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的正,藏在骨子里
【行医救人,乃为天道。改变不了别人,我只遵循自己,就当用万千善德,换我唯一所求——榆次北!】
“施医生,急诊。”
“啊!啊!啊!啊啊啊,榆次北我要和你不共戴天。”施翊咬牙切齿:“别催,来啦。”只能小跑着往急诊室走。
传说,这一晚有人听见舟大附属医院无情惨叫,那叫声音像是从手术室传来。
有不少人默念医院轶闻:“莫不是月圆之夜,有哪个想不开的医生要换装变身?”于是病人自发回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自己的小被子早早熄灯睡觉。
也不唠嗑,也不串门,迅速安静多了。
榆次北开着车在高架上转了几圈,直到停了车才发现自己开到逆风福利院门口。
晚间的近郊除了柏油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和每隔一段的松柏像一位戍守边疆的士兵,视野上空旷又安静。
高而挺的路灯很亮,橘黄色的灯光下飞虫争相跳跃,每一只都极力散发自己的精彩。
嗡嗡的叫声在耳畔响起,这一刻看着门口的这块扁他久久发呆,没能回神。
“今天倒是有意思,一个两个怎么都对这块扁如此有执念?”许院长看着逆风福利院几个字喃喃的笑。
“一个两个?”榆次北回头,很会抓重点的问:“今天,还有谁来过?”
许院长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些年,榆次北越来越矜贵成熟,气质里藏着的儒雅叫人难以忽视。
他身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除了常用的那款香水味就只剩下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以前许院长问过他,他说:“出了医院就不想身上还沾着消毒水的气味,有了那个味道总觉得还在医院里,会有那种随时待命的危机感。”
“人啊,总这么有危机感,容易累。”榆次北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说。
只不过,有些气味时间久了是不那么容易被盖住的,只是他混合的比较好闻。
男人袖口处带有些许褶皱,卷到肘腕位置,露出一截白皙关节,整个人真是哪哪都透着精致。
看了会,她忽然笑出声,不答反问:“小次北,我这儿有个姑娘特别好,长相漂亮,气质极佳,身材一绝,就是脾气嘛,对人清冷的很,熟了的话,可|攻可|受那种?”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这么好啊,那肯定有转折吧?”榆次北老神在在的说:“没有转折你肯定早就推销、分销、再推广,那还会收到现在?”
许院长擒着笑打量她,“够了解我啊,不错,是有转折,就是不知道这个转折你能不能接受?”
“说说吧,我听听是什么?”男人眼神有点空,细听之下的声音软了很多,有着点点眷念和微微心疼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榆次北突然就变温暖了。
也是笑的,和平时不太一样,气质上说起这个她没说起的人,变温柔了?
“嗨,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姑娘不爱不婚。”
“提前说好哈,我是瞧你们俩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首先相貌上就很登对,我才想着要不要做中间人的,我这个是个极品,关键得先攻下来。”说着说着她眼底的光愈发温和。
榆次北面不改色的由她打量,不避不躲的模样很是周正。
越看越满意的人啧啧称奇:“不错,不错,登对,越看越登对。”许院长满意的很。
“本来想着要介绍你们俩最近认识的,说来也奇怪,她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
“本来就想着不婚,这功夫,我怕她连见面都不愿意见,到时候全程砸场子反倒适得其反,所以干脆晚点再见好了。”
“毕竟,好饭不怕晚嘛,你说呢?”许院长自顾自的笑。
这几天的郁气因为她的几句话,而逐渐消散,榆次北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她不是无动于衷,她也是在乎自己的。
榆次北不怕一个人踽踽独行,但是他怕,他怕从头到尾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知道祖凝心情不佳就喜欢来这,看来她心里也是乱的。
小没良心的,他还以为只有他在自己的一方城池里秋水乱晃,终于……
灯光下,许院长背着手,目光审度的打量他。
“小次北,我以院长妈妈的名义有事要问你,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不许忽悠,不许转移话题,不许插卡打诨,更不许……”
话尚未说完,榆次北难得一次,不礼貌的直接出声截断:“好。”
“您问。”
好讲“礼貌”的年轻人,难得许院长并不怒,相反心中很是高兴。
那姑娘,她打心眼里心疼。
那么执拗,若将来再所遇非人难道真要一个人孤独到老?
