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期中考试成绩出了,几家欢喜几家忧。
  孙晓静绝望的趴在桌上:“为什么文科生还要学数学——”
  林沐冉刚接完水,见到同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数学不及格”孙晓静挽着林沐冉的胳膊,憋着嘴说道:“同桌,明天家长会,你爸妈能不来吗?”
  林沐冉的数学全班第一,英语虽然拉夸了点,但有数学帮忙,总排名班里第叁,年级第七。
  有这样的学霸同桌做对比,孙晓静回家还有活路吗?
  “他们不来。”林沐冉喝了口水。
  “啊?”孙晓静原本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林沐冉爸妈真的不来开家长会。
  “林沐冉,老班喊你放学去他办公室。”学委过来说道。
  ——
  “田老师。”林沐冉敲了敲办公室门。
  “进来吧。”
  明天是高二文理分科以来,第一次的家长会,老田有意想和每位家长都好好聊聊,高二是关键,能不能赶上重本的快车就看现在了。
  可这林沐冉却叫他犯了愁。
  父母都不来开家长会,问起缘由,说是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太忙了。
  老田半信半疑的给林沐冉家长打了电话,和孩子说的一样,确实都来不了。
  “你转来咱班也有些日子了,老师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聊聊,还适应吗?”
  林沐冉点点头:“适应。”
  “我今天给你爸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聊了聊你的学习成绩。”
  老田感觉到林沐冉的身子绷直了一下。
  “听你爸的意思,好像对你成绩挺满意的。但老师是觉得,进步空间还很大。”老田把林沐冉的成绩单拿出来。
  “数学虽然考的还行,但小题错太多了,说明你底子还是不扎实……”
  高二老师的办公室特别大,是间大开间。
  老田的桌子正对着后门,隔着叁张桌子以外是英语老师张琳的桌子。
  司昂和邵雪妍并肩站在张老师面前。
  林沐冉看见邵雪妍在张老师说完以后,偷偷笑了一下,还看了司昂一眼。
  “再说说你其他成绩,都很一般,尤其是英语,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你再不抓紧追上来你……”
  “田老师。”林沐冉突然开口。
  “?”
  “您不是说鼓励学习小组吗?我英语跟不上,我想找英语第一帮我。”
  “…这样啊。”老田愣了下:“那我看看这次谁是英语第一。”
  “是司昂。”林沐冉指着远处:“他在那儿。”
  ……
  叁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邵雪妍越想越气。
  “林沐冉,你就是故意的!”
  “我怎么故意了?”
  “你明知道我…我……”司昂还在旁边,邵雪妍说不下去了。
  “知道什么?”林沐冉一脸无辜。
  邵雪妍不信林沐冉不知道她喜欢司昂,不然那天在体育馆,不会把她揍成那副德行。
  “阴险!”一肚子的坏话,到最后也只能憋出两个字。
  邵雪妍气急败坏的走了。
  “你俩怎么又杠上了?”司昂问道。
  “你说呢?”林沐冉翻了个白眼。
  始作俑者一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真让不爽。
  “话说,你真想让我辅导你英语啊?”
  就在刚刚,张老师指派了司昂一对二,同时辅导林沐冉和邵雪妍。
  “不愿意?”林沐冉挑了挑眉。
  “也不是不愿意。”司昂摸着下巴,嘴角上扬道:“就是觉得自己…有点亏。”
  帮助学习意味着自己的学习时间缩减,他确实有点亏了,林沐冉表示理解。
  “那你想要什么?烟?饮料?”林沐冉问。
  “我是那么物质的人吗?”司昂不满道。
  “你不是吗?”
  “……”
  和林沐冉讲话,永远都是这么的…憋屈。
  “学校,我帮你英语,周末,你帮我数学。”司昂开出条件。
  “你数学很差吗?”林沐冉记得司昂成绩很好,数学不是最好,但不至于要人辅导的地步。
  “你数学好像考了107吧。”
  “那个我…我上进!我积极进取!不行吗?”
