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身为九班的班长,刘旭梁自然是要兼顾班级学习氛围,早在最后一排严邃和林嗣远还没有大声喧哗之前,刘旭梁就一直用书卷成筒状观察两位的动向了。
嗯……对,就一直暗中观察。
严邃都愣住了,“不是,我怎么你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林嗣远嗤笑,“你管我错不错的,关你什么事?少逼逼。”
严邃没搭理这个茬,他抬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半侧脸,沉吟了很久,终于说道,“哦,你是嫌我夸得不够好,那我换个词行吗?”
林嗣远,“……”
“林嗣远你不止不错,你还特别帅,长得特好看……”严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肯定地点头道,“身材也好!”
林嗣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往外走。
严邃赶忙拉住他t恤下摆,“你干什么?别以为老师不在,就可以逃课了,我刚刚看见纪律委员已经在小本本上记你名字了。”
纪律委员徐烽立刻高举手中的笔和本子,表示,“林嗣远你不要听他瞎吹,我只是在写作业。”
林嗣远,“你放开。”
严邃没放,继续说,“那还有班长,他一直看你。”
被点名的刘旭梁,“……”他光速放下自己手里面的纸筒,开始背书。也真的是奇了怪了,明明他才是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那个,严邃分明一直在和林嗣远说话,怎么他们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林嗣远已经没多少耐心了,他冷声道,“放开!”
严邃头铁,“你要干嘛?”
“我要去办公室,行了吧?”林嗣远抬手按在严邃的手腕上,然后一把将自己的衣服下摆扯开。
严邃没继续拉了,他只问,“你去办公室干嘛?又没有人让你去喝茶。”
林嗣远回头,看着严邃,皮笑肉不笑,“我去找老师换位置。”
严邃,“……”
林嗣远懒得管他,直接转身走了。
他才走到后门,就被人一把勾住了肩膀,严邃偏过半边身子,对着前排的刘旭梁喊道,“班长,我和林同学出去一趟,别记名字。”
刘旭梁讷讷地点头,然后跟梦游似地对着纪律委员徐烽说着,“别记他们名字。”
徐烽都郁闷了,“不是,关我什么事啊?”
确实不关人家完全状态外一脸蒙圈的纪律委员徐烽的事。
有事的林嗣远同学此刻正被严邃半拖半拉地拽着往楼梯口隐蔽的角落走。
不是每一个班的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走廊上其他班级有正在上课的,天气热,门都是敞开着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着,林嗣远只好忍着脾气没有发作。
好不容易到了地点,林嗣远差点没忍住直接给严邃一脚,他躬身撇开严邃,冷冷凝视着他。
严邃单手叉腰,呼了口气,“你对我敌意真大,我不是已经想办法给你道歉了嘛,而且我是真心的。”
这他妈的是哪门子的道歉啊?
“我不是对你敌意大。”林嗣远纠正他,“我是直接不想跟你有什么接触行吗?”
严邃眨了眨眼睛,“是吗?”
林嗣远肯定,“是!”
“可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严邃耸耸肩。
林嗣远是真的无语了,这逼还好意思提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他是看不出来自己现在正上火是吧?还等着添点柴,浇点油是不是?!
林嗣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冷笑了一声,“严邃,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惹我。你别真以为你在二中混得好,二中没人敢惹你。搞清楚,我原来不是在二中待的,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
林嗣远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了,两人只能听到各班教室上课的声音,以及从操场上遥遥由走廊尽头的窗口传递过来的军训教官训话喊口号的声音。
一切好像都变得恍惚起来,夏日令人烦躁的热意越发焦灼人心。
严邃看着他,半晌,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开始不住地抖动起来。严邃抬手掩住自己的半张脸孔,指缝间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笑个几把你笑?”
这话让严邃更忍不住了,他笑得捶墙,“噗哈哈哈……林同学,你干嘛老是骂自己?”
林嗣远,“……”
严邃抬手搭在林嗣远的肩膀上,林嗣远才想挣扎,结果严邃就像是预见了什么一样,搂得更紧了,林嗣远居然一时没挣开。
但是他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写了几个字——你没了。
严邃丝毫不怵反而揽得更紧了,带着他继续往楼下走,“讲真的,林同学你不止对我有敌意,还对我误会颇深,外面都怎么传说我呢?怎么到了你的嘴里都成了这个版本了?我也是纳闷。”
林嗣远,“……”
严邃根据上课的时间以及折腾了半天,心里面换算了一下,“估计还有五六分钟下课,别回去了,我请你去食堂吃饭。顺道给你普及普及知识点,免得你一天到晚老是被一些虚假消息迷惑。”
林嗣远知道严邃说的是对的,因为刚刚出来的时候,他才看了时间,距离下课只有十二分钟了,而到现在确实差不多五六分钟的事情,姚青又不在,回去班上的意义不大。
“你放开。”
“不行!”严邃义正辞严,“放了你就跑了,那我还怎么给你普及知识?怎么把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给拯救回来?”
