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流言

  来到这关家东苑已经不少时日了,但她始终没敢跟着洛雪沉去见关黔南。那些传闻始终萦绕在安晴的心头,即使不怕总归也有几分忐忑。
  但现在小姐以及洛家危在旦夕,再忐忑也顾忌不得了,“六爷,我知晓您不似外间传的那般绝情,既然小姐嫁给了您,想必您一定也会念着夫妻情分的不是?如今小姐心病难医,可奴婢知晓她是为了老爷的事情才会这样,还请您救救老爷罢。”
  说着,安晴咬牙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只希冀屋里的人能够吭一声。
  整个院子悄然无声,只听着冷风倏倏地从耳畔刮过,雪越下越大,安晴的衣襟已经湿了一片,膝盖是刺骨的凉。
  就在她以为毫无希望之时,窗户突然被打开了,“阿德,扶我出去。”
  安晴再抬眼时,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翩翩少公子,除了面色有些惨白之外,五官竟然出奇地精致,一双薄唇微微抿着,眸子如黑曜石般透亮。
  “还求六爷救救老爷,以解小姐的心结。”她再次伏地磕头,浑身冻得直打哆嗦。
  关黔南并未看地上的人,反倒是越过了她朝侧厅望去,“若是有这个劲儿,还不如好生照顾你家小姐,别浪费力气在我这儿磕头。既然我将你留了下来,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他的话语极其淡漠,甚至透露着几分不悦。
  安晴怔怔地抬头看他,似有几分不可置信。
  还亏小姐为他说好话,这关六爷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如今小姐都成了这副模样,他还见死不救!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开口驳斥道:“原来关六爷不过如此,同坊间传闻一样,冷血无情,不知冷热!”
  说罢,安晴便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偏厅去了。
  阿德见状,正打算上前为关黔南说话,却被他拦了下来,“随她去罢。这丫头心直口快也是为了自家主子,眼下最终的便是好好盯着洛将军。对了......捣乱咱们事儿的人可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正是四爷。”
  关黔南哑然失笑,想必这关奕朗是瞧着自己如今身子不济,想要取而代之,“听说他先前得了个闲职,神气的很,过些日子咱们倒是可送他一份大礼。”
  望着院中的皑皑白雪和那一棵较为孤寂的白梅树,他神思突然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便缓了过来,“记得让大夫好好瞧洛雪沉的病,院里那些上好的药材都拿过去给她补补身子。”
  阿德沉声应下,然后扶着他回了房。
  翌日
  洛之敬中毒的事情很快便得到了大理寺的重视,大理寺卿元柏川亲自去验看了一番。
  而关黔南则命阿德私下放出洛将军在狱中受到私刑的消息,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都开始讨论开来,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大理寺的官员。
  “你这小子,竟然背着老子在外头收人家的钱财来对洛之敬用私刑?就算是这洛之敬是皇上下令逮捕的,上头那位还没发话呢,你就在这瞎捣蛋!”元柏川望着眼前的逆子,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拿鞭子抽打他一番。
  元修然朗声反问道:“爹爹怎知就是我滥用私刑,这视洛之敬是眼中钉的人可多了去了。”
  元柏川摇了摇头,“如今洛之敬受私刑和中毒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还好他没什么大碍,若是真一命呜呼了,咱们爷俩的脑袋都得搬家。你可知京中传出消息说皇上并没有想要置洛之敬于死地,而是想让他们一家远离京城,至于将其囚在大理寺不过是障眼法。”
  “怎么会?这洛之敬是犯了贪污的死罪呐。”元修然有几分讶异。
  元柏川冷笑,“这伴君如伴虎,你怎知皇上心中所想?洛之敬虽是犯了死罪,但是也并非没有功劳,所以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传令下去,将牢狱中的人上上下下都换掉,往后你也不要再打他的注意了,小心惹恼了皇上!”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元修然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连点头。
  金銮殿内
  身着明黄朝服的萧霆安正端坐在伏案前,眯眼听着探子得来的坊间消息。
  “这......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是皇上您根本就没打算赐罪洛家,而是使的障眼法,让他现在大理寺里带上一段时间。过些时日,就让洛家一家隐姓埋名,远离京城。”这探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忐忑地瞥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人。
  只见他微微眯着双眼,面无波澜,一双手有节奏地敲打着伏案,指尖的那枚玉扳指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晃眼。
  “还有什么?继续说......”萧霆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低眸望着殿下跪着的人。
  探子身形微微一颤,然后道:“还有便是洛将军在牢中受了私刑,说是前两天儿还中了毒,好在大夫及时救治,否则性命不保。”
  “哦?大理寺那群人是吃闲饭的么?”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有震慑他人的气势。
  萧霆安缓缓直起了身子,吩咐身边的太监递来了纸笔,“为朕研磨。”
  听得这探子一一细说,他心底已经大致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在这京城里,出了关黔南,还有谁会传这等消息?
  看来,他似是对那洛雪沉动了真心......自己得好生敲打他一番。
  信写完后,让太监装封收进了牛皮纸里,“明日一早,将这信送到关家东苑去,亲手交给关内侍。”
  “兄长可是有话要带给六哥哥?”
  萧霆安抬头,只见面若桃花的萧漫浓正手提着一个精致食盒,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萧霆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
  萧漫浓浅笑,“刚做了些糕点,听宫人说你晚间未用膳,所以便眼巴巴地送来了。怎么样,还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心疼你罢?”
  说完,她突然将目光落到了太监手中握着的那封信,一把抢了过来,“这信可是给六哥哥的?”
  萧霆安点头。
  “那正巧我明儿个无事,就由我替皇兄送罢?”说着,她便撒娇似地揽上了萧霆安的胳膊,闹得他难以拒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看黔南,罢了罢了,就由你送罢。只不过不要再向上次那般闹脾气了,知道么?”萧霆安嘱咐道。
  萧漫浓眨了眨眼,朗声应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洛雪沉终是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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