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承担

  鬼十八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哀伤的情绪,却笑着说:“十年前的一天晚上,陈雪和三个男人进入了酆都外城,那时候的我,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
  小佛心说你真够恶心的,用这么恶心的比喻来形容自己。
  鬼十八重复一遍:“我说的狗,是真正的狗!”
  “什么?”小佛吃了一惊,小佛再次细细打量鬼十八,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有半点狗的样子。
  赵四摆摆手说“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拥有了人的躯干,而且不再忍受风吹日晒被人毒打的痛苦!”
  鬼十八点点头。
  “这件事情跟我的母亲有什么关系呢?”小佛问道。
  鬼十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等了片刻,他再度说道:“没有灵智的那段时间我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忆,就像是大梦中醒了过来,然后我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我变成人后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了。”
  “我本来以为人类就是这样子,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手下在洗澡,而我似乎从来没有洗过,于是我就进入了一个水池,在里面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意外的发现,自己融化了!”
  鬼十八指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给我们看,那里的皮肤果然不像旁边的那种满是黑紫,而是几近透明,露出了皮肤后面的东西——一根根隐隐约约的稻草!种种迹象表明,他也是一个稻草人!
  “傀儡这种法术,发源于巴蜀一带,在三国时达到了顶峰,其实当年诸葛武侯所用的木牛流马,本身也是一种傀儡术,而到了清朝,经历了吴三桂之乱后,这门术法渐渐的遗失了,没想到在今天,还能见到这种巧夺天工的东西!”赵四脸上多了几分追忆。
  鬼十八戳了戳自己的肚皮,被他戳下去的地方不像常人那样有弹性的弹起来,而是极度缓慢的鼓起,经过了五六分钟才恢复原样。
  小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制作工艺,现在第一次看见,那种恐惧也稍微被好奇冲淡了一些。
  赵四忽然问道:“鬼十八,你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恐怕是有话要说的吧。”
  鬼十八一听,连连作揖道:“实不相瞒,老先生,我其实就想弄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后承担这些原本跟我屁关系没有的事情。”
  赵四眉头一皱:“承担?”
  “对,就是承担!我虽然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了,但有一种感觉却是与生俱来,就像本能!”鬼十八点点头:“那就是,等待一个姓秦叫秦小佛的人!”
  小佛一愣,等我?难道这是母亲叫他留下的?
  赵四指着小佛说:“他就是秦小佛,你们也知道,问题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后面发生的事情又作如何解释?”
  鬼十八带着笑,看着地上瘦子的尸体,幽幽的说道:“小六和我是同一种身份的人,我们俩本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十年前一起有了人的身体之后,我们俩碍于那种本能的意识,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局限于城北这个小小的地带。”
  “本来说好的一起等待叫秦小佛的人来的,结果在十年的日子中,小六被人类的贪婪所感染,渐渐的忘了原来的那种使命,反而想要反抗,用他的话来说,他渴望真正的自由。”
  “结果在第八年的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说,让我们一起反抗吧,等到等来了那个叫秦小佛的人,然后就出手把他杀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自由了。”
  鬼十八低着头说:“我也曾劝说过他,说根本不用动手杀了秦小佛,只要等来了他,我们就真正的自由了。然而我发现我错了,小六根本听不进去,他说我们都会死,等到了你,我们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然后会消失,会成为一具包着皮的尸体!”
  “所以,你们就借用傀儡制成的僵尸,借此来害我?!”小佛问,手里握着那柄匕首,心中却没有多少的愤怒。
  鬼十八说:“你杀了我吧,我虽然已经成了人类,但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再痛苦这件事情,你们人类的贪婪、自私、残暴、阴谋诡计,让我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我不如做一只狗,也比人类要好得多。”
  他带着笑走向了瘦子的尸体,瘦子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六,我来了,其实要是再选一次的话,我也会支持你这么做的。”鬼十八轻轻地说:“生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感情,却是怎么也代替不了的。”
  许春东拉拉小佛的衣袖,小佛没理他。
  “死?你说谁死了?”地上原本一动不动的瘦子突然一动,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只见低下头去扶瘦子的鬼十八脖子一愣,接着被一只手牢牢的卡住,再也无法动弹了。
  “快救人!”赵四怒喝一声,然而精力不济,走了两步就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小佛示意许春东赶上前去先救人,然后自己握紧匕首,绕到了瘦子的背后。
  这一切的动作奇快,不过短短数秒钟,然而令人惊恐的事情是,鬼十八的脖子似乎就像面做的,这么一掐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硬是把一个肥的流油的脖子掐成了又长又细的长颈鹿。
  “死!你们全都得死!去特么的使命!去特么的等人!”瘦子拼命的大叫着,稻草变成的脸开始急剧的腐烂、变黑,然后腾起一股股烟尘。
  首当其冲的许春东吸进去了一大口黑烟,噗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手脚不停的抽搐,也不知道有没有气。
  吃我一刺!
  这一次小佛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刺之前身体先稳了稳,然后用力一刺,一种刺入棉花的感觉袭来,接着,他愕然的发现,地上的瘦子就这样被他刺了个对穿!
  “死!”小佛大怒,杀红了眼!
  然而这样的一刺紧紧是让瘦子身体微微一愣,接下来,不远处已经脱落的一只手臂就像长了脚一样咕噜噜爬了过来,然后一跳,跳上了瘦子的断臂,不过短短的片刻,他原本被扯下来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
  鬼十八眼睛都开始泛白了,虽然直到他不过是一个稻草人,但看见他这样独具人性化的表情,还是心中泛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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