  谎言被拆穿,司昂不自然的把头转过去。
  “呵。”林沐冉哼唧了一声。
  “呵是什么意思?”司昂立马回头,挡在她面前:“你就说你愿意不?”
  林沐冉发现,司昂大声说话的时候,右脸总是鼓出一坨,可左脸却没有。
  也许是微风,也许是着急回家,也许是看见了他的眼中的紧张。
  林沐冉薄唇微启。
  “呵的意思就是……”
  林沐冉突然踮起了脚尖,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司昂的右脸。
  “明天见。”林沐冉转身离去。
  ……
  半晌,司昂才反应过来。
  原地起飞,群魔乱舞,扯着书包带子,扭胯转圈。
  注意到有人过来了,这才停止舞动,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
  下午家长会,学生放半天假。
  班里只留了班干部一会儿发言和闲人林沐冉。
  林沐冉被安排迎宾以及端茶倒水。
  体委虽说不是干部队伍中的核心成员,但司昂嚷嚷着也要留下来,老田拿他没办法,想留就留吧。
  “一组四排靠窗的位置就是了。”林沐冉给学生家长指着位置。
  楼道里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小子可以啊,考得很不错嘛!”
  林沐冉好奇是谁,探出个脑袋。
  只见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叔叔,笑着对司昂说道:“老爸今晚回去给你做大餐!”
  “别摸我脑袋!我都多大了!”嘴上说着嫌弃,司昂不好意思的把头偏过去,正好对上林沐冉的视线。
  “…林沐冉。”司昂尴尬的叫了声。
  林沐冉笑了笑,走到司爸爸的面前。
  “叔叔好,我叫林沐冉。”
  “你就是新同学吧!”司爸爸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林沐冉这号人物。
  “这小子天天新同学长新同学短的,这下可终于见到了!”
  司爸爸抱拳说道:“久仰大名了,林同学。”
  “?”
  “一会儿放学到叔叔家吃饭,叔叔给你做酱肘子。”司爸爸盛情邀请。
  “爸…”司昂皱着眉头,生怕老爸的过分热情让林沐冉不舒服。
  “人家也要回家的……”
  “那就麻烦叔叔了。”
  司昂猛然看向林沐冉,小声问道:“你怎么还答应了?”
  林沐冉充耳不闻,“我带您去司昂的位置吧。”
  “好啊。”
  两个人彻底无视掉司昂,有说有笑的朝教室走去。
  家长会无非就是动员家长配合学校和老师的工作,在家严格抓紧孩子的学习。
  林沐冉和司昂站在最后一排。
  “你爸妈没来?”司昂碰了碰林沐冉的胳膊。
  “嗯。”
  “为什么?”
  “…大概是不关心吧。”
  “怎么可能,哪有不关心子女的父母,你爸妈一定是有事耽误了。”司昂让林沐冉不要多想。
  林沐冉看着司昂,眼里仿佛在看不可思议。
  “你还真是……”林沐冉喃喃低语。
  “真是什么?”司昂追问。
  林沐冉摇了摇头。
  天真的让人无言以对。
  司昂离学校不远,司爸爸骑着小电驴先行一步去买菜,让司昂和林沐冉慢点走,不急。
  “你爸挺有趣的。”林沐冉很喜欢司叔叔。
  “有时候也挺神经的。”
  “你妈妈呢?”
  “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司昂淡然的说出,倒是让林沐冉愣住。
  她没有想到,司昂的妈妈这么早就离开了他。
  “…对不起。”
  “哎呀!”司昂呲牙咧嘴的揉了揉林沐冉的头发,“你道个什么歉!”
  “把爪子给我拿开!”
  “……”
  司昂他们到家以后,司爸爸已经开始烧菜了。
  “林林先坐哈,想喝什么让司昂给你拿。”
  好家伙,昵称都叫上了。
  “谢谢叔叔。”林沐冉坐下。
  “那林林……”司昂弯下身子,嘴角噙着不明的笑意:“想喝什么啊?”
