将,他在钊城的声望很高,一朝换帅可能会导致民心和军心不稳。”
“我知道啊。”靖竹微笑:“所以我是想劝你去劝陛下,等魏钊这一战败了,趁他在军中声望下降再夺他帅位。”她视线于他面上逡巡,可谓意味深长。
谢明端不可思议:“你在宫里居然也安插了人手?”
靖竹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你当我不想活了?”
谢明端逼近她:“正常情况下,如果你不知道我和皇兄的对话,你应该说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而不是否认。”
靖竹假笑着推开他往一边躲:“看破不说破,你就不能当自己没发现吗?”
“不能。”七尺男儿如孩童一般和她说:“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就算是夫妻,两个人之间也多多少少会有些秘密的,你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哦。”她歪头看他:“再说了,你故意算计我爹的事情你有和我说过吗?”
谢明端:“我—”
靖竹指尖落在他嘴唇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年轻人,多学着点。”
谢明端道:“沈将军的事情是朝务,是机密,这些事情只有我和陛下知道,怎么能轻易予其他人知晓?”
靖竹点着头应和他:“是啊是啊,裁换主帅是机密,只有你和陛下两个人知道。”她神色淡淡地:“那请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谢明端无语片刻,气的转身下床:“我现在就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把消息传给了你,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靖竹面不改色心不乱:“好啊你去吧,最好在陛下面前审,让他知道我这个区区国公府的小姐居然敢在堂堂九五之尊面前安人。”见谢明端走势一顿,她笑着催促道:“快去快去,你赶紧让陛下知道,早些送我上黄泉路,好让太后娘娘再给你挑选一个温婉可人的妻子。”
谢明端胸口升沉,甩开衣摆重新坐回床上,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靖竹看他识趣,语气也不由舒缓了些许:“傻孩子,我瞧你还是放着我呢。”
谢明端没理会她的称呼,一头雾水地出声:“我哪里防着你了?”
“你自己回忆一下,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口口声声称呼你兄长为陛下陛下,只有气急恼怒时才冒出一两声皇兄。怎么?就这么怕我占你家都便宜啊,叫自己同胞兄长一声皇兄怎么了?”
谢明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而且,我在其他大臣面前也是这么称呼的。”
“你这句话说的好。”靖竹拍了两下他后背,扳着他身体面对自己:“其他大臣,其他人,你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么称呼陛下的,这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免得让人觉得陛下任人唯亲嘛,但是我是其他人吗?”她挺我胸抬头,气势当头地质问他:“难道在你心里,我和那些大臣们是一样的,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外人吗?”
“当然不是。”谢明端耐心疏解她:“你是我的妻子,但是陛下不仅仅是我的兄长,他还是一国之君,我不能因为自己皇弟和亲王的身份就有恃无恐。越是身份高贵,说话做事就越应该谨慎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靖竹强词夺理:“你明明知道我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小两口在房间里说了一下午的话,绿蚁就没听见房间里的对话声停下来过,她觉得奇怪过来听了两耳朵,回房后对红泥忧心忡忡地念叨:“咱小姐这么折腾我听着都受不了,我要是端王殿下我就直接趴床上装死去。”说着又忍不住赞叹:“王爷就是王爷,果然比一般人有耐性,被小姐巴拉巴拉挑了半天事,还老老实实地跟她讲道理。”
红泥说:“咱们小姐这是因为大爷的事找人撒气呢,主子她脾气好从不迁怒下人,端王殿下这个时候赶过来,可不是自己送上门给人骂嘛。”
绿蚁也觉得惊异:“我跟你说,上回我从房间里都偷偷看见了,端王殿下因为咱小姐和太子亲近的事闹了好大的脾气,我还当这王爷是个不解风情又幼稚的老男人,没想到人家温暖起来,也不比太子殿下差嘛。”
上次谢明端闹脾气的时候红泥刚从冷芙蕖的控制下脱身对这件事的经过不太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的领悟:“闹脾气恰恰说明端王殿下他喜欢小姐,他越是在意咱们小姐和别的男人接近,就对咱们小姐感情越深。”
“可是小姐居然和殿下说她去去边境打仗。”绿蚁费解:“我就是不明白,小姐她之前不还说要去珲州救治瘟疫嘛,现在怎么又要奔着北境钊城去了?”
