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矫情

  我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我。
  我只是在雨中，尽情挥洒。
  直到雨停。
  直到满身疲惫。
  ……
  我之前刚刚说过，我喜欢听歌。
  因为我觉得，写歌的人都好厉害。
  可以用几句话，几行旋律，就把写进尘世间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
  初听不知曲中意。
  再听已是曲中人。
  让你觉得，每一句歌词，说的都是你自己。
  唱歌的人也都好厉害。
  可以用自己的歌声，温暖、慰藉无数人的心灵。
  后来，我又看到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写歌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
  ……
  “姐姐，你没事吧？”之前那个弹琴的女生走了过劳，很关心地问我。
  “我没事，谢谢你啊，也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演出。”
  我抱歉地说。
  “不，应该是我真的谢谢你！”
  那女孩忽然对我很认真地说。
  “我有什么好感谢的？”我有些纳闷。
  我现在在这些人的眼中，难道不是一个疯子么？
  “感谢你让我坚定了音乐的梦想！”
  女孩说。
  她介绍了她自己。
  她叫孟悦。
  从小就喜欢音乐。
  梦想就是当一个流浪的歌手。
  可惜，音乐梦想不被家人理解和支持。
  于是在高考的时候，只能选择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
  选择按照父母的意见。
  报考了现在在社会上很热门，很吃香，很容易就业的金融专业。
  父母快乐了。
  孟悦并不快乐。
  她不喜欢那些报表、数字。
  她只喜欢唱歌。
  现在正是假期。
  孟悦回到了家乡。
  父母不喜欢。
  她只能选择来广场上唱歌。
  同时，孟悦也在犹豫。
  因为某电视台要举办一个歌唱比赛。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参加。
  是服从父母的安排，好好上大学，毕业、工作，然后找一个公务员嫁了。
  还是放纵一下，听从自己的内心。
  去勇敢追梦。
  哪怕父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明星不是那么好当的。
  都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但当明星，能出头的几率，要比考大学难好多倍。
  社会上的名牌大学生有很多。
  但出名的明星歌手，不还是那几个？
  你只看到了那些功成名就之后的风光无限好。
  你看不到那些为了逐梦，睡地下室，挤地铁，被无数个公司拒绝，最后还是藉藉无名的北漂者的辛酸和落魄。
  一将功成万骨枯。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
  就算是你已经成名了，还可能遭遇到各种潜规则。
  被经纪人欺骗，被公司冷藏，被同行插刀。
  红了一阵，马上就过气。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在一夜之间。
  多少煊赫一时的偶像。
  眼看他起高楼。
  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总之，选择当明星，真的很难。
  何况，娱乐圈是个大染缸。
  它有时候光鲜亮丽，如同精美的蛋糕。
  有时候又污秽龌龊，像是一个粪坑。
  身处娱乐圈，要面对很多的诱惑。
  以及更多的陷阱。
  一不留神，就会被腐蚀，被污染。
  沉沦。
  堕落。
  甚至步入深渊。
  万劫不复。
  所以自己要坚持选择唱歌这条路么？
  孟悦犹豫了。
  刚才她唱了一首《下雨天》。
  其中有几句歌词是这样的。
  下雨天了怎么办
  我好想你
  不敢打给你
  我找不到原因
  为什么失眠的声音
  变得好熟悉
  沉默的场景
  做你的代替
  陪我等雨停
  期待让人越来越沉溺
  谁和我一样
  等不到他的谁
  爱上你我总在学会
  寂寞的滋味
  一个人撑伞
  一个人擦泪
  一个人好累
  这样的歌词，在任何人听来，都是情歌。
  都是在表达一个女子在想念自己心爱的男子。
