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男友

  肖晓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你不要去找我的父母!不要!”
  她过去拉着温绍年:“温师哥,我们走吧!我们走吧!我不要什么公道了!不要了,我不要了!”
  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打自己的耳光。
  “肖晓月,你活该!”
  “那天你为什么不走啊!”
  “你为什么要答应住在这里啊!”
  显然已经自责、懊恼到了极点。
  在省城遭人非议,已经够让肖晓月难过了。
  如果她被欺负的事情被父母知道了,更是她无法承受的。
  因为她一直是家里的骄傲,是父母的自豪。
  是亲戚友人眼中的榜样。
  一旦自己被凌辱的事情在家乡宣扬开来,她无法想象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些人又怎么会看自己。
  她现在身心俱疲,家乡是唯一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她不想那里再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这就是蒋先生的老奸巨猾。
  她很清楚像肖晓月这样的女孩有什么弱点,知道她们最担心的是什么。
  然后拼命利用。
  一击致命。
  逍遥法外。
  ……
  我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说实话,我有些生气。
  不是生蒋先生的气,因为这个禽兽,我早就看清了他的为人。
  而是生温绍年的气。
  我知道他是好心,但好心不一定就会办好事。
  有时候,好心可能办的是蠢事。
  就像是现在,温绍年带着肖晓月来找蒋先生要一个说法,在我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蠢事。
  既然蒋先生能做出那么无耻的事情。
  那么除了让他锒铛入狱、身败名裂外,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让他悔改么?
  没有的。
  他会因为你的指责,女孩的眼泪,就忏悔么?
  不会的。
  你们的愤怒与无助,只是他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所以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意义。
  除了让受害者情绪崩溃之外。
  我很想告诉温绍年,带着你的学妹走吧。
  你太老实了,你太君子了,这样的人渣你是没法对付的。
  让我来!
  我来替你对付他!
  只是我没法开口。
  因为我开口了,只会更加刺激肖晓月的情绪。
  ……
  看到肖晓月的情绪已经失控,蒋先生的嘴边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他从身上摸出了手机,故意对肖晓月说:“既然你上门来了,那我们就报告吧,让巡捕过来好好调查如何?真要是有证据的话,我认打认罚!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就得找你们学校领导,好好说道说道了!现在的女大学生都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好好学习,而是都喜欢搞这种旁门左道呢?以为依靠出卖身体就可以飞黄腾达么?太不像话了!太浮躁了!太功利了!”
  蒋先生的口气严肃,像极了一个为教育事业殚精竭虑的有识之士。
  他之所以这样理直气壮,是因为他有恃无恐。
  因为他确信,肖晓月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
  “不,你不要报告!不要报告!”
  事情出现了极端诡异的一幕。
  凶手言之凿凿地要报告,反倒是受害者求着不要报告了。
  “那你说,那晚我睡了你,是不是你自愿的?是不是你勾引我的?”蒋先生笑吟吟看着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肖晓月。
  “我……我……”
  肖晓月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自己陷入舆论的旋涡之中。
  很显然,之前男朋友的态度极大影响了肖晓月。
  她害怕民意汹汹。
  可又怎么能承认自己故意勾引的蒋先生呢?
  难道自己被欺负了,还得承认自己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呢?
  “怎么不说话?你求我啊?你求我的话,可能我会帮你隐瞒呢。”
  蒋先生居高临下,一脸的戏弄。
  ……
  “够了!”温绍年重重地一拍桌子。
  桌子上的一杯水受到震动飞起。
  然后水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玻璃飞溅。
  温绍年过去扶起了肖晓月,低声安慰:“晓月,没事的,没事的,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混蛋。”
  温绍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他的声音能让人安心。
  肖晓月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低声啜泣。
  温绍年站在了蒋先生的前面,压抑着怒气:“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做了恶,心里面是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和愧疚的。今天带我学妹来这里要一个公道,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我还是来了!为什么?是因为我蠢么?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做的事情,给晓月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么?她都要轻生了!不是用嘴说说那么简单,而是真的跳湖了!如果不是我当时恰好在附近的话,那么今天她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如果没有轻生这件事,那么我绝对不会带她来找你,我会直接选择报告,让巡捕来找你,让法律来审判你!就算事情闹大了也无所畏惧,因为做错的不是晓月,而是你!晓月不应该因此而自卑!但现在,是我从湖里面救的她,我看到了她心里面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我担心报告后,面对调查,面对舆论,晓月还会做傻事,所以我才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才来找你,我希望你向晓月道歉!我希望你去自首!在不把事情闹大的前提下,接受你应得的惩罚!只有那样,晓月的心伤才有愈合的可能!”
