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风波难平
“蓬”,烟花在空中绽开花朵,映得众人脸上一亮。
光亮尚未暗去,杨思齐化成一道流星,卷起冲天巨浪,势不可挡地向江安义击去。江安义灵台澄明,元神凌空,周遭的风吹草动尽在感应。杨思齐的真气有如流水,水之善下无所不在,江安义感觉整个虚空都被弥满,然后四面八方朝自己挤压过来,连月光、灯光都像被隔绝开来,那种感觉有如溺于深水之中,不能呼吸。
换在临沙夜战之时,江安义会感到应对无措,他的对敌经验不多,但江安义有个贤内助,回到家中后,夫妻两人没事就在一起交流。欣菲出身彩蝶门,江湖十大门派之一,称得上名门大派,门中师长见长识广,她十四岁便随师傅在龙卫行走,积功做到龙卫镇抚,经过的战斗多不胜数,对江安义的助益极大。
正是在欣菲的启发下,江安义开始对自身的武学归纳总结,真气的用途分为攻、守两途,元玄真气暴烈为攻,攻击的手法分为击、焚、裂、炸、钻等;明玉真功主守,化为凝、护、韧、滑、挡等,每个字具体又可生出诸多妙用,还有攻守结合绵里藏针的手法,攻中带守守中藏攻,夫妻两人灵感泉涌,新奇的想法层出不穷,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形成体系。
面对充盈周围的真气,江安义一指点出,指风发出尖锐的啸声,像一枚烧红的巨针扎向皮鞠,空气中有股焦灼的糊味。“滋滋”之声,圆浑的真气被破开,杨思齐惊咦出声,急进的身形往侧避开,左肋下的衣服被指风划破。
“这究竟是什么功夫?竟能穿透我的海潮真气?”杨思齐惊疑地问道。
上次与江安义交手平分秋色,杨思齐返回戎弥国,听闻他踏入炼神还虚之境,教内的高手纷纷前来切蹉,杨思齐败尽教内高手,争斗中他对元神御敌深有领悟,自觉比起交手时增进了许多。这次重返化州,杨思齐自觉能轻松击败江安义,恰巧丹元子带他们来到会野府,争强之心难以抑制,一心想着当众击败江安义报破坏屯田失利之仇。甫一交手却发现自己的能耐长了,江安义的本事却长进得更厉害,随手一指居然击穿自己引以为傲的真气,落差之下,信心受挫。
江安义自不会向他解说,一道热流从掌心飙出,直奔杨思齐的面门。杨思齐知道此时不是思虑之机,与江安义的争斗要速战速决,会野府不知道潜伏着多少高人,时间久了,高人齐聚,到时自己说不定真要被困住。
收敛心神,杨思齐身形纵起,人在空中真气有如流水向下泄去,当日屯田衙门江安义就被这招压制得无法动弹。江安义知道杨思齐此招是借助反震之力,有如潮汐真气越积越重,最后将人压垮。
只是江安义早有对策,看似静立不动,明玉真功早在体外布起一道气墙,杨思齐感觉自己的真气有如按在浸水的牛皮上,又韧又滑,真气往两旁滑开难以借力,下扑的身形止不住往江安义身前落去。
见江安义嘴角泛起笑容,双拳紧握不动,杨思齐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猛力地回击。他这招“潮涌不息”内蕴巧劲能借助反震之力,但要控制在一定的力度下,如果反震之力过猛,便容易受伤。看江安义模样,分明已经了然于胸,准备等自己靠近来次猛击。
既是如此,便来次硬碰硬吧,杨思齐气沉丹田,急速下落,双掌化拳,猛砸江安义的头顶。江安义感觉到袭来的真气化绵为刚,身形微蹲而后上举,两道红光冲手而出,有如蛟龙腾空迎向杨思齐。
“轰”的一声,众人眼前一暗,感觉脚下的大地在颤动,空气有如塌陷,随即膨胀开来,滚滚气浪从江安义身边溢出,推得四周的众人纷纷后退,栖仙楼前的灯笼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明灭不定。等众人回过神来,见广场之上只剩下江刺史一人,那元天教匪不见了踪迹。
江安义缓缓运气压住沸腾的气血,刚才与杨思齐惊天一搏,震得气血浮动,心胸烦闷。不过杨思齐也没有占到上风,江安义听到他一声闷哼,想来也受了伤。一击之下,杨思齐再借反震之力跃起,只是没有再次来袭,而是在空中翻身往后,奔向了栖仙楼方向。
“快看江刺史的脚下”,有人惊呼道。借助灯笼的亮光,江安义脚下的青石向下凹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江安义转过身,望向栖仙楼。二楼的飞檐尖处,淡淡的月色中,杨思齐挺身峙立,衣袂在风中飘动,有如魔身降临。