  爱他，却不敢接近。
  想他，却不敢表达。
  于是缠绵悱恻。
  暗自伤神。
  但孟悦唱出这样的歌声，却别有一番滋味。
  她没有恋爱。
  她思念的男子，就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音乐梦想。
  想追梦。
  却瞻前顾后。
  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我。
  看到了我刚才的表演。
  孟悦很激动地说：“刚才看你唱歌的时候，那么激情，那么投入，在用音乐抒发自己的情感，在用旋律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我真的被触动了，这就是音乐的魔力，这就是音乐的意义，这就是我当初爱上音乐的原因啊！所以我不再有什么顾虑了，也不再犹豫了，我就是要追梦，我就是喜欢音乐，因为那是我真正在意的事情，也是我为此愿意去披荆斩棘，甚至碰得头破血流的梦想！我要当一个歌手，我不是要当明星，所以娱乐圈那些蝇营狗苟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对音乐的本心不变！我就是我，孟悦，一个爱唱歌，会唱歌的女孩！”
  我看着孟悦的眼睛。
  她的眼神很美，很亮。
  很纯真。
  里面有理想，有志向，有未来。
  虽然我不是很懂她的音乐梦想。
  但我想，她一定有光辉的未来。
  我更不懂什么娱乐圈。
  虽然有时候，我戏称自己是一个演员。
  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真的会去演戏。
  然后在那个时候。
  与已经因为一档音乐选秀节目声名鹊起的孟悦再次相遇。
  ……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留在这里，等待金兰的消息。
  终于，女巡捕把金兰带出来了。
  我看着金兰。
  几天不见。
  她显得有些憔悴。
  “金兰，对不起。”我有些愧疚。
  毕竟她进去，是被我坑了。
  虽然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毕竟有些不光彩。
  金兰对我，是真的很不错。
  “阿喜，你别这么说，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现在我已经明白了，那些发财梦都是骗人的。”金兰对我说。
  金兰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我真的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一下子就从骗局中醒悟过来了。
  “金兰，你想开了？真的太好了。我相信你肯定会明白的。”
  我由衷地说。
  金兰苦笑一下：“欢喜，你就别夸我了，我已经够蠢了。你知道么？最开始我进去，是因为小偷小摸，后来在审我的时候，办案人员经验丰富，看出我似乎是做传肖的，于是就让我坦白。那时候，我还执迷不悟呢，觉得我不能出卖自己的同伴。于是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直到这几天，巡捕出动，把梅姐他们都抓了，我看到了那些人的笔录，还旁听了他们的认罪，我这才明白，原来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金兰说得唏嘘不已。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几天我在等消息的时候，巡捕出动，已经把那一伙人都抓住了。
  太好了。
  真是普天同庆、为民除害了。
  值得开一品红酒庆祝。
  我之前确实把那伙人的藏身窝点告诉了女巡铺。
  但是我没想到，这些人在我和温绍年也逃跑了之后，居然还没离开那个纺织厂么？
  狡兔三窟。
  他们不应该还留在那里啊。
  金兰继续还在说：“但可惜的是，那个领头的张大师跑了，没有抓到他！你知道这个张大师是什么人么？这个人太卑鄙，太恶心了！做的那些事情简直是没有下线！这个人渣！斯文败类！亏我之前还把他当成了偶像？呸！我真是一个瞎子啊！”
  说着，金兰还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
  原来，巡捕抓到这些传肖人员的时候。
  是分两种态度的。
  对像是张大师、梅姐这样的头目骨干，当然是严厉打击。
  追究法律责任。
  但是对金兰这样，受骗上当的人，则是以批评教育为主。