  “…水。”
  林沐冉没怼他,很好。
  司爸爸做菜很快,林沐冉看了会儿电视,司昂就来喊她吃饭了。
  “哎呦,还没给你家里说一声呢!”司爸爸突然记起,林沐冉放学没回家,家里该担心了。
  “我打过电话了。”
  “那就好。”司爸爸放心了。
  “林林,叔叔的酱肘子可是拿手绝活,你尝尝。”司爸爸给林沐冉夹了一大块肘子肉。
  肥而不腻,配着米饭特别下饭。
  “真好吃。”林沐冉由衷说道。
  “再来一块。”这回,司爸爸挑了块全是瘦肉夹给林沐冉。
  “喂喂喂……”司昂敲了敲碗,不满说道:“这儿还有个喘气的呢!”
  “想吃不会自己夹!”司爸爸瞪了儿子一眼。
  “…哦。”
  司昂乖乖的自己夹了块儿。
  林沐冉噗嗤一下,笑了。
  “您和司昂的关系真好。”
  “唉,凑合过呗,还能丢了咋滴?”
  司昂:“……”
  “林林,你以后就叫我四叔吧,叔叔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叔叔要是有你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就好了。”司爸爸看林沐冉的眼神,仿佛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一般。
  司昂抿了抿嘴角:“就她还乖巧可爱?”
  上次体育馆一战,司昂可记得邵雪妍挂着个熊猫眼,能有一个礼拜。
  “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司爸爸狠狠地拍了司昂后背一巴掌。
  “四…叔?”林沐冉试着叫出口。
  “哎!”甭提司爸爸应的有多开心了。
  这顿饭林沐冉和司爸爸吃得很开心,可司昂不开心,他老爸全程爆自己小时候的黑料,完了还拿相册给林沐冉看。
  林沐冉看到他小时候挂着鼻涕比耶的照片,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林沐冉笑的这么开心。
  送她回家的路上,林沐冉还在回味。
  “够了…有那么好笑吗?”
  脑子里把流着鼻涕的小不点和眼前这个一米八几,好歹在一中排上姓名的班草(虽然只有四个男生)联系起来。
  林沐冉没忍住。
  “…有…很好笑…”
  “……”
  他这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等快到车站了,林沐冉这才收敛。
  “今天谢谢你和叔叔了,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想开心还不容易,以后天天来我家吃饭,就我爸那些段子,包你笑个够!”
  “我可真羡慕你啊……”林沐冉的声音微不察觉,司昂没听清。
  “什么?”
  林沐冉摆了摆手。
  “司昂,你对妈妈还有印象吗?”林沐冉突然问道。
  “嗯…其实很模糊了。”妈妈走的时候,他才五岁,有些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
  “不过我知道她一定很爱我。”司昂很笃定。
  林沐冉轻声笑道:“你这么肯定?”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那么辛苦的把我生下来,哎,生孩子很痛的!”
  “说的你好像生过一样。”
  “我是没生过,可是我有看过网上的图片,什么疼痛指数表,上面说了,生小孩的疼是地狱级别,你想想看,都地狱了,那得多疼啊……”
  “也有一些人只管生不管养呢。”林沐冉幽幽地说道。
  “说不定他们有难言之隐啊,反正我是不相信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小孩。”
  “也许吧。”
  林沐冉忽然想起一句话。
  生在怎样的世界,就会用怎样去看待世界。
  命。
  车来了,林沐冉挥手上车了。
  靠在车窗,林沐冉想起很多事。
  曾经也有一个人告诉过她。
  “他们丢了你肯定有他们的难处,不要老是揪着过去不放,起码现在我管你啊!”
  ……
  快到站了,林沐冉收到一条司昂的短信。
  “我爸装了一大盒吃的,忘给你拿了,现在正收拾我呢,我好可怜,求安慰。”
  “安慰。”
  “就这?”
  “安慰的n次方。”
  林沐冉下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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