  温绍年一口气说完。
  我在静静的听着。
  温绍年,对不起。
  我错怪你了。
  你不蠢,你只是太善良了。
  你不想肖晓月受到伤害,才会带她来到这里。
  明明知道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但你还是愿意尝试。
  或许你才是对的。
  ……
  蒋先生听到了温绍年的话,显得很惊讶地问:“什么?她真跳湖了啊?哎呀呀,晓月,作为一个长辈,我真得批评你几句了,你说说你父母培养你不容易,怎么可以说轻生就轻生呢?年轻人,做事太冲动了啊!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考虑到你父母的感受了么?太不懂事了啊!此外,你跳湖,也会给学校惹来麻烦的!太不成熟了啊!再说了,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那也是花费了很多的资源和心血,你如此莽撞,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辜负了国家的培养啊。我要向有关部门提建议,要重视大学生的心理健康啊,你们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一点风雨都禁受不住,就凋残如此,那以后还怎么建设国家?还怎么为社会做贡献?”
  蒋先生边说,边摇头叹息。
  显得很是痛心疾首,为肖晓月操碎了心。
  这个禽兽,居然开始指责肖晓月不该做傻事?
  好像逼得女孩走投无路的,不是他一样?
  还拿出了这么多的大道理,为他的兽行开脱?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肖晓月都惊呆了,一时之间忘了哭。
  但蒋先生却似乎谈兴正浓,有很强的表达欲。
  只见他摇头晃脑,对着肖晓月贱笑一声:“晓月,其实我真的没想到,那晚你居然还是第一次啊……我以为现在的社会风气,高中生处,女都少有了,想不到还有大学女生这么清纯?所以你感到委屈也是有道理的。但你是年轻人,思想要开明一点,要现代一点,不要那么封建嘛!太保守了,会委屈自己的。不如好好玩,享受青春的激情!至于你已经有男朋友了?那都是小事,你可以不告诉他的,现在很多医院都可以进行处,女,膜修复术,你放心,这费用我给你出,保证以后没人知道。我对女人还是很大方的,包括今天也是,只要你听话,不闹,想要多少钱,你可以提嘛,我想你们今天上门,不就是为了钱么?”
  这就是蒋先生的套路。
  先威逼,再利诱。
  先摆出一副有恃无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告诉对方,你告也没用,最后再拿钱摆平。
  这一套手段,尽管老套,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有用的。
  温绍年气极反笑:“你很有钱么?是不是你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摆平?”
  蒋先生一耸肩,满脸的欠揍表情:“虽然你说的很俗,但这是不争的事实,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温绍年一指自己的鼻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有钱,我可能比你还有钱,那是不是我也可以为所欲为了?”
  蒋先生开始对温绍年的话很是不屑。
  但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喃喃自语:“温绍年?你姓温?你是温家的人?怪不得看你有些眼熟呢,这样我们都不是外人啊,你是老二么?我和你大哥很熟悉的,我们还有生意往来呢。”
  蒋先生对温绍年重视起来。
  或者说,重视的不是温绍年,而是背后的温家。
  然后他哈哈大笑:“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别走了,一起吃饭吧。不是我说你,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真没必要管这样的闲事,一个小地方来的女人,值得温家二少如此费心么?无端地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蒋先生显得对温绍年给肖晓月出头,很是不以为然。
  但是随后,又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奥,我懂了,原来温二少看上这丫头了?这才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二少的目标,否则我也不会捷足先登的,我的错,我的错……原来二少爷喜欢这一款的?不要紧,以后我再物色到了新鲜货色,一定让二少来尝鲜……”
  就在这个蒋先生还在满嘴喷粪、大放厥词的时候,温绍年动手了。
  他冲上去,对着蒋先生就是狠狠的一拳。
  一拳打到了蒋先生的嘴边。
  把蒋先生打翻在地。
  温绍年揉着拳头:“好啊,那今天我打死你好不好?你开个价吧!”