  更主要的是，不能让他们以后再次卷入传销窝点。
  所以都会把一些案件的资料，主犯的背景给这些被洗脑的人看。
  希望他们清醒一点，认清骗子的面目，可以迷途知返。
  金兰就是在这时候，终于知道了张大师等人的底细。
  张大师确实姓张。
  但他前前后后，到处诈骗。
  用过几十个假名字。
  可能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了。
  张大师早就是被通缉的要犯了。
  只是他很狡猾，虽然是团伙真正的头目。
  却总是在人前以参谋、讲师自居。
  而是把梅姐等人推出来主持具体事务。
  其实也是为了万一东窗事发，让梅姐这些人当炮灰。
  当替罪羊。
  而张大师在干传肖之前，也干过很多其他的行业。
  但万变不离其宗。
  都是坑蒙拐骗。
  他做过最缺德的事，就是“以整钱换零钱，专门骗山里的老人。
  原来，这个张大师之前总是开着皮卡车，专门往山区，偏远农村里面钻。
  他都会冒充修路、架桥、邮局的工作人员，先骗取当地人的信任。
  然后专门找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人。
  谎称他在银行有亲戚。
  现在开展以“零钱换整钱”的业务。
  比如拿90块钱零钱，就可以换一百元的整钱。
  这些老人们信以为真，以为可以挣钱，于是就上当了。
  然后张大师就在换钱过程中，利用老年人警惕差，反应慢，不知道假币特征的特点，把假钱换给了老人。
  这些老人们普遍都没什么钱。
  所以一次被骗的基本上都是几千块钱。
  或者几百块钱。
  张大师干这一行，流窜了几十个乡镇，最后也就是骗了几万块钱。
  他觉得不过瘾，这才又去做别的案子。
  可别看“零钱换挣钱”骗的数目不大。
  但造的孽，等于在城里抢十个银行了。
  因为这些钱，就算是几百元，可能也是那些留守老人们攒了好几年才攒下来的。
  甚至是用卖鸡蛋的钱，一个鸡蛋，一个鸡蛋攒出来的。
  这要是都被骗了，这些老人们如何能受得了？
  比如，就有一位老人，他是在被骗半年后，才知道的。
  因为当初，老人被张大师骗走了2000块钱后，把这20张假币，都藏在了被垛里面。
  根本就舍不得花。
  直到半年后，老汉去镇里面买猪崽。
  养猪，这是老汉每年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但是到了镇上的畜牧站，老汉才知道，自己的钱都是假的。
  一分钱不值。
  还要被上缴。
  老汉当晚，就一边哭，一边跳了河。
  万幸。
  万幸被好心人救了上来。
  可老汉那凄惨的哭声，连去做笔录的人都流泪了。
  这就是张大师做的孽。
  金兰本来还没有完全醒悟。
  直到了看到了这个案子，才终于认清了张大师的本质。
  ……
  金兰知道的事情毕竟有限。
  后来，我从女巡捕那里，知道了这伙骗子更多的消息。
  首先，这伙骗子确实因为我的举报落网了。
  但不是在那个老纺织厂落网的。
  事实上，自从我和温绍年跑了后，他们感觉到了强大的威胁。
  于是马上就离开了那里。
  又去了一个新的窝点。
  女巡捕等人扑了一个空。
  按理说，线索又断了。
  下一次再抓到这些人，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他们又会骗多少人。
  可女巡捕
  很聪明，她在思索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追查这些骗子的踪迹。
  忽然，女巡捕想起了那辆车。
  那辆悍马。
  我当然没有继续开这辆车，而是把它交给了女巡捕。
  按理说，不过就是一辆车。
  租车公司提供的。
  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但女巡捕知道这辆车前一个主人是齐宝。
  也是一个骗子。
  于是女巡捕就不禁在思索。
  为什么前后两个骗子，都租用了同一辆车？
  这个城市虽然不大，但因为贸易发达，南来北往的人是很多的。
  所以租车业务还是很普遍的。
  需求很大。
  城里面有规模的租车公司，就有四五个。
  一些小的租车店就更多。
  所以可供人选择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但为什么，在接连两起诈骗案里面，就这么凑巧地出现了同一辆车？
  这真的是巧合么？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于是女巡捕就开始调查这辆车的来历。
  果然很可疑。