有些事,细想想,还真能连得上。
认识他的这些年,许院长从未和他深聊过,福利院的捐助者来来往往如过江之鲫,能一如既往的坚持下来的人太少。
都是过客又何必多做痴缠,经历过伤害的人,对前程往事看的都淡,遑论不相干的人。
倒是今日,好像一次性拉近了和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莫名开心,心中的兴奋鲜少有这么压不住的时候。
“我记得几年前,也是站在这里,当时你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楚。”
榆次北笑意清浅,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站在那里,长身孑立,单手抄兜,这么稳的年轻人,如今真是少见。
许院长很欣赏。
你说:“行医救人,乃为天道。改变不了别人,你只遵循自己,就当是用万千善德,换你唯一所求。”
“我想知道,你如今求到了吗?”
男人灼灼目光中,满是炙热,谈及那个人周身的气场变淡,笑得格外温和。
藏在时光中惊艳了岁月的眉眼,如同七月的炙热,八月的微凉,像晨起的一抹光,像入夜的一颗星,瞬间照亮万籁俱寂的夜,连这闷热仿佛也消散了些。
他郎朗清润的嗓子久未开口,存着微哑,无比温柔的声音像涓涓溪流,缓缓流淌。
“就快了。”
一句没有前因后果交代的话,许院长就听懂了。
几年前,也是入了夜的挽上。
那一天他一身疲累的出现在福利院的门口,面上没有往日的清隽,也没有运筹帷幄的周到。
褪去这些外壳的榆次北仿佛有血有肉,有了灵魂。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故而不敢惊了岁月里的人。
只是安静的站在这看着这个年轻人,这个年纪轻轻就手握手术刀切开一个又一个伤口,行医救人无愧于心的年轻人
“盖医之为道,所以续斯人之命,而与天地生生之德不可一朝泯也。”行医、治命、修德,这个不到而立之年的男人,就在自己的世界里单刀立马,风生水起。
叫人存心望而却步,从此有多少医学人在榆次北这三个字面前自愧不如。
他不是生来就如此,优秀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有天赋也用了苦功。
医院,是行医救人的地方,也是尝遍人情冷暖的地方。
那里不是慈善机构,有多少丑陋的面庞曝露在这片白下,不是每一个穿上白大褂的人都叫良医。
手术前的那些事,明里食国家俸禄,暗里收百姓红包。
医院左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鼓励,却也杀不尽。
躺在手术室里的是家人,站在手术室外的是亲人。
很多,求的不过是个安心。
行医之初,他也曾遇到这样的问题。
初心不是用来说说的,而是一如既往热爱且长。
那一天,是手术的前一天,病人家属寻着护士找了过来。
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捏着病例报告。
看病例的他,面上表情严肃,没有一丝马虎,手指握着笔一下一下的轻点,敲击着桌面,时而遇到问题,可圈可点的记录着什么。
咚咚咚。
“榆副主任,你有病人家属来访?”
男人从一众医学病例里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眸子里划过疑惑,冲护士点点头。“嗯,进来吧!”
病人家属在小护士的带领下,眼神四处张望,只是目光里的那份不安很清晰。
榆次北一贯冷清,倒是面对病人时这份冷漠疏离感稍收,显得温和些。
“你去倒杯水进来。”他扭头对着一旁的护士说道。
“请坐。”
“哦,好,好的。”病人家属战战兢兢的坐下。
他就近坐了下来,身子前倾,双肘撑着膝盖两侧鼻梁上架着金属框架的眼镜,看上去斯文败类。
用顾瑨珩的话说:“这家伙去了眼镜像禽兽,戴上眼镜禽兽不如。”
每每听了这话的男人也不恼,晲着眼淡漠如斯的看他,有时候兴致好了,会回上两句:“顾队,传言:‘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生,我可以一辈子不看体育频道,但是你不能保证你一辈子不来医院?’你确定,以后就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所以啊,求人的日子在后头呢,姿态嘛,悠着点。”
榆医生笑里藏刀的本事一向强,当即三言两语让脾气火爆的顾队瞬间蔫了神。
自此,一向脾气火爆怼天怼地的顾瑨珩,倒是收敛了些。
这家伙就连威胁人的手段也这么温温吞吞的让人不舒服,该死的严谨。
思绪走了神,很快收了回来的榆次北笑着问:“你是?”顿了片刻,脑海检索一方失败后,也懒得再想。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他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像是死海的水,美则美矣,却很空灵。
“进。”
“榆副主任,水。”
“放下吧。”
短暂的安静被打破,榆次北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平铺直叙:“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