林嗣远觉得自己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你没在我心里,所以不用拯救。”
严邃难得语塞,思考了半天措辞,总算是回怼了一句,“那就正好以完美形象去你心里。”
林嗣远差点没恶心到隔夜饭都吐出来。
于是两个人就跟上了弹簧一样,一路从四楼推搡着到了一楼楼梯口,下课铃正好响起。
而此时此刻,劳动委员一脸蒙圈地跑到刘旭梁的位置,“不是,班长,今天他俩值日啊,人都跑了搞什么鬼?!”
同意那俩走了的刘旭梁,“……”
身为今天值日生之一的郭东同学正在饮水机的位置洗抹布,然后小眼睛一眯,注意到了什么,直接抬手指了指楼下,“在那里,要喊回来吗?”
于是值日的,下课了还没来得及走的,全都一溜地跑到窗口顺着郭东同学指的位置看过去。
好家伙,那入眼就是一副活泛生动的校园情景剧啊。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林嗣远一脚踹在严邃的大腿根上,严邃后退一步闪开,然后直接蹦到林嗣远的背上。当然,林嗣远怎么可能背他,看架势林同学是想过肩摔,双手抓住了严邃的小手臂。但是过肩摔也没有摔起来,两个人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严邃一下子搂住林嗣远肩膀,林嗣远直接双手抱胸,任由严邃带着自己往食堂方向走,局势瞬间由大乱斗演化为哥俩好。
这剧情看得九班的人都迷糊了。
身为这俩货的前桌,郭东是深有感言,“说良心话,你们对于严邃以及林嗣远的分析我不是不知道,但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反正我是真的看不出来这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劳动委员继续蒙圈,“不是,我感觉他俩刚刚是不是要打架?你们觉得呢?不要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错觉?”
“要你管!”刘旭梁直接拿着扫把塞到劳动委员的手里,“扫你的地去!”
劳动委员拿着扫把,看着正在代替这俩去做值日的刘旭梁,嘟嘟囔囔,“我是劳动委员没错,可是今天不是我值日啊。”
刘旭梁盯他,“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扫左边,我扫右边。”
走廊外面,是刚刚下课的学生,成群结队地沿着楼梯口走出教学楼,然后开始稀稀松松地分散开来。
聿都昭阳市隶属南方城市,一到夏季即使是下午,太阳也还是大,也只有傍晚七点之后才会变得凉快起来。林嗣远就穿了件薄薄的t恤衫,因此严邃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那手心的热意直接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落在他的皮肤上,让人特别不舒服。
林嗣远皱眉,“你要装多久?”
严邃看着前方,“嘘……别回头看,都怪你,老田现在都盯上我们两个了。”
林嗣远也觉得不自在,那个老田不是教导主任吗?一天到晚不好好坐办公室里面,怎么净天就知道瞎出来溜达,而且他不是周一值班吗?
值班,值日?!
林嗣远模模糊糊想起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严邃使用物理攻击打断了。严邃大力拍了一下林嗣远的肩膀,“卧槽,帮我挡一下,别让那女的看见我。”
二中有校服,标准的蓝白配色,不难看,也好看不到什么地方去。不过学校规定只有周一和周二的时候必须穿,其余时候可以不穿,而且才刚开学,高一的又要军训,所以这个星期更是没有硬性规定要穿校服,因此放眼望过去,人是各式各样的,入眼缭乱。林嗣远完全不知道严邃让帮忙挡的人是谁。
而且他凭什么要帮忙。
林嗣远甩开他,“谁管你的。”
严邃手上跟抹了胶水一样,又粘到林嗣远的身上去,“我请你吃一个星期食堂怎么样?实在不行,给你带外卖?”
搞笑了,林嗣远是这样就会屈服的人?缺你那点外卖了吗?
林嗣远挑眉道,“和你之前说的两顿火锅妨碍了吗?”
严邃,“……”
林嗣远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反应,周围很多学生从他们的身边擦肩而过,纷纷投来注视。半晌,严邃本来是微微低着身子以躲避别人视线的头突然抬起来,他看着林嗣远,完全不在乎这个姿态会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他整个人从眼梢乃至于唇角勾起的线条,都无疑在昭示着他现在有点开心。
和他之前那些做样子的笑意完全不一样,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区别。
林嗣远不由得一愣。
严邃长得好看,眉眼五官几乎是挑不出什么错来的,但是他眼窝较深,鼻梁又高挺,虽然这样会显得他眼神十分的深邃,不会给人一种无神无彩的感觉,但同时也会让他没有什么表情,或者是不笑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一点冷酷、看起来好似不近人情的意味。但是现在他望着林嗣远的这个笑意,几乎让之前林嗣远对他的那些刻板印象都消失了。
他这个笑容,挑不出错来。
“也就是你不生我气了?”严邃咬着犬齿,靠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在林嗣远的耳廓,“当然不算,这个是另外的。”
“……”林嗣远一瞬间全身肌肉尽数紧绷,明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是他却觉得严邃确实是贴在他耳朵上说的一样。
下一瞬,林嗣远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严邃扣住了手腕骨。严邃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跑啊,我被发现了。”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严邃拉着往远方狂奔,林嗣远几乎看不清路面,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一路的喧嚣吵嚷模糊得像是海潮,从他的身侧卷席翻滚,直至远去。
——像是在逃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