  这辆车的出租公司，并不大，也不出名。
  很多本地人都没听说过。
  但偏偏两个骗子都能找到，你要说没点特别的关系，女巡捕是不信的。
  于是这家租车店的老板，就进入了巡捕的视线。
  抽丝剥茧。
  顺藤摸瓜。
  案情就越来越清晰了。
  这老板可不是一般人。
  他其实真正的身份，是一个黑中介。
  什么黑中介？
  就是他本身并不参与犯罪活动。
  但是会帮着销赃、洗钱、处理赃物。
  制造假证件。
  联系交通工具。
  偷渡。
  从中渔利。
  包括传肖窝点的这些藏身所，也都是这位老板帮着联系的。
  于是抓捕。
  于是审问。
  于是就知道了那伙人另外的藏身之处。
  雷霆出击，把传肖团伙一网打尽。
  可--
  可张大师成了漏网之鱼。
  这个骗子真的很机警。
  在接连出现了好几起意外后，他敏锐的感到了这里要出事。
  于是只是把梅姐等人安置了之后，自己一个人溜了。
  ……
  而梅姐，之前还真的是一个保姆。
  这一点的履历，梅姐并没有造假。
  然后，梅姐是被自己的一个老乡骗进了其他的窝点。
  也经历了从被傻乎乎洗脑，然后认识到这一行有利可图，最后从受害者变成犯罪分子的过程。
  她当然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还有小李。
  同样被处理了。
  但他们的结局还算好。
  可能是因为爱情的关系，梅姐与小李面对审问，没有任何的隐瞒。
  积极主动交代。
  不但交代了这里，还把其他几个城市的线索，也都提供给了巡捕。
  让巡捕们再接再厉，又先后破获了好几个城市的窝点。
  解救了不少被裹挟进去的人。
  这就是立功表现了。
  所以梅姐与小李，都得到了宽大处理。
  再后来，他们出来后，真的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两人无视年龄的差距。
  不但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梅姐开了一家家政公司，小李则利用自己名牌大学的专业优势。
  对公司加强管理，加强制度建设。
  让这家公司不断发展壮大。
  最后成为了当地家政服务业的骨干企业。
  ……
  我们还是要说一下张大师。
  这次，他以为他跑了，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其实是吃了大亏。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一次次的逃脱，让这个老骗子张大师不但没有得到一点教训。
  反而变本加厉。
  更加有恃无恐。
  更加肆无忌惮。
  更加蔑视法律。
  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
  觉得那些巡捕都是傻子。
  可以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于是他继续行骗。
  因为现在对传肖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
  张大师只能改行。
  他与时俱进，开拓了互联网思维。
  把行骗的目光看向了股市。
  他与人合伙，弄了一个炒股交流群。
  在群里，开直播。
  张大师化身金牌股市专家，开始给那些想在股市发大财的群友们，指导如何炒股。
  推荐股票。
  然后，找了很多的托，在群里晒出了自己凭借张大师的推荐，赚了大钱的截图。
  分享挣钱的心得。
  把那些拉进来的群友都给忽悠了。
  他们不知道，这个群里面。
  口若悬河、诲人不倦的“张老师”是假的。
  老师不是诲人不倦，而是毁人不断。
  亲切友好、经常晒各种写真美图，说话温柔又好听的“客服妹妹”也是假的。
  其实是一个抠脚大汉。
  很多人，其实进群后，最关心的都不是张大师，而是想着要和这位客服妹妹套近乎呢。
  天天和客服妹妹腻歪。
  说好话。
  送礼物。
  还有好几个争风吃醋。
  要约架的。
  那些挣钱成功，日入几百万的“股友”当然也是假的。
  说是投资成功了，财务自由了，已经去马尔代夫度假的某位先生，其实正在出租屋里面5块钱的吃盒饭呢。
  只有这些一心做着发财梦的傻子才是真的。
  真有不少人，把钱投进了张大师推荐的投资平台。
  最可笑的是，这些群友想上这些投资平台投资的时候，张大师还显得很不情愿。
  一副我只是讲课，但我不想带你们发财的矫情劲。
  表示这个平台属于商业机密，是我们内部人士的专享。
  不好太公开吧？
  你们参与的多了。
  引起了外人的注意，我是很难做的。