红泥只觉脑中一道亮光闪过,拉过绿蚁的手臂问道:“你说,钊城的战事是不是和珲州的瘟疫有什么关系啊?”
“能有什么关系啊?”绿蚁挠了挠脑袋,苦恼地皱起了小脸。
……
大半天嘴上都没歇下,谢明端口干舌燥地倒了杯水一口饮尽,看了眼床上闷闷不乐的靖竹,就着自己的茶杯又倒了杯水送到她面前:“说了那么半天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你要是心情还是不好,我再陪你待一会儿。”
靖竹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拿你撒气?”
她现在一点就着,谢明端不敢惹她,摆摆手立即否认:“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慌,你又没说错,我就是因为心里憋着气所以才处处寻你不痛快。”靖竹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半点没察觉自己用的杯子刚刚被另一个人用过:“是我太不稳重了,自己心里不痛快就到你身上挑刺。我向你道歉。”
那几百年到底没白活,虽然有时候会耍耍小性子,做错事却也敢于承担责任并道歉。谢明端满意极了摸着她的脑袋:“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毕竟沈将军如今失意,也有我的责任。”
“我还没傻到那种地步,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弄不明白。你和陛下建议更换主帅是为大局考虑,我没有理由谴责你。”她说完这句话,话音紧跟着一转:“你向陛下进谏这没有错,用点手段安抚军心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也正是因为你的建议才让父亲他连受两次打击。”
谢明端噎住。
靖竹哼了一声,“以前祖父常说帝王家最无情,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我可算明白了,祖父他说的一点错的没有。你们这些王子皇孙啊,一个个的都只讲利益不讲情意,只要是用得上的人和事,就没有你们不能利用的!”
绿蚁和红泥来听墙角,闻得自家小姐这一声愤世嫉俗的怒语,绿蚁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侧目红泥道:“完了,小姐喝饱了,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谢明端:“这是两码事。”
靖竹说了半天也有点累了,懒得再折腾他,瞪他一眼,起身走到门口。
谢明端:“你去哪儿?”
靖竹头也不回:“我爹他现在肯定很难受,我让人去给他捎口信安慰安慰他。”脚步动了动,想起自己不讲道理地一大通折腾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等我冷静冷静我再去找你。”
“我不需要你冷静的时候才来找我。”
靖竹刚刚碰上门的手一停,回过头看他。
“我想分享你所有的喜与怒,就算你像刚才那样蛮不讲理我也想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
“哇……”绿蚁睁圆眼睛,激动地抓住红泥的胳膊:“端王殿下好会说情话啊。”
她没控制住嗓门,红泥连忙冲她嘘声:“你小点声,别让小姐听到了。”
靖竹霍地打开门,两个趴在门边上的丫头差点没摔到地上。
靖竹伸出手扶住她们:“完了。我已经听到了。”
绿蚁嘿嘿地乐:“小姐,奴婢,奴婢是想来问问您什么时候用晚膳。”
“让厨房这就准备吧。”靖竹掐着她脸上的软肉笑了一下:“你看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这脸上的肉怎么肥了一圈啊?女孩子家还是应该瘦一点穿衣服才好看。我看你今天晚上还是别吃饭了,饿瘦一点。”
绿蚁可怜巴巴:“小姐……”
“去吧,让厨房准备晚饭。”
红泥扯了扯绿蚁的手:“走吧走吧。”又小声在她耳边说:“晚上我把我的晚饭分你一半。”
“嗯嗯嗯!”绿蚁兴冲冲地边点头便和红泥往外走。
靖竹回身,“天快黑了,你也该回去了。”
谢明端知她心情不好,没再逗她:“好,我先回去。你说的随我去钊城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
靖竹“哦”了声,打开门请他出去。
谢明端走后靖竹一个人用了晚膳,然后去青竹院给老国公请安。
老国公也刚用过膳食,看她表情不美:“怎么,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
靖竹低下头:“看您这样子,应该是知道的比我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