  我知道,温绍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平时对谁都是以礼相待。
  今天能如此失态。
  可见这个蒋先生真的把温绍年给气坏了。
  尽管温绍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打抱不平,但我却没有一点吃醋的想法。
  我知道他的心思纯净,他对肖晓月的帮助是出于同学友谊。
  我为他骄傲。
  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
  尽管有时候喜欢做傻事,喜欢多管闲事。
  但我自己不也一样么?
  我也喜欢多管闲事。
  否则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所作所为,落在别人的眼中,也一定很傻吧?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
  就在这时,门一开,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这个男人我不认识,但听肖晓月有些惊喜地喊:“楚南,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理我了么?”
  从肖晓月的语气中,我大概猜测,这个叫楚南的,应该就是肖晓月的男朋友吧。
  楚南走过去,握着肖晓月的手,一脸抱歉地说:“晓月,对不起,那晚上我说话伤害你了,那是因为我太激动了,我太爱你了,所以我才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后来我想通了,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应该安慰你,而不是指责你,我真是太不对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伤心了……”
  楚南的语气温柔,肖晓月趴在楚南的怀里,又呜呜的哭了。
  只是现在的哭声里面,在伤感之余,又多了一丝的欣慰。
  欣慰自己的爱人,终于理解了自己的苦。
  让她破碎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的完整。
  我长出了一口气。
  就算肖晓月还是无法从蒋先生那里得到公道,那么至少男朋友的态度变化,还是能让肖晓月心里面好受不少的。
  只是这个楚南的态度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他是真心的么?
  “我们走吧,我累了。”肖晓月幽幽地说。
  见到楚南来了,温绍年也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毕竟他们才是一对。
  “走?现在不行,事情还没完呢。”
  楚南搂着肖晓月,然后扭头看着蒋先生:“蒋老板是吧?你把我女朋友欺负了,难道就想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么?告诉你,我们虽然无权无势,但也绝对不答应!你说吧,你想出多少钱?我女朋友可是第一次,给的少了,休想让我们满意!”
  楚南的话很明显,就是要钱。
  蒋先生捂着被打出血的嘴,轻蔑的笑了。
  他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要钱?可以啊,不过我要问一句,你们到底谁说的算?我应该和谁谈?你们到底是要公道,还是要钱?温二少,现在人家女孩子的男朋友来了,你说话还算数么?”
  楚南听到蒋先生的话,这才看向了温绍年。
  他眉头一皱,问肖晓月:“这不是温绍年么?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来这里做什么?你们之前怎么谈的?”
  肖晓月小声说:“温学长是帮我来讨公道的,说要姓蒋的道歉、自首,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们不要他的臭钱,要让他坐牢……”
  肖晓月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南给粗暴地打断了。
  “他给你讨公道?他是谁?谁给他的资格?我才是你的男朋友!这事听我的!晓月,你傻啊?道歉有用么?道歉能当饭吃么?他坐牢了就能让你恢复清白么?事情真闹大了,不但你丢脸,我也跟着丢人现眼,会被人笑我被戴了绿帽子的!所以只有钱才是最实惠的!让他赔钱!”
  说完,楚南看向了蒋先生:“我说的算,我就要钱!一口价,100万的封口费,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楚南!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在要我的卖身钱吗!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我的清白和尊严,不是用钱可以交换的!”肖晓月一下子从楚南的怀里挣脱出来,显得很是愤怒,气得浑身发抖。
  楚南被肖晓月质问,也是黑了脸:“肖晓月,是你做了没脸的事,我能原谅你已经是做到极限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被人绿了,我心里面窝囊,难道我要点补偿有错么?你干嘛不要钱?难道是你舍不得这个老男人出钱么?还说你们没一腿!你们早就有私情了吧!”
  楚南开始不说人话了。
  蒋先生抱着肩膀,在一边看戏。
  温绍年本来不想多话,此时也忍不住开口了:“楚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晓月说话?她已经够伤心了,你就不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了。现在她面对的是心灵上的伤害,根本不是用钱就可以弥补的。那天晚上你们吵架后,她想不开跳湖了你知道吗?她的轻生,你也是有责任的……”
  温绍年说的话很公允。
  但是却让楚南一下子暴躁了起来:“温绍年,你给我闭嘴!我做事不需要你教!我知道你是有钱人,所以你才说钱不重要,但我穷,我觉得钱很重要!晓月是我的女朋友,你算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干嘛对她的事这么上心?是不是你看上她了?还是你们也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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