将口中的腥甜咽下,杨恩齐心中黯然,刚才一击已经让他受了轻伤,这倒在其次,关键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要想在短时间内战胜江安义绝无可能。既是如此,杨思齐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看着站立在下方的江安义,杨思齐朗声道:“江大人,今日一战甚是尽兴,杨某就此别过。听闻永昌繁华,趁此良夜正好赶路,杨某别过。”
人影一晃,飞檐之上已失踪影,人群一阵惊呼。
江安义心中不快,好好的一场中秋盛会让杨思齐搅得虎头蛇尾,偏生拦他不住,着实可恼。秦子炎大为紧张,杨思齐走的时候说要去京城,无论真假,这都是大事,得赶紧飞鸽报信,让京中加紧防犯。
九月的化州有如诗画般美丽,黄、红、蓝、绿、白等大块的色彩泼洒在天地之间,让人心旷神怡、心胸开阔。青青草原、皑皑雪峰、漫漫黄沙、苍莽戈壁,无不令人迷醉。
化州政通人和,江安义终于有钱有闲来吟诗作赋,歌舞升平。九月九日,刺史大人率文人雅士登翠山,写下“九日翠山饮,黄花笑迎宾。醉看风落帽,舞爱月留人”;九月十二日,会野府乡绅筹建济民书院,请江刺史前去奠基,江安义欣然写下“自到山阳不许辞,高斋日夜有佳期。管弦正合看书院,语笑方酣各咏诗”;九月二十日化州士子于分河论诗,江刺史带妻儿休沐路过,受士子所邀,欣然写下“江水漾西风,江花脱晚红。离情被横笛,吹过乱山东”……
永昌帝都,御书房。冯忠轻声禀道:“化州龙卫府禀报元天匪首杨思齐在中秋节与化州刺史一战,扬言要来京师,奴才已经令沿途加紧盘查,京中更是请了明普寺的高僧和彩蝶门的供奉留意,皇宫之中警卫森严,万岁无须担忧。”
石方真左手撑着头,边听冯忠的禀报边在看着奏章,抬起头道:“区区一个逆党何须兴师众众,他敢来京城是自取灭亡,朕估计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让你们紧张紧张,不必理他,还是把精力放在北漠吧。”
冯忠应了声“是”。石方真见他站在那里没有告退,问道:“可还有事?”
自打镇北大营设立以后,天子的近半精力都放在北征之上,要求龙卫、暗卫三天一报北漠动向。暗卫成立不久,人员配备不如龙卫,在北漠更是没有密探。看着韩志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冯忠是又气又恨,与黄喜商量,决定从年初比武得胜的江湖人士中组建暗卫暗谍,前往北漠打探消息。黄喜更是自告奋勇前去登州镇北大营坐镇。
这让冯忠有些感动,自己没看错人,黄喜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究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不过冯忠又觉得黄喜能在身边出谋划策,离开他还真有些不便。此刻听天子语气中微带报怨,冯忠暗惊,他是石方真身边的亲信太监,被委以龙卫督统的重任,这些权势都来源于天子的信任,一旦天子觉得自己无用,那自己便会像宫中那些小太监一样,冻死饿死也没人过问。
“万岁,奴才已经组建一只八十人的暗卫谍报,人员多来自比武胜出的江湖人士,暗卫镇抚黄喜自承愿意前往镇北大营掌管这只谍报队伍,为万岁分忧。”冯忠道。为了巩固自己的信任,只好委屈一下黄喜了,冯忠心想,等他立功回来,咱家再奖赏于他。
“黄喜”,石方真停住笔,问道:“可是淑景宫的黄喜?”
石方真对黄喜有印象,安楚王石重杰幼时便就学于他,黄淑妃也曾对自己说过黄喜才学过人,是个饱学之士。起初石方真并不为意,太监多是十岁前进宫,进宫后除了伴王子读书外,多数人没有机会学习,一个太监,有多少才学。后来冯忠将他要了去,暗卫经营得有声有色,从冯忠嘴中也听到过对他的赞誉,看来这个黄喜真是个人才。
冯忠略有愧疚,恭声道:“万岁,这个黄喜听闻万岁忧心北伐之事,主动向奴才提出愿为万岁分忧,此人一片忠诚,还请万岁准许。”
搁下笔,石方真点头道:“尔等虽然身为太监,忠勇之心却不在朝臣之下,朕甚为感动。他既有这份心,朕便成全他,令他三日后带队出京前往镇北大营效力,立功之后,朕自会重重地封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